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听不懂殿下的意思。”裴静平静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夜色下,竟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裴夫子,倘若你不配合,那便是心里有鬼了。”姜越神色一厉道。
“长乐宫烛火未亮,夫子刚刚去了婉仪屋中,是想做些什么?”
裴静沉默不语。
姜越摆摆手,几名侍卫领命,冲进屋中,点燃烛火,细细搜寻起来。
殿外氛围有些严肃,姜婉仪忽然想起来裴静的伤口,想要走到裴静身旁,刚抬起脚却被姜越拦下。
姜越板着张脸,看向裴静的目光中充斥着不信任,“现在裴静身份不明,婉仪你不能再去靠近她。”
“为什么?夫子又不会害我。”姜婉仪疑惑中夹杂着不可置信,大哥明明和她说怀疑的是赵丞相,并未说过夫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阻止她靠近夫子?
姜越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裴静。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姜婉仪抓住裴静。无论手上的证据是真是假,裴静又是否是真的细作,他都不会放过对姜国有一丝威胁的人。
对于这种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信件上的内容,他会一一查明是否属实。在没有确切的重要证据之前,还不能动赵丞相,赵丞相背后关联着朝堂上众多官员,只能先从裴静这里下手。
令姜越没想到的是,裴静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早知道就不诓婉仪,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搜索的侍卫很快从屋中出来,其中一名侍卫跑到姜越身旁,摊开手,晶莹剔透的白玉挂坠躺在手中。
“回禀殿下,殿内并无异常,属下发现公主枕旁放着一个挂坠。”
姜越捻起挂坠,仔细端详了一下,随后举到姜婉仪面前,“婉仪,这挂坠你看看,是你的吗?”
姜婉仪接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裴静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挂坠。裴静握着她的手练剑时,这枚挂坠曾随着挥剑的动作从衣襟中不慎露出。
练完剑后,裴静重新理了理衣襟,挂坠重新藏于衣衫之下。
见裴静这么重视这枚挂坠,姜婉仪有些好奇地询问来历,裴静没有细说,只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人留给她的。
姜婉仪微微点头,掩盖下心底的一丝失落。看来她并不是夫子最重要的人,她还没有送给夫子贴身物件呢。
然而现在,这枚挂坠陡然出现在了她的床上,夫子又是从她房中出来,她不信夫子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丢弃。
所以,这是夫子故意的?
姜婉仪想不通,也不明白裴静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这挂坠却成了姜越抓裴静的证据。
不管裴静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姜婉仪都不想她被姜越带走,宫里头的手段她虽未亲眼见过,想来也不是给人留活路的。
她抬眸,坚定道:“是我的,我忘在床上的。”
姜婉仪所有首饰都是父皇母后赏赐的,每次得了新的首饰,她都会佩戴在身上,然后明晃晃地在姜松和他面前绕上一圈又一圈。
若是没看出,便要一直猜。再加上姜越记性好,对姜婉仪的首饰基本上都眼熟。
这玉坠绝非姜婉仪所有。
姜越笑容不明道:“婉仪为了裴夫子,倒是学会撒谎啊。看来裴夫子平日里没少诓骗婉仪啊。”
“来人啊,将裴静压入地牢!”
“本殿要亲自审问。”
“大哥!”姜婉仪骤紧眉头,跑到裴静面前。裙杉飞扬,她抬手拦下拔剑的侍卫,“我没撒谎,这挂坠就是我的。这是……这是……”
姜婉仪迅速思考着,眼神不由得朝着裴静的方向看去。突然,她灵机一动道:“这是夫子送我的生辰礼物!”
这个说辞显然说服不了姜越,他冷冷道:“来人啊,将公主送进殿中。没本殿的命令,不准公主踏出长乐宫半步。”
姜婉仪愣住,没想到姜越会猝然下这个命令。以前不管她犯多大的错,姜越都会一脸笑意的让她不要记在心上。曾几何时,那个会一直疼爱她的大哥变了个模样。
从骗她留住夫子,到下令禁足她。
姜婉仪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姜越了。
拔剑的侍卫们严阵以待,裴静忽而走上前,正好停在姜婉仪身前。
裴静对着姜越作揖道:“殿下且慢,婉仪是殿下的亲妹妹,殿下不应该这么对待她。”
“夫子!”姜婉仪焦急喊道。
她能看出来姜越对夫子疑心很重,现在夫子丝毫不辩解,这不是加重了姜越的肯定吗。
姜婉仪急得直接上手抓住裴静的胳膊。轻颤的感觉沿着小臂传来,裴静想要回头却被姜婉仪制止,她忍住冒出的眼泪,额头抵在裴静后背,轻声道:“夫子,你不要管我,我呆在长乐宫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去地牢,你直接离开皇宫,不要回来。”
她宁愿见不到裴静,也不愿意裴静受伤。
姜越习武多年,姜婉仪自认为小的声音在他耳中分外清晰。
姜越语气一转,冷然道:“裴静,你倒是厉害,给本殿的妹妹灌了不少**汤。能让婉仪说出这种话的,本殿只见过你一人。”
“你若是执意违抗本殿的命令,哪怕会误伤婉仪,本殿也要将你拿下!”
