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人羽定了定神,没有过多纠结于首席现在的身份问题。
至少当前这个节骨眼下,时昼五行基地总顾问的超然地位,确保了他在金行基地内部行动时能够畅通无阻。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发问,作为前线战斗人员的情报科主任却是两手一摊,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无奈:
“没有计划。”
在看好的新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季海礁整个一副听天由命的摆烂模样,隐晦地瞥了眼对面神色冷淡的幕后指挥,凑到詹人羽的耳边嘀嘀咕咕:
“你家顾问的命令就三个字,围起来。至于围哪里,围多久,围起来之后要怎么善后,全都没有交待!”
季海礁在火行基地多年,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不按章程行事的上级,折腾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还是靠了阚总的协调调度,才勉强从这桩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乱麻中揪出了一丝线头。
灯塔再怎么衰落,毕竟也还是五大主区之一。时昼,时大顾问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要在敌对区的院子里撒野,落在季海礁眼里,完全就是上任新官异想天开的口嗨。偏偏这道密令层层传达下去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想要的结果。
现在表面上看,仍旧是扮作服务生的灯塔安保逡巡在整个蓝联会晚宴负责安保工作,但是实际上只要总顾问一声令下,火行、木行、水行乃至金行内部的少数机动火力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片区域围成铁板一块,不要说传出消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这名情报头子特意盛装打扮赶来现场,除了汇报工作,也是遵循阚总的命令,尽全力保护时昼和詹人羽两个人的安全。
只是他每次易容最爱欣赏熟人惊掉下巴的滑稽模样,这回照例拿新人打趣,没想到人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反而害他挨了一阵排揎,真真叫季海礁有苦说不出。
季科长的埋怨詹人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由时昼拟定,看似毫无章程的行动计划——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调动这么多力量,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詹人羽的认知中,首席并非狂妄之徒,唯一叫他心生顾虑的,还是到底能不能相信这个在无限世界中人性全无的“恶匪”。
情人好看的桃花眼投来热烈的视线,几乎要在时昼身上灼出一个洞来。此时此刻,曾经坏事干尽的男人再也不能装傻充愣,他伸出手,对詹人羽发出正式的邀请:
“要不要加入我?”
没有解释,没有说明,时昼仿佛从未思考过被拒绝的可能,眼神中的笃定一览无余。极端的自信,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手痒痒。
“…………”
经历了堪比一个世纪的超长沉默,心不甘情不愿的詹人羽到底还是顾全大局,勉强点了头:
“你要我怎么配合?”
得到满意答案的时昼毫无芥蒂地收回被冷落的手,瞥了眼隔离圈里多余的“电灯泡”,微微抬手,某吃瓜看戏的季“美女”立刻意识恍惚,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早已在无知觉的状态下走到了宴会厅的舞池中央,身边还围过来几个垂涎“他”美色意图搭讪的纨绔公子哥。
季海礁:!!!
他不就是恶作剧了一下,至于被这么穿小鞋吗!
另一边,总算把握机会与情人独处的首席自然而然搂住詹人羽的肩膀,迎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刀人眼神,款款说出自己所知的情报:
“活死人能够侵入这次蓝联会,主要原因在于灯塔区的内斗。”
“罗伯特野心勃勃,不甘只做灯塔财阀放在金行台前的傀儡,自愿向怪谈文明投诚,给活死人混入蓝联会大开绿灯。”
“然而得到消息的灯塔上层,却是默许了他的背叛。”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与首席暗地较劲的詹人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眼神中明晃晃闪烁着不可置信。正常情况下,哪怕只是一支小型队伍,无论领队还是队员,都会对背叛者深恶痛绝。如今五行基地的总指挥长,如此位高权重的关键位置出了这样一个“人奸”,灯塔高层不说除之而后快,居然还放任对方危害己方的行动,实在令詹人羽费解。
对于意料之中的质疑,时昼的指尖蜻蜓点水般缓缓抚平情人忍不住紧蹙的眉头,微弯的唇角泄出一丝讥讽:
“因为灯塔本身也想两头下注。”
蓝星与怪谈文明之间的赌约,一直是悬在人类头顶上的达利克斯之剑,只待自救的时间耗尽,无情的剑锋就会彻底摧毁数万年来灿烂如花的人类文明。在这漫长的“濒死”过程中,灯塔区渐渐丧失了与怪谈文明殊死一搏的勇气,惴惴不安的高层当中开始分裂出不同的声音,妄图在赌约失败后博取诡异的青睐。
哪怕都是关在牛圈、羊圈里待宰的牲畜,他们也要做可以继续耀武扬威的头牛、头羊!
