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阮琉”彻底失去生机,楚声停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
血珊瑚既能吞噬陈浒,消化一个被诡异附身的阮琉肉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苦了附身其上的那只诡异,在规则反噬下,怕是在劫难逃。
他冷眼注视着那团被暗红珊瑚包裹、仍在微弱抽搐的轮廓,直到它彻底归于死寂。
血珊瑚似乎已经“饱餐”一顿,将猎物残骸漫不经心地撕扯开,便不再有新的触须蠕动吞噬。
就在他转身欲离之际,视线无意间扫过阮琉残破的尸体,脚步猛地顿住。
阮琉手臂处的皮衣在之前的挣扎和血珊瑚的侵蚀下破损严重,露出了小臂的皮肤。
而在她手肘内侧的皮肤上,赫然烙印着小半个绿色的图腾!
那图腾线条繁复,边缘处甚至闪烁着一种类似宝石的、温润而内敛的碧色微光。
是【诡印】!
阮琉自称一级玩家,身上有【诡印】并不奇怪。
但问题在于——眼前这图腾虽然只显露了小半,其规模和蕴含的能量感,绝非一级玩家所能拥有!
这分明是二级玩家的【诡印】!
而且看这图腾的形状,她走的是甚至是“极致法”!
在同等级的条件下,“极致法”玩家普遍比“均衡法”玩家强大,而且随着等级的增长,这种差距还在扩大。
那抹独特的、生机中透着冷硬的绿色微光……
她的【印主】是……【翡翠之母·绿松石】?
楚声停眼神微凝,走近几步。
他没有直接触碰尸体,而是谨慎地用雨伞尖端,轻轻挑开阮琉手臂上残存的皮衣碎片,让那半截图腾暴露得更清晰些。
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审视时,他目光下移,落在阮琉皮衣靠近腰侧的一个破口处。
那面似乎露出一角纸片。
“嗯?”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小心地从那个被撕裂的口袋里,夹出了一张被血水和雨水浸得半透、皱巴巴的名片。
只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内容,楚声停的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
【引渡协会 - 阮琉】
“她也是【抬棺匠】?” 楚声停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怪不得……她和顾荣诚之间总有种微妙的熟悉感,既像同行又隐隐带着竞争和轻蔑。
原来如此!
同行是冤家,以她的性格,自然看不上顾荣诚那点本事和做派。
突然,楚声停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一丝异常的动静,猛地抬头!
暴雨模糊了视线,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帘,锁定在前方——一片区域的光线似乎产生了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
有人藏在那儿,用了某种隐匿类的能力。
没有警告,也毫无预兆。
楚声停脚下瞬间发力,泥水炸开,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冲至那片光影错乱的区域,右腿带着破风声,直接横扫而出!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一个隐形的物体被他狠狠踢倒在地!光线剧烈扭曲晃动,随即,一个人影狼狈地显现出来。
正是失踪的李义乾!
李义乾浑身湿透,像只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他双手在泥泞里慌乱地抓挠了两下,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逃窜。
楚声停眼神冰冷,手腕一翻,长柄雨伞如同铁棍般横压而下,伞骨重重砸在李义乾的后脖颈上!
“唔!” 李义乾闷哼一声,整张脸被这股巨力死死按进冰冷的泥水里。
“李神父。” 楚声停居高临下,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天乙队长他们找你,找得可是很辛苦的啊。”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压迫感,穿透雨幕:
“你之前……就是用这招躲开他们的搜查的吧?”
“可惜——”
伞骨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对我无效。”
李义乾猛地呛咳起来,身体抖个不停,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根本没见到天乙长官……我和陈浒,被……被那些东西追着跑……”
“哦?”楚声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尾音却轻轻挑了一下,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接着说。
“我们……跑着跑着……就失散了……”李义乾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我不敢……不敢一个人回旅社……太、太吓人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就……就想起陈浒提过一嘴,说……说可能得来广场这边……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我就硬着头皮,摸过来了……”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眼神涣散,显然还没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整个人都透着股惊魂未定的仓惶。
楚声停手上略微松了点劲,让李义乾能顺畅地大口呼吸,但膝盖依旧牢牢顶在他后腰上,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冰冷潮湿的地面。
“你说你们被诡异追杀了?”楚声停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什么样的?”
