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崔九恍惚睁开眼睛，思绪尚还沉浸在那份不甘的沉重中。
她这是，被迫观看完了小蛇的记忆？
原来它就是阿巳。
136号离开前，仍放不下心的小家伙。
还有那个女人，小蛇记忆中首次登场的女人。
带它离开的人。
崔九终于知道，他们经历的是谁的过往了。
是那个女人曾经历过的真实记忆。
崔九抬头，也就是说，他们全都处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之中……吗。
要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打出她所参与过的特定结局？！
可……她究竟是谁？
能同时拉这么多异能者进入她的记忆中，她本身的实力又该有多强大？
……她还活着吗？
崔九皱着眉，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啊，她脑壳怎么这么昏啊。
她又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发呆。
崔九抬手看了眼副脑上的时间，星期一早上八点零三分。
她睡过去的时候，好像是……
星期五晚上九点！
啊！要死了要死了！
难怪浑身无力，她要饿死了啊啊啊啊！
崔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身上还套着件大花睡衣，急急忙忙便冲了出去，咚咚咚敲着白州家的大门。
奇怪，怎么半天没人开门。
崔九纳闷退后一步。
半晌，门被打开，黎朗打着哈欠，困倦地闭着眼睛，他抓了把头发，倚在门框上，“什么事？”
“小白不在？”崔九往里张望。
“七点多就出去了。”他说完话便想关门，被一只手死死拦住，这下总算舍得睁开眼睛了，黎朗觑过去，“干嘛？”
然后他表情肉眼可见地裂开，上下打量着崔九，最终一言难尽地望着她，“你这，什么奇怪的审美。”
崔九一把推开他，闷着头就向屋里冲，她熟练地奔向厨房，“让开点，小白肯定给我留早饭了。”
黎朗被她撞开，他挑挑眉，跟在崔九身后进入厨房，看见她从保温箱里取出一份食盒。
崔九手忙脚乱摆着碗筷，白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黎朗离开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看见两份米饭，愣住了，“还有我的份？”
“废话，都说了小白人很好了。”
白·好人·州走在路上，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不吃菜，酱有什么好吃的？”
崔九大口大口干着米饭，见没人跟她抢丸子，闲暇之余难得施舍给他一点注意力，奇怪道。
黎朗勺子顿了顿，他瞥了眼崔九吃得正欢的模样，默了片刻，“没事，我不喜欢油炸的，你慢慢吃吧，不跟你抢。”
“那你真是没福了，小白做的饭多好吃啊。”崔九又塞了口饭。
黎朗微微笑了下，眼神真挚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那你多吃点。”
崔九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吃完饭，崔九将东西丢进清洗器，回屋简单收拾了下，便要出门。
“对了，我想了想，还是搬出去比较好，就不多打扰你们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清净便宜点的地方。”
崔九匆匆下楼，丢给他一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崔九一路乘坐飞车，再次来到了海鹦市。
她还记得之前的打算，等游戏结束后就去查探巫马河。
乌藤河跟友羊河均出自于巫马河，两条河都有异种出没，要说这其中没点什么联系，打死她也不信。
崔九低头在副脑上点了几下，她矮下身子，靴底推进器加速，整个人瞬间被裹挟着起飞。
她沿着乌藤河下游一路低空飞行，向上游寻去。
崔九降低重心，贴着河面快速驶过，垂落的发丝轻轻划过河面，她低头留意着四周的景物。
最后，她站在乌藤河上游怀疑人生。
再过去，就要汇入进巫马河了。
可是，她回头，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景象。
不，谁说没有的。
崔九思索片刻，突然转身，她要再回去确认一遍。
树木茂密间，庞大的工厂就坐落在下游不远处。
工厂前的门牌石上，赫然写着“第一水产养殖场”几个红色大字。
青天白日却大门紧闭，整个工厂都静悄悄的。
嘎吱嘎吱——
崔九眯起眼睛，她抬脚踩过枯叶，一步一步朝前靠近。
“慢着！”
崔九顿了顿，速度不减。
亚欮突然闪现到崔九面前，小短手张开，死死扒在她脸上。
它努力遮住崔九的眼睛，慌张道，“别，别过去。”
崔九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它心虚地滑落到崔九肩膀上，贴着她耳朵小声道，“不能再靠近了，一旦过去，你体内的芯片就会被激活，到时候你会瞬间暴露的！”
“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崔九转向它，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个小家伙，“你究竟是谁？”
亚欮看清她眼中的防备与冷漠，受伤地飘到旁边的野菊上坐着，它低着头，“此前我魂魄不全，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直到136号将她的精神力赠予我，替我修补了部分残缺的神识，我才勉强从沉睡中苏醒。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脑海里的很多片段也都是突然间冒出来的，连我自己也寻不到源头。
