陈思南被惊得说不出来话，倒是倪野眉头轻轻一挑，似笑非笑。
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她的答案是与否都和他无关。
“你不喜欢我们野哥？小兔子，你欲擒故纵呢吧。”陈思南有点难以置信。
林时泱的眼神露出几分茫然，看起来单纯又无辜，怯生生地说道：“三中是不是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呀，譬如凡女生者，一定要喜欢倪野……”
“这倒不是。”
陈思南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小姑娘怎么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其他女生一个个对野哥趋之若鹜的，巴不得攀上点什么关系。
她倒好，不仅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张白皙小脸还乖的不行，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让人语气硬不下来。
陈思南张了张口，忽然起了继续逗逗她的心思。
一旁的倪野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下巴稍抬，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已经没什么耐心，提醒了句：“陈思南，别忘了还有别的事儿没处理完。”
陈思南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她说：“小兔子，哥哥们今天还有事，改天去一中找你玩哈。”
林时泱低眉顺眼地嗯了声，朝他们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直到一行人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攥紧裙角的那只手才有了隐隐松开的趋势。
林时泱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横在路面上的石子。
滚动几圈后，石子掉进了操场的排水夹缝里。
*
篮球赛结束之后，林时泱和方希从三中出来。
方希还沉浸在刚才的比赛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两个学校的比分。
“三中篮球社里哪个不是狠人，光是蒋钦那大块头就能一个打俩，要我说咱们学校根本就不可能赢，还非要来自取其辱。”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啦。”
林时泱随口回答了句，没把结果放在心上。
方希撇撇嘴：“还友谊，都要以手下败将的身份和人家道歉了，谈什么友谊。”
聊着天，人群拥挤，林时泱忽然被身后某个人推搡了一把，差点摔倒，下意识抓了一下身旁的栏杆才堪堪站稳。
正是下楼梯的时候，人挤着人，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方希见状回头怒骂了声：“有病啊，推什么推！”
没想到推人那女生不甘示弱地回怼：“我推你了？当事人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话？”
方希本就脾气火爆，骂人还真就没输过，一听这话直接停下，盯着那女生，颇有一副不把她骂哭不罢休的气势。
眼见着场面剑拔弩张，不少学生都驻足停下来看热闹，目光汇聚在林时泱和方希这处。
林时泱轻轻抓了一下方希的手，冲她摇摇头：“希希，算了。”
“算了？你听没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
方希正在气头上，想不通那女生为什么撞了人非但不道歉，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但低头一看，林时泱乖的像个小绵羊似的，眼神怯怯的，她的火气一下子平息不少。
林时泱向来是乖巧又胆小的，不适应这种场面很正常。她现在肯定很想早点回家。
方希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眼那女生，明显不爽的眼神：“好吧，你说算了就算了。”
她们两个转身刚要离开，那女生突然在身后冷笑了声：“我叫陈秋月，你们两个要是真有本事就找人来堵我。别骂几句就走，像个怂包一样。”
挑衅的意味太过明显，方希忍无可忍地转身：“我们怕你不成？”
林时泱神色有些复杂，悄悄拉了一下方希的手。
找人堵她？她们又不是什么社会小青年。
如果真用这种堵人的招数，未免也太丢人了。
陈秋月双手抱胸，轻蔑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哥是谁？”
方希：“我管你哥是谁！”
陈秋月冷笑：“他也是你们一中的，高二三班，尹烨。”
听到这个名字，方希脸色白了一瞬。倒是林时泱眼神有些茫然。
她不解地看着陈秋月：“为什么你哥姓尹，你却姓陈，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吗？”
语气认真，似乎是真的想把这个问题弄明白。
陈秋月一愣，随即气急败坏道：“他不是我亲哥，是我前一阵刚认的干哥哥！你们完蛋了，我哥是三中篮球社的人，你们惹上他都别想好过。”
三中篮球社。
这五个字，林时泱倒是有点印象。
方希不久前刚和她提过一嘴，三中篮球社的社长是倪野。
所以四舍五入，尹烨是倪野罩着的一个小喽啰。
果然，和倪野玩的近的就没一个好人。
即便林时泱才刚转来这里一个多月，她也已经在学校的通报批评广播里耳熟了这个名字。
今天打个群架，明天在厕所里吸烟被教导主任发现，后天在校门口堵人，总之尹烨真没干过什么好事，算是无恶不作。
陈秋月或许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提及尹烨，方希难免有些害怕。
