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诗受惊过度,这会儿反应有点慢。
听她在问她话,她眼珠极缓地转了转,木讷点头。
骆觉溪把试管架推回原位,整理好扯乱的衣衫,旋即又散下头发,用手梳理着长发,道:“对了,还有个事。一会儿回教室的时候,万一老师问起,我们得串一下词。”
姜颂诗没吭声,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出了这个门,我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不必再有交集了。毕竟刚刚发生的事不太好看,这要是真传出去,对你也不太好。”骆觉溪走去过道,将两侧撞歪的桌椅扶正,道:“我想,你大概率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对吧?”
见她看了过来,姜颂诗怔怔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建议吗?”骆觉溪边收拾边问。
“就说我俩……”姜颂诗一手扶墙,跌跌撞撞地借力站起:“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去了趟医务室,所以才迟到。”
“可以。”骆觉溪把断笔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做戏做全套,那一会儿去趟医务室再回教室。”
一直守在实验室外听动静的林虚舟稍直起身,往周围谨慎看了一圈。
确认没人,这才放轻动作移步离开。
*
“舟哥,你刚刚那节课上哪儿去了?好半天没见你人,我还以为你是上厕所没纸起不来了呢。”黄立坤皮道。
林虚舟卷了卷手中的课本,照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了一下。
杨誉深跟着扇了一下嗷嗷叫的黄立坤,啧了一声,幸灾乐祸道:“看给你欠的,活该。”
“骆觉溪!”教室前头传来许佳佳愤怒的咆哮声。
因她这一声吼,周围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她们。
骆觉溪像是没听到她在与她说话,眼皮都没抬一下。神色自若地把桌上的课本收起,换成下一堂课的课本。
“佳佳,别闹了……”朱晓静匆忙跟了过去,想劝走她,被许佳佳一胳膊肘撞开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许佳佳猛拍了一下骆觉溪的课桌,被震麻了手。她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继续气势汹汹道:“你老实说,颂诗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许佳佳!”姜颂诗一听这话慌忙起身,拖着条伤腿过去拉她。
两人在过道里拉拉扯扯。许佳佳挺犟地要为姜颂诗出头。
骆觉溪完全不受她们的干扰,默不作声地打开笔袋,拿出支圆珠笔,吧嗒摁了一下。
姜颂诗听到摁笔声,耳尖一动,低下的目光定格在了她手中的圆珠笔上。她顿时变了脸色,铆足了劲把许佳佳往回推。
许佳佳没料到她会使那么大劲,被推得一个踉跄,左脚绊右脚,跌了个跟头。
围观看热闹的同学个个伸长了脖子探头看她,被她的狼狈相逗笑。
许佳佳在哄笑声里臊红了脸,拍开朱晓静想要搀她的手,坚持自己起身。
她拍了拍衣上沾到的尘垢,恼道:“姜颂诗!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的?我在给你出头,你推我干什么?”
“我要你出头了吗?”姜颂诗瞄了几眼在翻课本的骆觉溪,对她有所忌惮。她提了声量,像是在解释给许佳佳听,又像是在给骆觉溪做出证明,道:“我都说了,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别没完没了!”
许佳佳看她这反应,越看越觉得奇怪:“你吼我干嘛?吃错药了?”
姜颂诗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转瞬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出去再说。
许佳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尾随着她出去了。
“舟哥,你觉不觉得……”在看戏的黄立坤摸了摸下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转头,瞥见林虚舟在往前排走:“欸,舟哥,哪儿去?”
“你消停点,”杨誉深反手拍了一下他的脸,“一点眼力都没有。”
“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
“白痴。”
两人你捶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几个回合后抱在了一起,争着让对方叫爸爸。
林虚舟没搭理后头在胡闹的两个幼稚鬼。径直走去骆觉溪的座旁,一手撑住她的桌沿,俯身垂首,与她贴耳道:“晚上有兴趣跟我去个地方吗?”
她没像从前一样在人前刻意躲着他,大大方方抬眸一笑,应了声:“好。”
“不问一下去哪儿吗?”
