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社科学者在经历漫长的田野调查之后,都会出现一个难熬的“戒断期”,具体表现为对饱和的高文明社会感到厌烦,生活了无生趣,从而陷入虚无主义。
李寿檀正深受其扰。
机场内,无数钢筋勾勒出极具现代科技感的棚顶,男人正在对着手机以对讲机的姿态吼着,小孩坐着行李箱上干嚎。
熙熙攘攘,热闹匆忙。而寿檀身处其中,只觉得厌烦,她得很努力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从传送带上拿起自己的挎包时,茂盛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一只窄框猫眼墨镜搭在头上,慵懒随性。
怎么看,李寿檀都像个刚度假回来的乖小姐,任谁也猜不到她是个野生动物学家。
目前一切的声音都让她烦不胜烦。
“戒断期”的持续时间或长或短,但是应对这种痛苦的方法并非空白。
比如家庭、爱情以及刺激。
可惜李寿檀现在统统顾不上——她要立刻赶一场学术论坛。
于是刚下了飞机,寿檀便直奔到地下停车场,开车驶上了高架。
现在的京市正是深秋。
车内,寿檀身上只穿着材质单薄的卡其色衬衫,可仍旧感觉自己燥热得能滴下汗来,仿佛整个人都还没从东非潮湿闷热的雨季走出来。
她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胡乱地把袖子挽上去。
这是京市老城区一条不算新的辅道,道旁种满了粗壮的百年银杏树。
金黄色的树冠高耸入云,接天蔽日,几乎可以用“茂盛”来形容,仿佛银杏生来就应该长出滢黄的叶片。
整个京市像是被泡在蜜罐里的标本,让寿檀忍不住想起从马赛人手里收的那颗琥珀——
那颗琥珀中躺着一只小蜜蜂,被她挂在小木屋两扇窗户中间的转角柱上。
雨季来临时,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天空下,连绵的土地被打起飞尘,劈里啪啦的豆大雨点打在广袤的草原上,香肠树上以及四散的动物们身上。
每到那时猎豹曼蒂总会在她的房前躲雨。寿檀会隔着窗户,偷偷拿琥珀的麦穗逗它。
有一瞬间,寿檀又闻到了广袤草原上自由原始的风,但下一秒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令她回过神来,随着车流往城市深处去了。
寿檀怅然地想:她现在......也是被困到琥珀里了吗?
这时,车内有声音响起来,因为连了车载蓝牙,电话自动接听,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挤占了进来,其笑声里混杂着**,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
男人的闷哼声紧接着传来,那是寿檀的男友赵梧的声音!
而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似乎像并不知道有这样一通电话似的,仍在兴奋地交谈着。
女人说:“看你猴急的样子,你那个女朋友平常满足不了你吗?”
赵梧兴奋道:“她怎么能跟你比,床上床下你都这么乖巧听话......你就是个妖精,我一见到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语气里有种精虫上脑后的急迫,腻在寿檀的耳朵里,令人作呕。
女人娇媚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就会哄我,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赶紧把她给甩了。”
赵梧有些迟疑,气喘着道:“别着急啊宝。你不知道,她很可怜的,自己家庭不幸福,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把我当救命稻草......你得给我点时间找个机会......”
寿檀整个人僵直着,一时间本就迟钝的脑子更无法工作。
紧接着,斜前方有一辆黑车变道加塞,而她一时没注意......
“碰——”
一声巨响混杂着泄愤般的鸣笛声将寿檀的思绪拽回现实——她追尾了。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李寿檀整个人一晃。方向盘直接磕在她的胸前,痛得她一口气死活提不上来。
与此同时,电话里的赵梧也像是忽然发现了有电话的存在,他急躁地对女人说:“谢桥!你背着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谢桥仍旧笑嘻嘻的,并不怕他:“怎么了?你不是早就觉得跟她谈没劲儿了吗,我不过是帮帮你,你急什么?”
寿檀受够了,她伸手挂了电话。不过在挂断之前,她开口对电话那头的赵武干脆道:
“赵梧,咱们分手。”
直到下车后,寿檀才看清被撞车的的车标——
一对大翅膀,中间画个八。
......两眼一黑。
前车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李寿檀赶紧道歉,咬着后槽牙道:“您看正常走保险行吗?您放心,超出车险我也会赔的。”
西装男偏头看望后座,李寿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后排还坐着一个男人。而那人似乎也正在看她。
或许这人根本没法做决定,寿檀罔顾司机阻拦,正要敲窗之际,宾利后座的车窗已先一步落下。
周遭在一瞬间骤然安静下来,像是吱吱呀呀的老式CD机被按下暂停键。
寿檀的视野里逐渐出现了一张清晰的脸——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尽管是坐着仰头看她,可气势不减分毫,隐藏在高耸眉骨下的一双鹰眼凝视着她,陡然让寿檀生出被审视的感觉。
不知为何寿檀直觉他目光滚烫。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是如何穿过她卷曲的头发,划过她的眉眼,最后久久停留在她扯开领口下的锁骨上,宛如钉子般将她钉在他的视野里无法移动。
车窗彻底落下的那刻,一阵北风吹过,李寿檀海藻似的长发因此起伏翻飞。日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温和的火焰,沉静地流淌着、飞扬着,叫人看不清她的眉眼。
只有一根挺拔的鼻梁固执地探了出来。几近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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