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脆响,叶雯竟抬手给了叶吉安一记耳光。
她向来是柔顺的性子,从不在陆景焕面前高声说话,更别提动手。这一巴掌,让在场两人都愣住了。
陆景焕微微一怔,蹙起眉头。叶吉安捂着脸,满腹委屈:“都说是误会了,姐你打我做什么?”
“误会?”叶雯声音发颤,“天底下有这么巧的误会?你自己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叶吉安的喊冤声更响了。
起初见陆景焕脸色骤变,叶吉安确实慌了一瞬。但这一巴掌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他看清楚了,陆松榆扔下的这些所谓证据,看似琳琅满目,实则根本串不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那些车载定位装置,能查到生产厂商,却追踪不到购买者;检查记录显示使用者匿名登录收集数据,没有顶尖黑客根本锁定不了具体对象。至于那些打印出来的照片,连基本的清晰动作都捕捉不到,最多只能停留在猜测阶段。
这一切,根本定不了他的罪。
果然还得是他姐!
“姐夫,您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叶吉安趁机说道,“这分明是他设的局!先是无缘无故开除老陈,现在又演这一出,不就是想借此立威吗?这些年在星域,他清洗掉的老股东还少吗?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他自己放的,贼喊捉贼?”
他太了解陆景焕的痛处了——这位姐夫最在意的就是权威被挑战,而陆松榆的强势霸道正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叶雯适时出声,语气痛心:“你现在就发誓,说这些和你无关!”
叶吉安毫不犹豫地举手起誓:“姐,我要是存心针对他,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呀……”叶雯叹了口气,转向陆景焕时语气变得柔软,“他都这么说了,应该确实不是他。吉安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能力或许不算出众,但胆子小这点你最清楚。有些事,他就算有心,也未必有那个胆量去做。”
“真的只是巧合!”叶吉安连声附和,“我有什么立场对付他?他是星域的实际掌控者,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哪里敢造次?”
“别这么说。”叶雯温声劝解,话锋却转向了陆景焕,“松榆从小没了母亲,性格是强势了些,但手段与能力确实出众。我们做长辈的,要多包容。你也是——”她看向叶吉安,“收敛一下性子,多向松榆学习,对他好一些,毕竟是一家人。”
叶吉安还想辩解,陆景焕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够了。”
他的目光落在散乱的文件上,脸色愈发阴沉。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自己曾经的失败,更不需要被提醒那个逆子如今有多么成功。
“爱回不回,”他将桌上的东西猛地扫到一旁,“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
另一边,陆松榆将手机扣在座椅上,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程时节从后视镜里窥了一眼,感觉后座的气压比窗外的寒风还低。他小心翼翼地问:“陆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松榆沉默着。回家?那个所谓的“家”只会让他更觉窒息。而他的家?寂静、寒凉,毫无人气。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时竟觉得这偌大的城市,没有一处是他想去并能称之为归宿的地方。
半晌,他才吐出三个字:“随便开。”
程时节应了一声,不敢再多问,只是握紧了方向盘,漫无目的地沿着城市的主干道行驶。
车内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陆松榆百无聊赖,又将手机翻了过来。屏幕亮起,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朋友圈。
刷新后,第一条动态赫然来自“小畜生”,发布于一分钟前:
T-T~回不去了。
附加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
陆松榆皱了皱眉,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更甚。这小畜生又在矫情什么?他指尖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力度,戳开了图片。
图片是一只对着路灯的手的剪影。十指微蜷,骨骼分明修长,昏黄的光线从指缝间穿透,在寒冷的夜色里勾勒出孤寂的轮廓。陆松榆的目光定格在光影不太明显的角落——那里露出一截缠裹在手腕上的白色纱布。
是他的左手。
他在外面?
陆松榆瞥了一眼时间,接近午夜。
………………
“你真不走啊?再等下去可没车了!”
同学生日聚会,一群年轻人先在餐厅喝了点酒,觉得不尽兴又转战KTV,出来时夜色已深,街灯昏黄。
“还好我出来前就跟宿管阿姨打过招呼了,”室友尤里里一边用软件叫车一边说,“用一本霸总小说换了个晚归特权,值吧?”
