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饭点,学校食堂的各个打饭窗口总是排着长队,人挤人。
骆觉溪打完饭,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从窗口离开。才刚一转身,就被人绊了一下。斜后方伸来一只手,顺势打落她手中的餐盘。
地面湿滑,她没能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饭菜瞬间抖落一地。她心疼食物,顾不上疼痛,急忙伸手去抓餐盘。
绊倒她的姜颂诗斜跨一步,故意一脚踩在了倒扣在地的餐盘上,不给她捡拾的机会。与她抬起的目光撞上,姜颂诗勾起嘴角,露出个挑衅的笑:“啧,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是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旁的许佳佳得意扬眉,幸灾乐祸道:“该不会是,你那俩眼睛,长头顶上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与她们同行的朱晓静见骆觉溪起身艰难,小幅度往她那侧走近了几步,想拉她一把。但又有些犹豫,担心事后被针对。踌躇片刻,听姜颂诗在叫她,她急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对于姜颂诗的报复行为,骆觉溪早有所料。她并不觉得意外,在视线包围圈里挺平静地从地上撑爬起。左脚扭伤了,稍一用力就钻心得疼。
她瘸着腿默不作声地把碾踩成渣的食物收拾干净,脏了的餐盘送去收纳区。
有人给她递了份餐。
她头都没抬,摆手拒绝:“谢谢,不用了。”正打算错身绕过去,忽地听到给她递餐的那位叫了她一声。
“骆觉溪。”
是林虚舟。
不知为何,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鼻间一酸,险些掉泪。
明明,这样的当众羞辱,她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她倏地停住了步子,低垂着头,克制着攥紧了衣角。
林虚舟把手中的餐盘往她面前又递了递:“拿着。”
“舟哥让你拿你就拿着吧,都杵这也不好看。”杨誉深在一旁劝了劝,转手把自己的餐给了林虚舟,道:“舟哥,你吃我的。我再去打一份。”
“就是,都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着呗。”后脚跟来的黄立坤往姜颂诗一行人那侧瞅了瞅,跟着劝道。
“欸,你。”杨誉深一胳膊搭上了黄立坤的肩,把这不省心的家伙强行拽走:“你跟我一块儿去打饭。”
“我打完了。”
“陪我。”
“老杨你不对劲啊,最近咋那么黏人呢?你该不会是……”
“对,我稀罕你。”
“恶心!别整这死出,跟有病似的。”
骆觉溪的注意力被打打闹闹走远的黄立坤和杨誉深引了去,稍一抬眼,瞥见周围路过的同学仍在频频转头看她。
她顿觉脸热,很快收回了目光。
与她面对面僵持片刻,见她似有顾虑没接他递去的餐盘,林虚舟便没再勉强她。侧行了几步,在附近的空桌处放下餐盘,匀出一双筷子放到原本要给她的餐盘上。
旋即自顾自坐下,埋头吃饭。
空空的肚子咕噜噜叫出了声。骆觉溪尴尬捂肚,看向一旁在吃饭的林虚舟。
她确实是饿了。
细想也是可笑,她为了不跟姜颂诗起冲突,总是在看姜颂诗的脸色。担心跟林虚舟走得太近会惹姜颂诗不高兴,她在学校甚至还要为了她与林虚舟刻意拉开距离避嫌。
就算她行事再怎么小心,施暴者想针对她的时候总能琢磨出个理由给她安个莫须有“罪名”。
那她这么谨小慎微,还有必要吗?
完全没有必要!她想通了这一点,便没再拘着,挪步走去林虚舟身边,在他座旁坐下。
林虚舟略偏过头,视线斜向桌下她瘸了的腿,顿了数秒,道:“之前不是很怕别人觉得我们走得近吗?不去别的桌吃?”
骆觉溪没吭声,拿起筷子大口扒着餐盘里的饭。
看她这副狼狈模样,怕是再刺激一下,下一秒就要哭了。
林虚舟盯着她看了会儿,把盘里的鸡腿给她夹了过去:“不躲了?”
“嗯,不躲了。”她满口塞着食,话音含糊。
“那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去个地。”林虚舟道。
骆觉溪转头看了他一眼,没问要去哪儿,夹起他给的鸡腿,低头啃咬。
*
饭后林虚舟领着她去了医务室。
骆觉溪在医务室门外停住,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低着声:“我……钱不多。”
“不用你钱,”林虚舟补充了句,“校医跟我熟。”
得了这话,骆觉溪才慢慢跟着他往里走。
校医给她检查了一下红肿的脚踝,说是挫伤,配了点消炎止痛的药,让她之后好好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林虚舟在她穿鞋之际拉上了帘子。避开她接过校医的诊断单,掏出钱包把诊费点了出来,放到了校医的桌上。
校医把钱收进抽屉锁上,脱了外套起身道:“我出去吃个饭,一会儿你俩走的时候帮我把这门带上就行。”
骆觉溪弯腰把鞋袜穿上,裤腿拉好。一抬眼,瞥见林虚舟掀开帘子又折了回来。
他把手中拎着的一袋药给她递了过去:“你跟姜颂诗之间的那点事,我听说了。”
她愣了一下,慢半拍接过装药的袋子,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你指的,是哪件事?”
