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鼠群里发出尖锐的惨叫，残肢肉末四处飞溅，不多时，便被剩下的巨鼠们消灭殆尽。
它们的身形再次变大，足足有三岁幼童那般大小，身体上的毛发都根根竖起，毛尖泛着冷光。
腿部肌肉鼓起，仿佛下一秒又要扑上来跟她决一死战。
谢道一握住她的手稍松，剑尖懒懒对着下面的巨鼠群，“刚刚是什么感觉？”
钟灵儿嘴角抿直，半晌，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切菜的感觉？”
贴着的后背传来短促的颤动，谢道一染着笑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那就记住这个感觉，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后背的温暖消失，手心的剑也随之不见。
钟灵儿有些发懵，“交给我？”
见谢道一撤开，巨鼠们又重新有了动作。
它们几个纵跃，占据了四个方位，将钟灵儿团团围住。
长长的指甲从它们的手指里伸出，指甲的最前沿弯起，这要是被碰到，肯定得掉一块肉。
一只巨鼠按耐不住，朝她发动攻击，钢刃一样的指甲直戳她的眼睛。
钟灵儿侧身躲过，它迅速回头，与此同时，剩下的几只巨鼠也有了动作。
她闭上眼，回想着刚才谢道一带着自己挥出的那一剑。
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躲在保护罩里的凡人们脸上满是焦急，这般危机的时刻，恩人竟还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这不是站着让这些畜牲打吗？
巨鼠们仰着头长叫几声，挥舞着手上的钢甲一拥而上。
电光火石间，钟灵儿睁眼，霜寒挂满了她的眼睫，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底变成了幽深的冰蓝色。
她伸出左手，一柄通体纯白的剑骤然出现在她手中，剑刃之上是肉眼可见的寒气。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钟灵儿握紧剑，回想刚刚挥出破魔剑的感觉，心念微动，剑刃自下而上，重重一挥。
这一击，她几乎用光了身体内的灵力。
剑气所过之处，如寒霜覆雪，自地面覆盖到了整个地牢，甚至在保护罩上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
巨鼠们还维持着龇牙咧嘴的样子，一个个都被冻成了冰雕。
钟灵儿五指收拢，巨鼠们的身体瞬间碎成了几块。
威胁已除，她松了口气，瘫倒在地，灵力的过度使用让她现在提不起一点儿力气，心脏剧烈的跳动，她朝谢道一伸手。
下一秒，谢道一将她从地上抱起。
钟灵儿“呀”了一声，半是羞涩半是惊讶道：“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换来的，是更加收紧的怀抱。
后面，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凡人。
钟灵儿脸上有些热，扭动肩膀想从他身上下来。
额头触不及防贴上一个有些烫的额头，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彼此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对方的脸上。
深邃的桃花眼直直对上她的，里面像是有一抹化不开的墨，所有的情绪都藏匿其中，让人无法揣度。
半晌，他兀自发笑，眼角往下，弯成一道月牙。
“灵儿姑娘越发厉害了，刚刚那一击，有醉仙楼主厨八成的风范。”
钟灵儿脸色的温度骤降，推开他的脸，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我数到三，赶紧放我下来，别逼我骂你！”
“好嘞！”
钟灵儿被放下来，冷哼一声，昂首走到了前面。
刚走没几步，头顶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什么容器碎掉，兜不住了一样。
她循着声音往上看，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
靠！这玩意儿怎么出来了。
妖兽甩着尾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与它一起下来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
水潭里的水流得很快，几息之后便漫过了她的脚腕。
“快跑！”
凡人们党纪一窝蜂地往外跑，谁知刚跑了没几步，就传来几声惨叫，他们被迫又往回跑。
在他们身后，一只跟妖兽一般高的鼠妖走近，它张嘴，吐掉了一节骨头。
左右夹击，莫非天要亡我！
钟灵儿仰起头，隔空骂了句脏话。
阳城上空，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陡然降下一道紫黑色的天雷，声势浩大，但又转瞬即逝。
谢道一听到动静，无声勾了勾唇。
妖兽突然动了起来，健壮的尾部重重砸向地面，借力弹了起来，它的两鳍伸长，化作两只翅膀，带着它飞离了地面。
它张口大嘴，重重打了一个饱嗝，带着浓重的鱼腥气和恶臭。
钟灵儿被熏的脸色都绿了，她瞬间封闭自己的嗅觉，左手化出冰剑，“臭死了，不如我给你刷个牙，怎么样？”
妖兽愣了下，歪着头，像是在思考她的意思，样子看起来竟还有些呆萌。
