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收起锋芒,大家都在默默地干活。
“不得行!这样太危险了!”忠叔一脸正色道。
“那你说怎么办噻!井底下还有辣么多土,让一个人下去铲土,其他人在上面接应一哈子就好了麻!”一位老乡拍着手急吼吼地叫嚷着。
“那你倒是下去啊!”不知是谁顶了他一句。
“要不是刚刚闪到腰了,老子早就下去了!”
众人撇撇嘴,没有人愿意下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位老乡见无人应声,便要自己下井,“你们这群怂包!”
林蔚见状上前拦着老乡,“叔,你刚刚闪到腰还是别下井了,我身强力壮下去挖,你们在上面接应我。”
忠叔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到底是没拦着林蔚,再这样耽搁下去,工期都要误了。
林蔚带上工具、系好安全绳,几个工人拉着绳子慢慢往下放。
“到—底—了—”井底传来林蔚的声音。
林蔚解开身上的绳子,将绳子绑在塑料桶上,等装满土拽一拽绳子,地面上的人便开始往上拉。
如此反复,井底的土也快清理完了。
“哎,这怎么拉不动了?”
“怎么回事儿?”
“这桶里面装铁块儿了?怎么拉不动啊?”
其他人见状,上前拽着绳子合力往上拉。
“123拉!123拉!”
忠叔上了个厕所出来,见所有人都在拉绳子,心里纳闷,就这点儿土能有多重,需要这么多人合力往上拉?
忠叔略一思索,顾不得系好裤腰带,连忙上前去拦:“不好,快住手!”
“扑通——”拉绳的几人因为惯性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桶也被拉了上来。
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石头砸着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
忠叔心里疑惑不解,待反应过来之后脸色惨白,“不好!井要塌了!”
林蔚还在里面!!!
“沙啦啦——”刹时间,井口消失不见,原本已经挖好的旱井塌方了......
所有人都慌了神。
“快!快来挖!!!”忠叔拿起铲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挖着塌成一片的土堆。
其他人见状连忙拿起铲子刨坑挖土,那位提议下井的老乡脸色煞白,面无表情瘫坐在地上。
一个工人满脸急色道:“忠叔,这样挖下去不是办法,林蔚埋在下面会窒息的!”
忠叔已经挖红了眼,额上青筋暴起。
“快,用挖掘机把院墙推了开进来!”忠叔声音颤抖的厉害。
由于土质疏松,挖掘机一边往外挖,一边往里陷。
此时,林茗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
“所以,林茗的哥哥救上来了吗?”苏湳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
“唉,林蔚还是没有救上来,林茗也被逼疯了,这都是命啊!”陈奶奶连连叹气。
“被逼疯?”苏湳捕捉到关键词。
“是啊,听说后来工地里来人了,把所有人都遣散走,说是会妥善处理,结果啊,这群丧良心的竟然灌了水泥,直接把院子里铺平了!”陈奶奶没有脾气的人,说起这件事也是满脸的愤怒。
“打旱井的那户人家呢?”
“那户人家原本就只住了一个老头子,后来拿了钱去城里找他儿子,就再没回来过。”
雨停了。
苏湳拿着保温桶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想着陈奶奶说的那句“林茗也被逼疯了”的话,心里百感交集。
“歪脖子树!”苏湳看着来时遇见林茗的地方,壮了壮胆子走上前去,四下查看无人,便准备离开。
“啊——!咚——!”苏湳一声尖叫,手中的保温桶滚落在地,心跳在不断加快。
林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湳背后,她没有防备吓得尖叫出声,简直比玩密室逃脱还要刺激。
林茗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苏湳,盯得她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苏湳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林茗的五官,他的眼睛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病态感,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在他的眼里,好像没有世间万物,只是一片虚无......
自那天之后,苏湳便不再出门,或是望着天空发呆、或是坐在电视前走神......不过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她总能无意间想起那个所谓的“疯子”。
—
夜晚,是村子一天当中最寂静的时刻,老人们无事可做便早早睡下,否则长夜漫漫实在难熬,更多的是压不住心中无声的思念,思念奔波在远方的儿女、思念阴阳相隔的亲朋......