“但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提醒我，一定要护住她。
“但到底要护住谁呢？”亚欮声音迷茫，它抬起头，盯着崔九，神情严肃，“直到我看见了你，没有缘由，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了。
“我要护住你，我必须要保护九。
“我只骗过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真实名字，”亚欮低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直觉不能说，一定要瞒住你。
“你就当我，是亚欮吧。”
崔九并不意外，之前她也曾推测过这家伙的真实身份，知道它有秘密，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一层。
不过有一点它说得没错，亚欮确实在保护她。
念着它没有恶意，崔九本人也并不热衷于刨根问底，于是她随意坐在地上，“还知道些什么，捡着你能说的，都说说吧。”
亚欮飞到她身前，小脸讨好地蹭蹭她手指，“β系列的实验体体内都有个芯片，由博士在胚胎期间亲自植入。每个实验体植入芯片的部位各不相同，除了她，没人知道芯片具体被植入了你的哪个部位。
“不过这个芯片也有弊端，那就是它受距离限制，一旦你离开某个特定区域，芯片就会因无信号而休眠。
“相反，如果你踏进了那个区域，芯片就会被自动激活，里面安装了强电流和自毁装置，无异于揣着一个小型炸弹在行动，到时候无论你多强大，也只能受人摆布。
“而且这东西安全系数很高，单靠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异能……异能好像也对它没用？似乎有种特殊的涂料在上面，这东西能屏蔽异能的筛查！就跟之前关你的那间屋子差不多。”
想了想，它补充道，“而这个工厂，就是实验基地之一，门口有芯片扫描仪，你再往前走，警报立刻就会拉响。”
崔九皱眉，一股烦躁感升起，就像蚂蚁乱爬一样，让她浑身不得劲。
她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支配的感觉。
崔九按耐下心中的杂乱，目前她们已经经历过两个实验基地了，那……
她问亚欮，“这个实验基地是做什么用的？”
“培育和繁殖胚胎的。”
果然！
崔九眯眸，难怪啊。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黎晴就是带着她在这附近的树林里挖出了恒温箱。
这就说得通了。
这个工厂，对应的就是游戏里负责向其他实验基地运送特制胚胎的实验场所！
想起看见的那些情景，崔九望着工厂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喂，你别冲动啊，”亚欮咽了口口水，它看着崔九站起身，立马紧张道，“听我的，你真不能过去。”
“谁说我要去了，我看起来很傻吗？”
“啊？那你……”亚欮追上去，自觉坐在崔九肩上。
“回去了。
“对了，你还记得其他实验基地的方位吗？”
“不记得了，也许要遇到了我才能记起一二……”
耀眼的阳光下，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工厂门口，一只麻雀正停在围墙上，它歪头看着崔九二人离去的方向，棕色的眼睛里，一缕红光一闪而过。
不一会，一阵灰烟从它的翅膀下溢出，扑通一声，麻雀直挺挺栽倒下去。
一阵咔咔的齿轮声响过后，麻雀彻底不动了。
“想吃什么？”
崔九随意选了一家饭店，她戳了戳桌上的小火人，“把你身上的火焰收着点，别把人餐厅点着了，我身上这点钱可不够赔的。”
亚欮挪了挪屁股，它仔细阅览着屏幕，伸出小手在上面操作一通，然后直接点了提交，“差不多就这样吧。”
崔九瞥了眼菜单页面，这家伙也算是被她养出来了，点的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她转着水杯，胖乎乎的服务机器人忽然停在桌旁。
把玩着水杯的手一停，崔九都想笑了，这画面真是该死的熟悉。
“又干什么？”
“很高兴再次见面，崔九。”
崔九扶额，“别，我可不想见到你。”
赫尔墨斯并不理她，屏幕上笑脸不变，它降低音量，“我需要你明天早上八点半，前往行政大楼外侦部报道。”
“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崔九拧眉，反感道，“不去，你换个要求。”
“我已经帮你报名了，经过对你的考察和综合评定，上面通过了你的特批，资料库已经给你存档，只差你人到场了。”
“什么考察……”崔九不以为意偏头，下一秒动作突然滞住。
她眯眼思索片刻，直接给自己气笑了，“合着上次那个外援任务，你坑我？”
“是的，那个外援活动算是对你的考核，如果通过了，就作为特招进入外侦部。
“你答应过会帮我一个忙的。
屏幕上笑脸的嘴角缓缓拉平，赫尔墨斯声音平静，“你已经出现在外侦部的视野下了。”
“……”崔九真的无语了，默默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当初真不该贪那点小钱。
小机器人脑袋转了一圈，又变成了一个笑脸，还有小心心冒出，“接下来我将主动跟你断开联系，任何有关我们之间交易的事，请勿私下找我。
“如果遇到事情，我会尽力悄悄帮助你，但请勿跟我主动联系。
“最后一句话，你能信的，只有你自己，再也不见哦。”
小机器人转身回到墙角，笑脸垮下，一脸命苦相。
崔九也觉得她的命好苦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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