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组织与否对他们没什么影响。照样是接任务做任务，顶多是换了个交易平台，从里世界的公用交易平台变成了组织的内部交易平台。
尽管高明归琴酒，千速归贝尔摩德，但说到底前者其实是情报组，后者才更倾向于行动组。审核结束之后大概率高明要去贝尔摩德那边，千速则是跑到琴酒那边。
高明的审核任务并不复杂，他所拥有的聪明才智足够他完美无缺地要到组织所需要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不再拥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因此不再拥有束缚。他活得就像一个真正的里世界的人一样随心所欲。
但他其实并没有太多**。里世界的犯罪者要么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要么深陷其中沉迷于一些法律不允许的消遣，而高明二者都不是。尽管组织生活已经湮灭了他所拥有的道德感，他也没什么底线了，但他不会去胡乱杀人，不会主动触犯法律。
说到底是因为他不喜欢。
他厌恶这种手上沾血的感觉，也厌恶自己为一个个家庭带来的痛苦。
他想起自己初见千速时对方那双沉郁的紫眸，忽而感觉那双紫眸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性，能放大他心里的憎恨。
所以在某一日千速回到两人共同的安全屋时他没忍住问出口：“千速小姐，你真的还是你自己吗？”
早就不是了。千速轻轻笑着。那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很可怕，就好像那双紫眸一瞬间变成了完全的漆黑。高明直觉这背后有种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或许是某种恶意攀附着她的灵魂，攀附着他们的灵魂。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带着恶意的。”
千速靠近他，说话的时候反而敛去了微笑，显得严肃。
这种严肃几乎让高明能窥见几分过往意气风发的女交警，带着肆意的笑容在神奈川的土地上风驰电掣。
——而非露出那种，恶意的、或者绝望的笑，就好像这个世界本已经没有希望了似的。
她问：“高明，你愿意和我共享这样的视角吗？”
“你愿意与我共享世界的真相吗？”
*
千速没有说错，这个世界就是充斥着恶意。
人们因为一点小事就拿起毒药，草菅人命。他们哭泣着自己的罪孽，但没有后悔。这个世界让它的居民被打上了漆黑的烙印。
太多杀戮，太多血腥，太多戾气，秩序摇摇欲坠，公序趋于混乱。餐厅一天内可能发生五起案件。身为曾经搜查一课的刑警高明更是清楚这些。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世界。杀意多到溢出，只能攀附着普通人的躯壳，扭曲普通人的意志和灵魂。
“但是只要我们带着这样的恶意不断轮回，我们背上所有的恶意再一点一点把它们消耗完......”
“这个世界就还有救，高明，人们就可以重新恢复自由，他们可以重新展露笑脸，不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迸发极端的仇恨。”
“但是凡人的灵魂是没办法聚集那么多仇恨的，所以我们必须合作。我的灵魂已经在走向崩溃，我必须将它托付给你；你得在下一次轮回时，在察觉到自己即将走向崩溃前把它给那个世界的我。”
循环往复，直到恶意消解。
高明沉默了很久，然后询问：“千速小姐......”
“你是如何确信，这恶意一定有消解的时日的？”
“因为我能感觉到。”千速说，“如果和我共享世界的恶意，你应当也能感受到这个——逐渐变得轻盈的灵魂，想要压抑杀意会变得更容易。尽管现在这依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高明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好。”
他这么说着，千速就当他是答应了。
“当我彻底承受不住恶意的那一天，”千速说，“杀了我。”
他们还没有沾染过任何彻底无辜的人的鲜血，被他们杀死的里世界人都深陷罪恶的泥潭，都是背负着性命的。
如果有一天她开始以杀人为乐趣，她杀戮的范围扩展到无辜的普通人......