“小卖部。”林虚舟直白道。
“那件事……”她把脸埋得更低了,窸窸窣窣来回揪扯着手中的塑料袋,底气不足道:“那事,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他这话说得很肯定。
骆觉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嗡嗡作响,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信我?”
“我没理由不信你。”他道。
蓄藏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全涌了出来。
骆觉溪扯起袖子连着擦了好几下,怎么都控制不了往外奔流的泪水。既是控制不了,索性就不控制了。她掩面而泣,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林虚舟看着她一抖一抖的肩,看着她从呜呜咽咽的低泣,到宣泄式放声痛哭。
他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有些无措。看她哭到抽噎,他下意识伸手想给她抚背。
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刹那,他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是与她相关的梦境画面。
肮脏的念头令他对自己有些恼。伸向她的手在她后背悬停了数秒,缩手蜷指,又揣回了兜。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哭声小了些,他才轻咳了声:“你哭什么?”
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一双眼都哭红了:“委、委屈。”
*
从医务室出来,骆觉溪转头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申请换座。
夏东来看她情绪不对,多问了几句。骆觉溪知他是个只会打太极的性子,没多言,只道自己个子矮看不清黑板影响学习。
一听影响学习,夏东来没耽搁,应了她的要求。
她把座换去了第一排,靠讲台的位置。一个人坐,图个清净。
伤了腿,搬桌椅有些费劲。期间有几个男生上前想帮她搭把手,她都挺倔地拒绝了。
姜颂诗和许佳佳互使眼色,对那几个想上前帮忙的男生言语讥讽了几句。
在教室外头晒太阳的林虚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回过身,目光落在了窗上。窗玻璃上有她缓慢移行的影子。
午休铃声响,他回神步入教室。途经她身侧,他“顺手”给她助了把力,将桌子给她拉到了最前排。
塞满课本的桌子很重,骆觉溪甩着手腕喘口气的间隙,身边的课桌一下滑走。她因这股“神秘力量”惊到了,转过头,看向与她擦身而过的林虚舟。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揣入口袋,径直往教室后排走去。
*
换了座,骆觉溪与姜颂诗的交集少了。两人偶尔迎面遇上,骆觉溪便装看不到她,对她故意挑衅的那些话也权当听不到。
闭起耳朵捂住眼睛,也算相安无事。
某一日化学实验课后,林虚舟悄声把她叫了出去。
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他给她递去把钥匙:“姜颂诗,现在一个人在实验室里。”
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骆觉溪没听明白,接过钥匙讶异看他:“她一个人在那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实验室里的监控摄像头这几天出了故障,还没修好。”
他这前后两句话串在一起,就有点意思了。骆觉溪猜到了他的用意,但她仍有顾虑,与他装傻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要一直忍着吗?”他问。
骆觉溪没吭声,盯着手里的钥匙,在思考。
“如果不想被人一再突破底线,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对方彻底怕了你。”他似在劝她。
“这算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算是。”
骆觉溪点点头,蜷指将钥匙收进口袋:“为什么帮我?”
“只是好奇。”他像是急于否认她这说法,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骆觉溪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转身要走,被他叫住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林虚舟话音一顿,“我的意思是,你要怎么处理都随你。之后的事,我不会插手。”
“可你已经插手了,”骆觉溪提醒着拍了拍口袋,“实验室的钥匙,不就是你给我的吗?”
他起了丝兴趣,顺话问:“所以?”
“所以,要真有事,你不会不管我的。”
“就这么肯定?”
“不算肯定。”骆觉溪抬手把束发的橡皮筋扯了下来。如绸青丝散落,将她白皙面庞衬得更为精巧。
纤手弄发,低眉垂首间透窗而过的流光在细细描摹她的轮廓。
林虚舟与她面对面站着,怔怔地看着她,看得他心痒。
她两手在身后拢了拢,利落盘起长发,用橡皮筋固定好。转瞬微微一笑,道:“但我打算赌一把。”她迈步向前,冲他摆了摆手:“走了,祝我好运。”
她的腿伤已经养好了。刻意避开人群,快步奔向了实验楼。
行至化学实验室门前,她谨慎观望左右,见周围没人,这才拿出钥匙。加快动作开了门,闪身进了实验室。
姜颂诗果然还在实验室里。
她化学成绩一向差,一上化学课就跟被催眠似的,倒头就睡,就算实验课也是如此。她睡过头了,这会儿还趴桌上睡着。
骆觉溪反手将门锁上。她不是冒失的性子,自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她没立刻惊动姜颂诗,轻手轻脚地把窗帘都拉严实了,旋即走上讲台,小心拿取讲台上还未及收起的试管,对着灯光看了看。
试管里是稀释过的硫酸。
感谢“steelee22223”宝贝儿的营养液,么么~mua! (*╯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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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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