“你以为迎神会之类的邪教团体为何在灯塔一带屡禁不止?”
时昼再次提到那群虽然还保有人性与灵魂,却盲目崇拜外来邪祟的异端份子。例如迎神会之类的民间宗教组织,在很早之前就将怪谈文明奉为唯一真神,不仅将怪谈游戏里诡异的虐杀行径美化成神明的考验,更是主动杀人献祭,用同胞的血与肉去献媚真正的敌人。
如此丧心病狂的反社会组织,却在五大主区的联合绞杀之下死而不绝,只将明面上的活动转入地下,多年来策划了不下十几起恐怖袭击事件。也就只有华夏区防范严密,且邪教生根的土壤过于脆弱,才没有被类似的组织大规模侵入。
其他诸如灯塔、伊丽莎白等宗教氛围浓厚的地区,几乎无法根除迎神会的广泛影响。
然而今天,詹人羽从时昼的口中了解到关于迎神会全部的真相——
迎神会等邪教只是摇摆不定的灯塔权贵为自己铺下的后路,未来的蓝星会不会真的沦陷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够继续掌握权柄,维持纸醉金迷的上等人生活就好了。
为一己私欲,他们可以放任数以万计普通人被杀、被血祭,鲜血淋漓的尸块不过是向怪谈文明表忠心的垫脚石。
他们什么都没做,却比实际上犯下滔天罪行的迎神会更加令人憎恶。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詹人羽抬起了头,眼底仿佛灼了把烈火,烧得他沉静的面容上泛起了无声的杀意:
“我想杀了他们,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的句式,但是冰冷至极的语气似乎已然昭告了某些人的死期。对于难得情绪外露的情人,时昼饶有兴趣欣赏了一番,直到詹人羽满腔的杀心即将迁怒到他本人身上,方才慢悠悠道:
“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有我在后面,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对于首席这种看似体贴的屁话,詹人羽嗤之以鼻:
“包括杀了你?”
“对,也包括杀了我。”
向来手段残酷的首席玩家仿佛转了性,对于金丝鸟的“僭越”一笑而过。他转了转手腕,收掉遮掩住他们身形和声音的道具,牵着詹人羽越过觥筹交错的宾客,神不知诡不觉入侵了外人免进的舞台幕后。
在台下某个隐秘的化妆间内,金行基地的总指挥长罗伯特早已卸下了风度翩翩的伪装,他紧握着通讯器,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另一头传来的指令如同严寒中的冰刃,字字句句切割着他残存的理智,保养得当的脸上逐渐扭曲了五官,狰狞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拧出水来。罗伯特深吸一口气,喉咙翻滚着最恶毒的咒骂,按捺住怒火回复道:
“你们提的要求也太离谱了些!我自认诚意已经给得够足了,如果你们还这么无理取闹,那么之前的协议全部作废!”
“…………”
通讯那头的声音詹人羽无法听清,但是根据罗伯特的反应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安抚的好话。他被时昼领着进到这个无人使用的化妆间,藏身于内侧一个小暗室里,不一会功夫耳畔便传来大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声音。
冒然闯入的罗伯特正徘徊于盛怒的边缘,连续开了几扇门都有闲杂人干扰,他才不得不屈尊躲进这间充满灰尘味的旧化妆间。原本千叮嘱万嘱咐怪谈那边的接头人今天一整天都别联系他,结果开幕词说到中途,通讯的来电铃音就跟催命似的不断响起。
亏得他上台前就把响铃设置成了振动,不然非得出大丑不可。
越想越气的罗伯特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对面不知谦逊为何物的傲慢态度刺激下,嘴上彻底没了顾忌:
“不要得寸进尺!把你们的人放进金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现在你们居然还要我去替你们偷金行鼎?你知道收容五大镇宝的纳福地看守有多严密!?没有五位总指挥长共同盖印的通行证,我还没靠近边缘就能被打成筛子!”
“是!投靠你们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会死的,横竖最后死的只有我一个人!”
金行鼎?
被迫与首席挤在同一个封闭空间听墙角的詹人羽被这个关键词触发了回忆,刚进火行基地就有教官讲解过人类建立五行基地的渊源——
五大镇宝,金行母鼎、木行命藤、水行龙珠、火行火种、土行后土,是怪谈岛主赐予人类抵御诡异侵袭的五件秘宝。正是凭借这几样极品道具的存在,人类才能在蓝星被黑暗吞噬的死地上,撕出一片代表希望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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