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折枝喃喃出声。
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折枝却忽然右手一抓，凝出一把剑，握在手中，手腕翻转间，猛地一剑刺向那人。
噗嗤一声，眼前一大团雾气爆开，随后四处逸散，掺入血雾中，隐匿了行踪。
“果然是幻觉。”折枝握紧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云千载还是只会这些手段。
蛊惑人心。
可惜师父在世时她太弱小，从未看清过她的样貌，否则当真会信了刚刚那个假人。
而云千载估计正藏在某个角落，只要她一动摇，他便会趁机而入。
飒月从一旁屋脊上跳下来，落到折枝身旁，与她背靠背——
不知何时，两人周围远远近近全是人。
人是模糊的，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
随着周围人的靠近，折枝听见了朦朦胧胧的清脆声响，像是腰上的配饰随着动作轻轻碰撞。
她早已不像幼时那般弱小，神识一铺，便轻松看见围过来的人的配饰，他们胸前衣服上的刺绣，俨然是晏州越家的象征图腾！
“飒月！”折枝侧过头，看飒月的反应。
飒月依旧心如止水，面上不起一点波澜。
她点点头：“是我的族人。”
话是这样说，她眉眼间的凝重却没有丝毫放松，身体仍旧高度紧绷。
“你都能看出你师父是假的，”飒月平静开口，“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我面前的族人是假的。”
她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族人早就死了。
飒月左手手指灵活掐出一个法诀，竖在身前，从额头下划到两眼间，再睁眼，她眼中是清澈的金光。
眼前模糊却熟悉的轮廓变成了一团团纠结在一起的雾气。
她手起枪落，将幻影一一挑破。
“我们在云千载的幻境中。”
折枝发现原先在他们身后的屏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血色雾气。
飒月手中长枪一转，杵在地面上，她微微靠着枪身，有些喘气。
与云千载大战一场，又划下界限抵挡血雾，已然耗费了她不少精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周围的人影怎么都杀不完，飒月歇息，折枝便顶上，杀完一批，不远处便又有一批晃晃悠悠地往他们这边靠近。
“飒月，还好吗？”
折枝解决完周围的人影，便回身扶住飒月，往她嘴边递了颗丹药，却被她推开。
“丹药珍贵，不必浪费。”飒月说着，撑着枪直起身。
她当真是不如以前了，没了修为，竟然一个云千载就能逼到她力竭。
不过——
她的实力靠的是她的道，只要她的心不累，她就永远不会真正力竭。
“云千载的幻境无人能出其右，”飒月开口，“但这里是血雾，折枝，这里该是你的主场。”
折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不附上法力的时候，她的视野范围与普通人一般，只能看见满手猩红。
“我知道。”折枝轻声回答。
她右手虚空一握，在手心凝出一把短匕，而后利落一划，伤口堆叠在左手上，鲜血便淅淅沥沥地流到地上，血液腥稠，声音落在血雾中便又多了些挥散不去的黏腻感，如同攀缠在折枝心上跨越不去的心魔。
血液一丝丝渗进血色雾气中，纠缠，连结，直到探出一个出口。
折枝左手伸在身侧，右手松开凝出的短匕，匕首重新化作雾气，飘飘散在空间中。
刹那，强大的气流猛地席卷起来，以折枝为中心，轰然炸开！
雾被搅起，在天地之间轰轰烈烈撑开，搅起漩涡，折枝立于漩涡中心，衣袍被汹涌的气浪拉扯，发出猎猎声响，而她屹然不动。
右手化出一柄剑，剑柄落在完好无损的手中，她手腕一转，剑尖斜指地面，手上蓄力却直直向着漩涡圈出来的天。
凌冽的白光乍现，自剑身而起，随着折枝剑意的一挥——
锋利的剑光轰然撞上天际，天地嗡鸣，裂开一道口子。
“飒月，走！”折枝喊。
飒月早已跟上，两人一并从折枝劈开的通道中出去。
外面依旧一片血蒙蒙，却多了几分真实感，折枝手指微动，血雾立刻缠了上来。
紧接着，她挥手，挥散血雾，天地间重现澄明亮色。
飒月已经恢复力气，几个起落，落到一座高楼上。
折枝落在她身旁。
远处云千载一袭白衣在一片废墟中极为显眼。
飒月长枪一划，云千载身前的路便陡然错开，裂出一道沟壑。
云千载缓缓回头。
飒月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端方君子，也会落荒而逃吗？”
云千载笑了声，风度不减：“实在不如你们两人，正打算去搬救兵呢。”
“那你不会有机会了。”飒月淡淡道。
云千载眉心一跳，一股气浪忽的从背后袭来，传来强烈的推背感。
他回头，便见猩红的雾气如一只倒扣的碗，将整座城封锁起来。
云千载再次看过来时，折枝刚刚收回布置血雾的手。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折枝问。
飒月理所当然：“该处置他的不是我，是你。”
她走到折枝身旁：“刚刚破开幻境，何至于用上你的血，可你用了，是因为对面是云千载所以没把握吗？”
折枝沉默。
“我学过一门与云千载的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法术，叫‘问心’，”
飒月牵起折枝的手，声音沉静，
“他的心魔害你有了心魔，那就让我们看看——他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折枝两手空空，被飒月牵着掐出法诀。
左手上的伤口还在断断续续流着血，飒月将它抹去，化作一个繁复的阵法。
折枝体内的法力被逐渐抽离，注入到阵法中，复杂的纹路开始共鸣，发出微微震响。
随着飒月的牵引，阵法浮到空中，折枝被飒月带着，一掌击出，巨力冲击下，阵法撞上她设下的屏障，明亮的流光从顶上倾斜而下，直直击向云千载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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