姜越在试探姜婉仪在裴静心中的位置。
姜婉仪回宫第二天便来找他,将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重述了一遍。当听到裴静为了保护姜婉仪不惜自己受重伤时,姜越便知裴静绝非表面上冷漠。
就是不知裴静为何会对姜婉仪处处呵护。
听到姜越这么说,姜婉仪脑中一空。透过层层侍卫,双眸清晰地看到了人群中身着华服,面色阴沉的姜越。
姜婉仪从未想过姜越为了抓住裴静,会说出这种话。
“……”
裴静袖下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到姜婉仪失落的眼神,指尖轻抚过姜婉仪眼边的泪水,笑道:“公主不必忧心,臣会从地牢中出来的。”
“你……本宫身为堂堂公主,我看谁敢伤我!裴静,本宫命令你想尽办法出宫。”姜婉仪望着裴静,眼神中充斥着愤怒。
“恕臣要违背公主的命令了。”
裴静转身,缓缓走出了长乐宫。
姜婉仪追到大门外,一行人渐渐消失在视野外,她紧握挂坠。
这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裴静因为她选择放弃逃跑,而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看着裴静被侍卫层层围住,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酷刑。
春梅走到姜婉仪身后,瞟了眼裴静离开的方向,柔声道:“公主,裴夫子定不会有事的。夜深了,您回宫吧。”
地牢
阴冷的空气弥漫在周围,潮湿发霉的腐朽气息混杂着,窸窣声老鼠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发出。牢房内空空荡荡,微弱的月光从高高的窄口透进,让人在幽暗中能窥得一丝一毫。
守卫脚步声传来,明亮的火把下,牢房后的囚犯们衣衫褴褛、哆哆嗦嗦地靠在肮脏的墙边,恐惧地偷看着守卫,生怕下一个被带走受刑的是自己。
“裴静,你若是能将所知的一切坦诚告知,本殿能保证,留你一条性命。”
姜越站在牢房外,威胁道:“若是你什么也不说,本殿不会顾念你曾是婉仪的夫子,而对你手下留情。”
“长夜漫漫,裴夫子可要抓紧时间想清楚了,本殿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考虑明白。”
裴静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身体不自觉前倾,只留脚尖点地的距离。时间一点点过去,裴静的双手双脚开始麻痹起来,体内的血液长时间流动受阻,犹如数千万根银针同时刺下。她微微摇晃下手腕,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时间慢慢过去,裴静垂着头,依旧闭口无言。
“好,好极了。”见裴静不为所动,姜越冷笑一声,召来守卫,“来人啊,行刑。”
随着姜越冰冷的眼神示意,盐水浸湿的长鞭带着破空的声音,狠狠地鞭打在裴静的后背上。瞬间,背后的肌肤仿佛撕裂般开了一道口子,红色的血迹穿透了衣衫,鲜明可见。
裴静咬紧下唇,盐水加剧了伤口的刺痛,令她额头不禁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握紧掌心,指关节过于用力而显得发白,每挨一下鞭子,身子便会下意识微微抖动。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疲惫的困意席卷了所有。裴静感觉体温在慢慢下降,仿佛又回到了跳下山崖那一刻,整个人的灵魂脱离了躯壳,所有的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裴静头一歪,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整个人像是拂柳般软弱无力地垂下。
“殿下,人好像晕了。”行刑的守卫见裴静没了动静,凑近瞧了瞧,转身跪到姜越身旁禀报。
“嗯?这么快就晕了?”
姜越走上前,拍了拍裴静的脸庞,见人确实晕了,对着守卫道:“泼醒她,接着打,等什么时候她开口说了就停下。”
这时,有侍卫突然急匆匆从地牢出口处跑来,弯腰在姜越身后旁小声禀报。
姜越听完,看向守卫道:“先将人弄醒,等本殿回来亲自看着她受刑。”
他不知何时会回来,别再叫这群奴才把人打死了。
嘱咐完后,姜越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离开了地牢。
没了烛火,地牢重新陷入了黑暗。月光从栅栏口透进,能隐隐约约看出几分牢中的情况。
守卫掂着桶,奋力一泼,冰冷的冷水迎面浇下,激得裴静从昏昏沉沉中惊醒。湿哒哒的发丝紧贴着衣衫,有些不好受。裴静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见姜越不在,勉强松了口气。
一只小巧的黑色乌鸦扑棱着翅膀,从狭窄的窗口飞入,在裴静的眼前飞来飞去。
乌鸦豆大的眼珠盯着裴静,裴静尽力平摊开手,乌鸦安静地张开口,精准地吐出一条细小的小筒。
回来啦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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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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