她强装镇定，心里焦灼的不行。
正斟酌着对策，下一秒听到身边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小绵羊忽然道：“那就让你哥哥以后注意着点。”
方希怔住。
陈秋月紧跟着一愣：“……什么意思？”
林时泱皮肤白皙，手背上仿佛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血管。小小的鹅蛋脸型优越极了，一双杏眼湿漉漉的，透着仿若泉水般的清澈干净。
此时她不明显地扬扬嘴角，蓝白相间的校服宽松有余，肩膀清瘦，整个人的气质又纯又乖。
林时泱安抚性地拍了拍方希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随后对上陈秋月的眼睛，不紧不慢道：“意思就是——惹上我们的人，也别想好过。”
声音还是轻软的，像一汪水。
没透出什么霸气，反而显得有点萌。
方希和陈秋月同时陷入沉默。
几秒之后，方希低声和她耳语：“泱泱，你确定你没糊涂，神智还清醒吧。”
林时泱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担心，她有大哥，我也有，我们不会被别人欺负的。”
平时学校里有不少男生追求林时泱不成，就提出想认她做干妹妹。
虽然她一般毫不犹豫地拒绝，但话已至此，方希也没有多想，只当她真的有一个比尹烨更厉害的哥哥。
于是方希底气也足了，挺直腰板看向陈秋月：“你哥是尹烨又怎么了，像我们害怕他似的！”
林时泱跟着搭腔：“对！我们不怕！”
陈秋月瞪了她们一眼，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
十几秒后，她双手抱胸，嘴角上扬，以一种威胁的语气说：“我哥现在已经认识你们了，你们这几天在学校里记得小心点。”
潜台词是，最近记得夹着尾巴做人，说不准我哥什么时候就会把你们教训一顿。
林时泱紧紧地盯着陈秋月，抿着薄薄的唇瓣，满心不爽。
方希悄悄戳了下她的腰，试探地问道：“泱泱，你那个大哥，应该能镇得住尹烨吧……？”
闻言，林时泱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尹烨宽大肥厚的身形，一个人顶她两个大。
她沉默了几秒，说：“放心，打败他轻而易举的事情。”
＊
和陈秋月不欢而散后，方希没精打采地给自己家司机打电话。
商务车来的很快，临上车，她忽然有点不放心林时泱一个人：“你记得公交车站的路怎么走吧。”
林时泱失笑：“我记得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次做饭不要再烫到自己了，一会尽快回家，不要到处闲逛。”方希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泱泱，你知不知道你长了一副很好拐的样子，最近人贩子猖獗，你要注意安全。”
“好，我会尽快回家哒，你不要担心我。”林时泱冲她笑笑。
方希家的车逐渐远去，林时泱收回目光，唇角的弧度也慢慢趋于平直。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转了个弯，往职高的方向走去。
她向来是不喜欢回家的。
那个地方，即便称之为家，其实也不过是个面积很小的出租房，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她就这样独自在里面生活了很久。
再过个马路就到职高了。
倒计时结束，红灯变成绿色，林时泱走过斑马线，在职高门口停下。
她抬腕看了眼表，五点半整。与此同时，教学楼内响起代表放学的轻快铃声。
大批学生蜂拥而出，穿什么的都有。职高管理不算太严，在服装上也没有要求。五彩斑斓的衣服中，林时泱蓝白相间的校服分外惹眼，气质又乖又干净，不少人频频往她这边投来目光。
她提着书包，乖巧文静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
直到四五个染了黄头发的男生走过来，把手里的作业递给她。
林时泱颠了颠作业的重量，淡淡道：“今天作业比往常多了一倍，要加钱的。”
那几个人家庭条件好，向来不差钱，答应得很爽快，为首的男生摸了根烟放在嘴巴里，“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林时泱垂着眼，随手把那几本练习册装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调出手机二维码：“一个人三十。”
“对了小妞，你的数学题正确率挺高啊，我今天还被老师表扬进步了。”抽烟那男生把钱付过去，提醒道，“就是字迹别太工整，写的龙飞凤舞点，不然太明显了，容易露馅。”
林时泱看了眼进账信息：“知道了，我今天写的再乱点。”
她垂着眼睫，把卷纸一层层叠好，然后把手机收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不料一转身，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陈思南好奇地往她手中的卷纸上瞟，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又见面了小兔子，你刚才和那几个职高的黄毛说什么呢？”
林时泱没应，慢吞吞地把视线落在旁边的倪野身上。
视线相撞，倪野懒洋洋地垂眸看她，嘴角轻轻勾起，也顺着他的话说：“这小兔子——”
他很刻意的停顿了一下。本就有点羞耻的昵称经由他的低沉嗓音说出口，莫名变得有些暧昧。
目光下移，倪野看到她手里攥着厚厚一叠试卷。他意味不明地笑：“业务还挺广泛。三中的单子接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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