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进棺材前是赶尸的，这活磕碜，没什么阳气，且易折寿。为了嘴上说得过去，赶尸要叫人体物流，赶尸的人要叫八大仙人。
我子承父业，铁路工程读完后开始继承这行朝不保夕的工作。这活没有看着那么简单，得练，过程繁复，且容易令人反胃。
我身强体壮，人高马大，命硬且单身是适合背尸的，唯一的缺点是模样并不丑陋，同行的江叔说做一行的人必须长得丑，否则容易招阴，说完他扔给我一把刀，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握着刀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用刀给自己削了一个鼻歪眼斜的面具，并且给面具上了极其诡异的青灰色，隔天戴着面具走到江叔面前发誓保证，除了晚上，白天不会摘下面具。
江叔犹豫了一会，勉强点头答应了，给我签了生死契。
同天下午我便换了青布长衫，挂了摄魂铃，给新运来的尸体喷了药，戴上棕叶斗笠，月亮一上来，就架起竹竿，扛着尸体上路。
尸体是一个孕妇，年轻貌美，奈何胎死腹中，难产而死。身子瘦而小，肚子比一个成熟的西瓜还大。
具体什么时候死的没人知道，他丈夫是个聋哑人，送她过来时一脸愁容，抹着眼泪，什么也不说，身体已经被冷藏了一阵，我触碰到她的时候，手上沾了冰凉的水珠。
公婆给了江叔这年轻女子的基本信息，宋媛，二十五岁，西南大学毕业，毕业后嫁到黄花村，生有二女，第三胎时丧命。
二老用哭腔说着女子的不幸与自己的遗憾，他们希望她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的老家，接着递给江叔一张用胶水粘好的碎成五六瓣的身份证，上面有住址，百里之外的沅溪，不远，这活不难。一路不歇，明日中午应该就能到了。
不想半路就出了岔子。启程前明明算准了艳阳高照，起步走了两里就开始雷声滚滚，找个石窟躲身的时候，暴雨突袭，江叔抽着旱烟望着雨幕，说明天才能走，叫我生堆火，防狼。
我找柴木时又不巧遇到一条斑斓红蛇，那红蛇的尾巴轻轻一翘，就跃到了我的背上，缠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用三角眼对着我的面具上下扫视起来。
我当时吓得不敢动弹，回想江叔说的话，物流途中若遇蛇，不可再前进，尸体也该就地掩埋。
眼下我被蛇锁住喉咙，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蛇吐出鲜红的信子，似监控摄像头般将我端详，在我从腰间掏出短刀预备反击的时刻，那蛇猝然出击，猛地咬住了我的脖子。
它的尖牙刺得很深，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之中有毒液源源不断注入我的血肉，导致我头皮发麻，双目逐渐失明，在颓然倒地之前，我听到了江叔的呼唤。
很幸运，我醒来了，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江叔笑着说我没事了的慈祥的面庞，而是被烟火熏成黑色的木制天花板，闻到浓烈的柴火香。
我不禁纳闷，莫不是被山林中的人家所救。
“醒了？”一个老太太走到我的面前，眉慈目善，笑着脸给我递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汤面上浮着清油，那清油滑进我的喉咙后，我直觉自己开启了新生。
老太太喂我一勺鸡肉，把脸怼近时，我脑海闪过一线，只觉得这老太太在哪里见过。
等我满怀欣喜地吃完鸡肉后，忙不迭问了一声：
“这里是哪？我江叔呢？”
那老太太一讷，似不明所以我在说些什么。她装作无事发生又喂了我一口鸡汤，我没喝，又问了一遍。
不知是被我问得烦了，还是因为我没喝她送过来的鸡汤，她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阴沉，我壮着胆子说明我和江叔的关系，尚且没有提到我和江叔入山的意图。那老太太笑脸即刻变成苦瓜脸，二话不说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的左脸登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我脾气虽不甚好，可对于神经病老太太尚且能忍，我捂着脸，不与她计较，预备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脚无法动弹，稍微一用力，脚踝处就疼得刻骨。
我掀开散发着臭味的被褥一看，发现自己双脚的脚踝钉着两条铁钉，铁钉贯穿脚踝，暴露在外的两端已经锈迹斑斑。钉尾还残留着块状的肉片，钉头上镶嵌着一条铁链，铁链挂在床边的窗户上。
“我艹！！！”我再也无法忍耐，直接破口大骂：“你个老变态。”
这话算是彻底惹怒的眼前的老妖怪，她把鸡汤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爬上床，骑在我身上扇我耳光。
我这人读书不聪明，力气倒是有的是。双手握住她的肩，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将她推到在地，不知是被人打了麻醉还是抽了魂怎地，恁是推不动这年过半百的瘦老太。
那老太把我扇得急了，我又神奇地无力反抗，干脆捂着脸，拼了命地呼救二叔。
这时木门被人推开，动静很大，那人走得也急，他一手扳开老太婆，我以为是江叔，不料是一个面熟的男人，宋媛的丈夫，张涛。
“妈，你别气。”张涛将老太婆安抚住，用粗糙沙哑的声音说：“生气对心肺不好。”
我放下手，盯着眼前这个曾经一声不吭，被人称作聋哑人的男人。错愕十分。
下意识道：“张涛，你他么能说话。”
留着络腮胡的干瘦男人将老太婆推出门去后默不作声从内带上门闩。门是极其厚重的铁门，关上后不仅隔绝了老太婆喋喋不休的咒骂声，还有灶台的烟火气。
我坐端正起来，正准备与张涛对峙，问他和他爸妈为什么撒谎。因为我现在无力反抗，语气尽量忍辱负重些。
张涛只是用他那双唬人的四白眼瞪了我一阵，等我张嘴的时候，长臂一挥，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打得我两耳嗡鸣不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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