两双变为紫色的眼睛相互对视。
高明静静点了点头。
“请放心。”
“辛苦你了。”
她死了之后，一直到下一次轮回中高明和那个世界的千速坦白期间，那份恶意都要高明一个人承担了。
*
共享之后，高明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恶意是什么意思。
他必须分出心神来，每日告诫自己杀戮的错误性，才能不至于让自己自得于手上沾染的血。
有时他会无端感到愤怒，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但他分明不是会因为那种事情而生气的人。从小到大，他的情绪都堪称稳定。
理智冷眼旁观着身体的感性不受控制，激素分泌，各种各样的恶念在心底聚集。他垂下眼眸，内心一瞬间过去无数种密室杀人方案，又被他按在心底最深处。
他能感受到千速已经快要崩溃。
她的情绪来得比他更为猛烈，想来这就是灵魂承载不住恶意的表现。他确信曾经的千速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查到过去那个交警的情报很容易。
但是现在她开始无端发怒，有时会忽然冲入训练场找人打架。发起狠来时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连琴酒都和她对战过，女人过了几十招才被身经百战的杀手击败，琴酒看起来对此感到愉悦与赞赏。
“你果然更适合这里。”银发的男人这样评价，点着一根烟：“交警，哼？那种身份配不上你的身手。”
千速又感到愤怒了，她想说你这个罪犯才没有资格评价警察这种职业。一天到晚满嘴都是老鼠老鼠老鼠的，混蛋你是真的没有你自己才是阴沟里的老鼠的自觉吗？
还好仅存的理智让她没有真的说出口这句话，又或许是看到视线的角落里波本的注视。那是种什么情感也不带的注视，很冰冷，对于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千速来说简直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来，让她浑身发冷。
她干脆专注于眼前的琴酒，又是一拳打过去。女性的体力终归比男性消耗得快些，再过了几招琴酒就没兴致了。只是离开前银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预告了一声，告诉千速她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代号。
另一边高明的代号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他能感受到贝尔摩德对他有种微妙的厌恶，但他不以为意。
不打扰到他的目标就好。他预感到很快就到了千速所谓“灵魂崩溃”的时候。开启下一次轮回的他不会再看见这个时间线的贝尔摩德。
通知代号的时候很简短，贝尔摩德或许是想要明显表现出自己对高明的不在意。总之，她只是用邮件言简意赅地写了“君度”两个字。
君度酒。
那从现在起就是他的身份。
*
和千速在安全屋碰头之后两个人告知了彼此自己的代号。千速是蓝橙酒。
都是利口酒。高明很难判断组织这么安排是否有出于他们二人比较亲密的关系考虑。
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千速的性格正在逐渐变得焦躁，甚至隐隐有超越行动组那个著名暴躁女狙基安蒂的架势。
上回她险些因为过马路时差点撞到她的车而拔枪杀人，最后她用来抑制自己杀意的方法是把人家挤开载着人家飙车，在三分钟内赶完了原本十分钟的路程，那位原司机险些把胃都吐出来，还强撑着感谢她让自己不用迟到。
虽然结局勉强算是皆大欢喜，但这终究不行。
那个晚上千速自己也说：“时间差不多了。”
金棕色头发的女子凑近他，恍惚间高明似乎看到她那双眼又变回了清澈的蓝色。
千速吻上了他的双唇，近乎撕咬一般。是啊，恶意如影随形，她甩不脱，因此亲密的举措也是带着戾气的。她咬出血来，不如大家来的疼，高明也就没有管。
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这个吻，因为千速正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将匕首送进她的胸脯。
血液流出来，粘腻的、带着腥味。他试图让自己不去感知，分明那么多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
温热的液体包裹住他的手，顺着肌肤向下流淌，有点痒，又有点恶心。千速的手渐渐失去力气，高明干脆一鼓作气捅到最里边，知道这种深度这个位置千速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
他感受到灵魂被什么沉重的、恶心的东西狠狠包裹住，他第一反应想要甩开，但是总觉得这样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比如世界再次回归无尽的恶意，人们随意杀人，因为一点点小事和亲友决裂。
他看到千速在笑，高明退后一些看她的眼睛的时候，发现那双眼已经变回了蓝色。纯真、清澈的蓝色，就像天空一样明媚，像大海一样包容。
她的眼睛原本是这样的啊。高明这么想着，仿佛要把这样的场面刻在心里。
*
回过神来的时候，高明发现自己站在雨里，站在墓碑之前。
石碑沉静地矗立着，仿佛在哀悼。那么多性命，那么多灵魂，它们的躯体在重重地下安眠。
高明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
他看到前方有个金棕色长发的女孩，身上头上完全被雨水淋湿了。她看起来在祭奠。
在她眼前，她弟弟的坟莹沉默着。高明知道他连遗体都没有，只留下了“萩原研二”四个字。
他走上前，站到千速身后，礼貌又温和地说：
“我要给弟弟报仇。”
“你来吗？”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手指间粘腻的触感，但是千速的血已经不见踪影。
他看到
好欸在暑假最后一星期写完了（）
有点爽的.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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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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