尤里里就是之前沈堰帮忙演出的室友,瘦小的身板,一头卷毛。
“你们宿管现在还看霸总啊?”一女生笑道:“老年少女心?”
“别这么说,”尤里里道:“阿姨人可好了!”
尤里里这个人,待谁都和气,天生的好人脸,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特别讨人稀罕。尤其是专业老师和宿管阿姨。所以平日里一有事,班里总要拉他出刷脸。
然而这一次,沈堰却不想用了。
出了ktv之后,直接原地坐下。
“几个意思?”
尤里里没看明白,“你喝几两酒醉成这样?”
“他那手也喝不了,腿软了吧?”旁边有人起哄,“沈堰你不行啊!”
沈堰两手撑着膝盖,说:“你懂个屁!”
旁若无人般摸出手机。
几人面面相觑,“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我看像,那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哪儿人啊,我们校内的嘛?”
“学姐还是学妹?”
“哪个专业的?”
“漂亮吗?”
“滚蛋!”沈堰低骂一声,手指已经在微信界面上滑动起来。
后来几人聚一起在冷风里说笑,插科打诨,等车都到了,陆续上车。
沈堰还没有走的意思。几人不太放心来着,想着这么冷的天,他还半残,留他一个在这不安全。尤里里更是直接从车里下来了,“我还是陪着你吧,虽然以你的身量和体力,不一定谁能揍得了你,但万一呢?”
沈堰却一点儿也不想,甚至生怕他走慢了,“别碍事!”
“你什么事?”尤里里道:“大晚上的!”
沈堰:“别问,问就是钓鱼!”
“大晚上钓鱼,你有病吧?”
沈堰:“呵!”
心说:有的鱼只能晚上钓!
最后,尤里里也没办法,时间不早,宿管阿姨都发微信问他了,他只好重新上车。
………………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陆松榆望着窗外,目光没有焦点。直到程时节轻声提醒“陆总,绿灯了”,他才回过神,示意继续前行。
就在车辆重新汇入车流后不久,陆松榆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路边,猛地一凝。
“靠边停。”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程时节立刻依言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透过车窗,陆松榆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沈堰。
他穿着一身深色衣服,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正抱着膝盖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狗。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街边显得格外孤单。
陆松榆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了刚才那条“回不去了”的朋友圈,想起了那个“手滑”打来又迅速挂断的电话。这套若即若离、卖惨博同情的小把戏,他并非看不穿。
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刚从一个令人作呕的“家”里出来,满心疲惫与冰冷,此刻却要在路边看着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上演苦肉计。
他本该直接让程时节开车离开。可是,路灯下那个蜷缩的身影,那种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莫名地与他此刻的心境产生了重叠。他自己,不也是无处可去,只能在寒夜里漫无目的地流浪吗?
这种微妙的共鸣,让他心头某根紧绷的弦,被极轻地拨动了一下。
他看了很久,久到程时节都开始感到不安,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他。
最终,陆松榆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拿起手机,找到了“小畜生”的号码,拨了出去。
他看见路边的身影猛地一颤,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掏出手机,然后飞快地接起,声音带着被冷风浸透的微颤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惊喜:“……陆总?”
“你同学呢?”陆松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情绪。
沈堰愣了一下,随即目光清亮地向四周张望:“您在哪儿?”
听筒里一片静默。
沈堰梭巡一周,没找到想见的人影,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大概都走了吧?我出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陆松榆皱了皱眉:“知道现在几点吗?”
沈堰看了眼手机:“十二点二十了。”
“所以,”陆松榆语气平静,“回得去吗?”
沈堰轻轻咬住嘴唇,沉默在寒风中蔓延。
隔着街道,陆松榆看着那只落寞的小狗,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很快,沈堰似乎自己哄好了自己。被寒风浸透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强装豁达:“我歇一会儿就自己走回去,或者找个网吧待一夜也行。”
陆松榆:?
“您不用担心我,"沈堰继续说,"学校不查寝的。大不了我在外面晃几个小时,天亮了就好了......”
陆松榆:……
肉眼可见的,陆松榆的额角突突了两下。
片刻,黑色轿车缓缓滑到沈堰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上车。”
沈堰,你真是狗!
鞠躬感谢777777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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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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