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不能先说点好话哄哄房东吗,”到最后中介也没忍住抱怨,“人家问你狗有没有味道你就说没有嘛,先住进去再说不是。”
“但他问的是,狗狗大小便会不会臭。”苏白洲心平气和,“我总不能说是香的吧。”
“...那你也没必要跟人说闻了可以省顿晚饭吧?”中介恨铁不成钢地瞅她,“你就说没什么味道,还可以,不怎么难闻,不就行了?”
“......”
“算了,”中介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吧。”
他们最后看的房正好在中介中心附近,中介和她说完后,很快就道了别,匆匆赶回去接下一单。
苏白洲站在原地,小腿也有些发酸,稍微蹲下揉了揉,边打开手机,就看到江沉晚发来的消息。
【江沉晚:?】
苏白洲看着那个问号,视线微微上移,才注意到时间,真的将近十点。
她迅速给对方回复,【抱歉,看房耽误了一会儿,你已经到了吗?】
江沉晚没再搭理她,苏白洲抿了抿唇,快步走到路口打车,报了饭店的地址。
她上了车,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路灯,一整天绷着的神经像是终于微微松了弦,感觉接下来的时间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车拐过路口,在红绿灯处一路飞驰,没几分钟到了饭店的门口。
苏白洲抬眸,看到饭店门口支起的帐篷,心凉了半截。
她上次来这家饭店吃饭,还是科室过年时,温梨带着她和科室几个熟人一起来的。
之后大半年都没来过,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大排档。
近傍晚十点,来吃夜宵的人却不少,大圆桌之间只隔了一张凳子的距离,人群满满地围坐在周围,熙熙攘攘,交谈声隔了两条街仍能听到。
她看到周围似乎没有江沉晚的身影,边匆匆下了车,走到饭店旁边,想找老板询问一下情况。
然而半天却没找到老板模样的人,倒是有个带着厨师帽的从帐篷那边往饭店内走,像是内部人员。
苏白洲匆忙上前,微微拦住他,“您好,打扰一下,这边现在是没有大厅或者包间了吗?”
那人回过头,却是一身的酒气,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咧嘴笑,“美女,你问我啊?”
苏白洲察觉不对劲,轻声说了句抱歉,转身想离开,对方却跟上了。
“这儿没有包间,只有大排档,”男人嗓音很粗,边打酒嗝边道,“但我知道哪儿家店有包间啊,我在那当厨师呢,用不用我带你去?”
感觉他还有一些清醒在,苏白洲回头想要再次拒绝,头上一沉,视线忽然被什么遮掩住。
她脑袋上被人不大温柔地扣了一顶鸭舌帽,略微宽大,帽舌直接耸撘下来,挡住她正前方的所有视野。
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腕被人轻拽,往前踉跄了几步。
她将帽子扶起,就看到江沉晚站在自己前面一些距离,戴着口罩,鸦羽似的睫毛微垂,没太多情绪地看着对面一身酒气的男人。
男人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什么情况,笑道,“你女朋友啊?”
江沉晚没搭话。
“还挺好看的。”男人又打了个酒嗝,又眯眼上前,“兄弟,你大热天的带个口罩干嘛,你——”
江沉晚开口,不太耐烦,“有你什么事儿。”
因为男人的嗓音大,排挡里的一些视线也集中在了这边。
苏白洲被他挡在身后,也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感觉江沉晚这样特别容易被认出来,便想摘了帽子给对方戴上。
江沉晚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回头。
“别乱动。”他垂眸,语气不怎么好,“帽子戴好。”
苏白洲只能又把帽子给自己扣上。
男人大概也没想惹事,被他凶得一愣,旋即还是醉醺醺的样子,“凶什么凶,就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江沉晚看着他转身,彻底走远,才继续拽着苏白洲的手腕,往远离这家店的方向走。
苏白洲大步迈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听到背后有人在拍照的声音,也没敢回头看。
走远到另一条街道的小巷,两人才渐渐停下。
这条路的店服装店居多,这个点已经都关了门。小路的前后也都没有人和车要来的迹象。
“——江沉晚,刚刚好像有人拍照了,”苏白洲微微喘气,边告诉他,“会有事吗?”
对方停下脚步,转身,开口却就带着莫名的冷嘲。
“现在想起来担心了?”
苏白洲被他这语气弄得微微一怔,抬起头。
“定这家店的时候怎么没带脑子呢,”江沉晚看着她,语气毫不遮掩的嘲讽,“就这破地儿,亏你能找出来。”
苏白洲沉默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只觉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还不如直接给自己来一拳。
“噢,想起来了,你要省钱。”江沉晚语调无波无澜,“你倒是挺会省。”
苏白洲视线和他慢慢对上。
一整天的时间,她从早上那一刻就没听过。大喊大叫的病患,下午不断和自己倾诉苦水的伪抑郁症患者,晚上用鼻孔看人的房东。
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的时候,是觉得都能接受的。
无非就是些生活的鸡毛蒜皮琐碎,睡一觉就好了。
可见到江沉晚,男人也不过是在鸡毛蒜皮的基础上多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像是驮满稻草的骆驼,被加上了一粒轻飘飘的稻谷,却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点重量。
情绪像是灌满一池的水,冲垮堤坝,翻涌上来汇聚成久违的、无名的委屈和脾气。
“晚上十点多的来吃大排档,还随便去搭讪那种人。”江沉晚还在继续冷嘲,“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万一那男的——”
“松手。”
苏白洲平静地开口。
江沉晚话端一停。
苏白洲垂眸,视线落在他仍然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上。
那是只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尖有一层很明显的厚厚的茧,是常年摁吉他弦留下的,落在皮肤上的触感熟悉却又陌生。
她看着那只手很快松了力,放开自己的手腕。
苏白洲低着头,手腕收回,微攥成拳,她看着他刚刚握住的地方。
空气中有远处梧桐落叶的声音。
半晌后,苏白洲抬头问。
“你还吃不吃了。”
江沉晚似是没反应过来,漆眸看着她,启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又被她再次抢去话端。
“反正我是不想吃了,你要吃的话,”苏白洲保持着平静,低下头,拿出手机,“我给你转笔饭钱吧。”
她点开聊天界面,才发现上面那笔洗车的费用,对方还没收,已经被退回了,便一并转了过去。
江沉晚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他没去看,但看到了她转过来的费用数目,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小数点。
176.5元。
苏白洲解释,“我是按那家饭店的人均转你的,人均76.5元。”
“就不四舍五入了,”她仰起头,唇边的笑意很浅,“毕竟我要省钱。”
江沉晚依然看着她,她也做好了对方又有什么狗话要讲的准备。
然而沉默须臾,对方只开口问。
“你,”他停顿了几秒,淡淡道,“今天不开心?”
苏白洲微微一顿。
攥圈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她松了手,拿下自己头上戴的那顶对方的帽子。
青年似乎又比之前高了些,站在她面前,要全心全力地踮脚,才能够得着他的头发。
苏白洲踮起脚,伸手将他的帽子回扣上他的头顶。
“挺开心的,”苏白洲边给他扣上帽子,眼眸在昏黄路灯下依旧显得澄澈,语气平和,“但这不是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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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情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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