“湳湳,明天街上赶集,你也一起去吧!别老把自己闷在屋里,我和你爸爸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自己会处理好。”
“嗯好。”苏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陈芝华扯了扯敷在脸上的面膜,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湳想起回村之前,爸爸对她说的话,“湳湳~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不应该瞒着你,这一次你妈突然要回你外婆家,是因为我们要离婚了!你外婆已经去世那么多年,平山村又过于偏远,你妈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想让你跟着去陪陪她......”
苏湳原本的工作计划暂时搁置,陪着她妈妈陈芝华回到了平山村,母女俩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个星期,才把原来杂草丛生的小院子拾掇的干净又温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平日里看着相敬如宾的父母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呢?她不过才离开了半年,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苏湳不想去纠结她爸妈的事儿了,两个人加起来都快100岁的年纪,哪儿用得着她去操心,再者,以她妈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就是想管也是有心而无力啊!
“呼——”
苏湳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起昨天的梦境忍不住感到惋惜。
梦里的林茗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不仅没有疯,而且学业有成,他哥哥林蔚也还活着,娶了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
苏湳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居然对一个“疯子”的事念念不忘,然后裹了裹身上的小薄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逐渐有了困意。
梦里下起暴雨,让整个世界变得昏暗起来。
“哥,不要怕!阿茗来救你了!”
画面猛地一转,黑暗中灯火摇曳,映射着少年阴鸷的面孔。
“我林茗,要用此生最大的恶意为咒,宁不为人、借力天地、以求心中所想所念之人得以往生,所憎所恨之人永无安宁!”说完,他周身渐渐聚拢了一团黑紫色的浓雾,透露着阴森诡异的氛围。
几个片段快速闪过,一间破败的厂棚出现在眼前,里面站着两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林茗!你到底还要怎样?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只是一场意外!凡事不要做的太绝!”说话的男人表情狰狞至极。
“只是......意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是意外?!”林茗连哭带笑的模样近乎疯癫,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的人心里发怵。
忽的,天空阴霾散去,阳光普照大地,一派春和景明之像。
“阿茗,这次留学回来一定要多住几天,你哥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有多惦记你,等明天嫂子带你去商场买几身新衣服,穿的太旧的、还有洗发白了的衣服就别要了。”
“没事儿的嫂子,衣服能穿就行,我不在乎这些......”林茗嘴上说着不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你这孩子,一个人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平时不用太节省,该吃吃该喝喝,我和你哥都能挣钱。”
......
“叩叩叩”
“湳湳~该起床了,收拾一下我们去街上赶集。”陈芝华一边梳头一边敲着苏湳的房门。
“啊!”苏湳唰的睁开双眼,直愣愣的望着房梁,久久不能回神。
阳光透过窗边纱幔洒进屋内,给人一种温暖而柔和的感觉,与梦里昏暗、诡异、变幻莫测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湳缓缓起身,一种强烈的冲击感、割裂感涌上心头,她有些恍惚。
“湳湳,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吧,今天去街上吃早餐。”
“哦好!”
苏湳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还是晕乎乎的。
今天,街上的集市格外热闹,附近村子的农户、商贩全都聚集在这里,摊子上的叫卖声、马路上的喇叭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油锅里的滋啦声、讨价还价的狮吼声等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画面。
“老板,要一屉小笼包,两碗咸豆脑!”陈芝华说着掏出钱包准备付钱。
苏湳连忙上前叮嘱道:“哎老板,其中一碗豆腐脑要甜的。”
“好嘞!两位里面坐。”早餐店老板手脚麻利的盛出两碗豆腐脑,一碗撒了白糖,一碗浇上秘制的卤子。
“甜豆腐脑有什么好喝的,咸豆腐脑多香啊!”
“我才不喝咸的,我就要喝甜的,略略略!”苏湳鼓起腮帮子故意做了个鬼脸。
“你先吃,妈妈去买点东西,去晚了都是挑剩下的,等会儿你自己逛逛,回家前我给你打电话啊~”陈芝华拿纸巾擦了擦嘴,跨起小皮包往外走。
苏湳扭头看她妈妈离开,准备继续吃完再走,只是这轻轻一瞥,她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苏湳端起碗往嘴里猛倒,胡乱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眼睛一直盯着十字路口的方向。
刚走出几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她被呛的直咳嗽,再抬头那熟悉的身影便不见了踪迹。
“不可能看错吧?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苏湳疑惑,“算了,随便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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