然而下一秒，那巨大的尾部扫过来时，就没有一点可爱的样子了。
钟灵儿从水面上跳起来，身体如长虹旭日，冲向了妖兽。
“咔”
冰剑扎在它的背上，像是扎到了石头，她用了十成的力，手都被反弹的力道震麻了，这妖兽竟是分毫未伤。
妖兽背部挺起，钟灵儿被甩的从它背上掉了下来，砸在水里，溅出巨大的水花。
它浑圆的眼睛盯着水面，半晌，目露凶光，尾部狠狠咋向身下的某一处。
钟灵儿瞬间从水底飞出，四溅的水珠自她身后凝成数以万计的冰箭模样，她食指向前，数以万计的冰箭落在妖兽身上。
冰箭瞬间被挡掉大半，落在水里消失不见，只有两支，留在了它的身上。
一支在腹部，一直在眼睛。
妖兽在水中不断挣扎，一个尾巴砸向，直接将离得近来不及逃跑的凡人当场拍死。
钟灵儿握剑的手紧了紧，逼着自己不去看这些，她足尖轻点，飞至半空，往冰剑中注入灵力，咬牙大喝着朝挣扎的妖兽身上扎。
而与此同时，谢道一长剑一甩，飞速在凡人周围画了一个圆，“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钟灵儿似有所感，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她的目标明确，那便是它的另一只眼睛。
妖兽反应敏捷，长剑还未落下，它就缩起头，遁进了水里。
水面逐渐平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钟灵儿眼帘微掀，抬手干脆利落的扎向了水里的某一处。
下一秒，妖兽嘶吼着从水中弹起，原本浑圆的双眼此刻满是鲜血，左眼插着一柄冰霜长剑，右眼插着一支冰箭。
钟灵儿两指并拢，“收。”
长剑在左眼处不断颤动，妖兽的惨叫声越来越大，直到长剑从它眼中拔出，留下一个可怖的血洞，它整个人颠倒在水里，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大。
它摔倒的地方，一个男童怯生生地看着它，眼里有恐惧，也有好奇。
妖兽翻了个身，鲜血淋淋的眼睛看过来，发出轻微的低鸣。
男童看着它，面上不忍。
妖兽拖着沉痛的身躯，朝他的方向移了几步，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隔空蹭了蹭他。
它的嘴里不时发出呜咽声，落到人的耳中，无端生出一股酸涩的阻滞感。
男童攥紧衣袖，突然冲出了结界，旁边的人始料未及，伸手想抓住他，但想到谢道一的叮嘱，不敢出去，只能扯着嗓子喊他：“回来，你这小孩是想死吗？”
声音刚落，男人瞳孔缩到几点，双腿颤抖着摔倒在地。
结界外，男童的身体被扯的四分五裂，双眼被挖出，独留两个空洞洞的眼眶。
妖兽逼出右眼中的冰箭，将两只眼珠子吞进去，很快，原本两只血洞的眼珠恢复了原状。
钟灵儿心底发寒，一字一顿道：“你这个畜牲！”
手中的剑隐隐震颤，识海里突然投下一个小石子。
钟灵儿双眼一黑，再睁眼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静，太安静了。
一眼望去，霜雪覆盖大地，白的刺眼，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种颜色。
一朵雪花悬在半空，绕着她转了一圈。
钟灵儿小心翼翼伸出手，点在了它的身上，下一秒，耀眼的光自雪花身上乍现。
钟灵儿被刺得闭了闭眼，眼前的雪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白的灵体，小小的，跟她的手掌差不多大小。
“灵儿，你终于来了！”
灵体开口，声音稚嫩，语气里满是惊喜。
“你认识我？”
灵体动了动，虽然它只有一个轮廓，但不知为何，钟灵儿能感觉到它在点头。
“当然啦，我是你的本命剑啊。”灵体语气欢快，它顿了一下，“对了，小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它仰起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白，是雪山剑的剑灵。”
“雪山剑？剑灵？”
“是的是的。”
钟灵儿有些恍惚，“所以我能凭空化出它，是因为它是我的本命剑？可，我不会用剑啊。”
小白愣了一下，“啊？不可能，虽然你是医修，但你的剑法绝对不输这世间任何一个剑修，当年你可是凭着一人一剑，独守不死界一月有余呢，小白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了灵识。”
不死界......
钟灵儿：“照你的说法，那我曾经很强？”
“不是很强，是非常强！”小白伸出双手比划着，动作夸张又滑稽。
“那你觉得，我能带着这些凡人杀出去吗？”
“完全没问题，咱俩一起，天下无敌！”
小白一头扎进了她的眉心，一股磅礴的寒意钻进识海，几乎是瞬间，识海里多了许多小人图。
这是......剑谱！
钟灵儿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心里跃跃欲试，等不及想将这些招式全使一遍。
眼前的场景逐渐消散，在走出幻境的一瞬间，钟灵儿突然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的小黑是谁？”
小白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小黑是煜神大人的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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