“没……没看清……太快了……”李义乾声音发颤,“好像是……灰色的……像……像个人影子……”
“为什么会被盯上?你们做了什么,导致触犯副本禁忌?”楚声停追问。
“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李义乾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告。
问来问去,得到的全是含糊其辞的“不知道”。
楚声停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不再多言,手腕一抖,收起了那把黑伞。
接着,他像拎一件没什么分量的行李,单手拽住李义乾的后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李义乾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最终,沉沉地落回几步开外的喷泉池边。
陈浒的尸体还倒在那里,胸口那片区域,被无数细小而尖锐的东西撕扯得血肉模糊,形成一个狰狞可怖的窟窿。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伤口,让那副惨状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目惊心。
再联想到方才那片诡异血珊瑚吞噬“阮琉”时展现出的、如同无数细小触须般蠕动穿刺的能力……
答案不言而喻。
陈浒,就是被这片贪婪嗜血的血珊瑚撕碎、吞噬的。
而在他彻底成为血珊瑚的“饵食”之后,副本要求的第二颗“鲛人泪”才被催生出来,直接出现在他僵死的手指上。
当时的陈浒已然断气,所以在副本的判定规则里,这颗泪珠并未被真正“获取”,直到楚声停将它戴上,任务进度才得以更新。
楚声停敏锐地察觉到,被他拎着的李义乾,眼神一直在偷偷地、快速地瞥向他那只戴着鲛人泪的手。
他干脆抬起那只手,在李义乾眼前随意地晃了晃,血珍珠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湿润幽冷的光泽。
“怎么,眼馋?”楚声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平淡,“不怕被诡异追到死的话,可以送你。”
李义乾浑身一僵,像是被那珠子烫到一般,猛地缩起脖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要!绝对不要!”
声音尖利,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恐惧。
“哼。”楚声停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不再废话。
“那就跟上,回旅社了。”
说罢,他看也不再看李义乾一眼,撑开伞转身便走,脚步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径直朝着旅社的方向迈去。
李义乾哪里敢怠慢,慌忙踉跄着跟上,几乎是黏在楚声停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请求共享雨伞,也不敢离男人太远。
他一步三回头,眼神惊恐地扫视着身后死寂的广场和两具可怖的尸体,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以及对身前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畏惧。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流露出半点迟疑或反抗的意思,眼前这个能跟恐怖诡异周旋、甚至将之引入绝境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把他直接扔进那片血珊瑚里!
…………………………
寒冷的雨丝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细密地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沉沉地笼罩着这座死寂的副本城镇。
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雨点敲打建筑和地面的单调声响,更添了几分压抑。
高悬明靠着墙,站在昏迷的章问哲身边。
章问哲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高悬明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焦躁和惊悸被强行压了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混杂着雨水的土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涌入肺腑,让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思绪像沉入冰冷湖底的石头,一点点下沉、清晰:
阮琉是在旅社里出事的,事发时,只有她一个人不在一楼。
二楼和天台,这两处地方,必定有一处是危险的源头。
高悬明拧紧了眉头,内心的天平更倾向于二楼。原因很简单,到目前为止,旅社内部表现出明显异常的,就只有那个行为诡异的老板和他那从未露面的“妹妹”所住的房间。
此外,楚声停虽然帮他们引走了诡异,却也暴露了他自身的情况。
副本中第一颗被收集的鲛人泪,很可能就在此人身上,不然楚声停如何能肯定,戴上鲛人泪会吸引诡异呢?
要知道,系统关于“杀戮模式”的规则介绍写得清清楚楚:收集鲛人泪能增加生存点数,点数最低的玩家才会成为诡异优先攻击的目标。
可楚声停的表现呢?
他戴着鲛人泪,却能引走诡异,这跟规则描述的情况,完全是背道而驰!
副本的规则不会说谎,楚声停的行为也不会是假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佩戴鲛人泪这个行为本身,会触发某种规则没有明说的隐藏效果,而且楚声停显然是知晓的!
更进一步想,楚声停既然知道这个隐藏效果,那就意味着,在陈浒拿到第二颗泪珠之前,楚声停本人,就已经秘密地获取了副本中的第一颗鲛人泪!
楚声停这个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以及……
高悬明将手伸进口袋里,捏出了那根本属于陈浒的手指。
如果鲛人泪这么容易摘下来的话,他和章问哲也没必要强行砍下陈浒的食指了。
可是楚声停那时的动作却显得异常轻松,行云流水,完全无视了它那诡异的吸附和收缩之力。
细看之下,高悬明才发现指根处的血肉都被不知名的力量腐蚀了个干净,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焦黑萎缩的痕迹,更深的地方,则露出被侵蚀得坑坑洼洼的白骨。
一股寒气从高悬明的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这就是楚声停的能力?一种能够无声无息、瞬间侵蚀他人血肉的可怕力量?
他摘下鲛人泪的轻松,并非无视了它的束缚,而是直接……溶解了连接它的血肉!
就在这时——
旅社那扇沉重、布满水痕的大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悬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如飞刀般射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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