“去哪儿都好。”
四目相交,林虚舟搭桌的手指曲起,在桌面上轻敲了敲。
须臾,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
*
放学铃声一响,骆觉溪没再拖延,利落收拾好书包。在姜颂诗一行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朝起身等她的林虚舟走了过去。
林虚舟很自然地拿过了她的书包,朝后门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前头。
目视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许佳佳气不打一处来,把东西砸得哐哐作响。
“佳佳。”朱晓静忍不住好奇,小声问她:“颂诗跟骆觉溪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颂诗让我别管。”许佳佳话说到这动作顿了一下,费解道:“不过颂诗今天有点奇怪。她虽然什么都没告诉我,但给我的感觉,她好像……”
听她欲言又止,朱晓静急忙问:“好像什么?”
许佳佳往前座扫了一眼,一手挡在嘴边,压低了声:“她好像,有点怕骆觉溪。”
“你说她怕……”朱晓静下意识也往姜颂诗那侧扫了一眼,“这怎么可能?”
“嘘!”许佳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她暗摇了摇头。
“你俩好了吗?”姜颂诗收拾好书包,不悦回头,催促道:“走了。”
许佳佳和朱晓静忙不迭相继应了声“好”,拿起书包匆匆跟上了她。
行至停车棚,恰看到林虚舟骑着自行车从她们面前经过。
许佳佳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林虚舟自行车后座的骆觉溪:“颂诗,林虚舟他怎么……”
姜颂诗急忙摁住了她欲指向他们的手:“我看得见。”
“她可都坐上林虚舟的自行车了,”许佳佳不可思议道,“颂诗,你真的不管吗?”
姜颂诗没吭声,停步看向车后座的骆觉溪。
骆觉溪挽发回眸,瞥了她一眼。
两人同步错开了视线,与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形同陌路,各行一边。
*
林虚舟带她去的地方,是他口中曾与她提过的“秘密基地”。
从学校出来,七拐八拐地穿过长街小巷,顺着河沟边一条年久失修的泥路又往前骑了一段。
沿途能看到一片风化坍塌的红砖瓦房,碎了玻璃的破旧厂四面漏风,几艘舢板陷进了淤泥里,周围散落了不少毛竹、浮漂和塑料泡沫板。
没落渔村的残骸,处处透露着曾有人在此久居的烟火气。
深秋的芦苇荡迎风摇曳,簌簌作响。
至芦苇荡深处,远远的,能瞧见一个建在废弃池塘边的铁皮小屋。
“这一片荒地,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原本还是一片海。”林虚舟把车头拐去了另一条路,“要往前看看吗?”
骆觉溪应了声“好”,抓住他的衣角,探头往前看。
越往前,风吹海浪的拍岸声越清晰。
伸向海岸线的路断了一截。林虚舟把车停下,回首示意她一起再往前走走。
荒草之地,青苔漆满被遗忘的堤坝。
骆觉溪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在半身高的野草丛中穿行。瞧见不远处有一块碑状的大石,她移步走了过去。俯身细看,石上隐约可见“建于1998”字样。
“1998年?”骆觉溪确认完石上刻写的年份,记起林虚舟方才说的话,觉得有些奇怪:“这石碑刻了也才没几年,这一片怎么那么快就成了陆地?”
后脚跟来的林虚舟在她身侧停步,低头看向她在研究的那块石碑,道:“围海造地。”
“啊,”骆觉溪恍然点头,“为什么带我来这?”
他没接话,转身往回走。
骆觉溪看着他笔挺的后背,默了片刻,快步追了过去。
他的秘密基地,就是她来时注意到的那个铁皮小屋。这一处原本是看顾池塘用来歇脚的地方,后池塘主人搬离了这里,便空置了。
据林虚舟所言,他也是前几年无意中发现了这么个地方。他把小屋重新布置了一下,换了锁,偶尔被家里那位吵得心烦,就会躲到这里一个人待着躲清静。
门打开,林虚舟迈步进屋,将铁皮屋里悬绑于一根粗绳上的灯打开。
骆觉溪扒着门边往里看,一眼就被屋子正中央停着的一辆重机吸引了注意力。这车与他之前载过她的那辆重机不一样,黑红配色,约有□□成新,外形看着挺酷。也不知他打哪儿弄来了这么辆车。
林虚舟回过身邀她进屋,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道:“这车,是我自己组装的。”
“这竟然是你组装的?”骆觉溪有些惊讶。她步入屋内,绕车仔细看了一圈:“我不太懂车。但这车看着,挺不错的样子。”
林虚舟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看她蹲到了车边,问:“要坐坐看吗?”
骆觉溪想摸摸擦得锃亮的车身,又担心留下指痕,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她的注意力专注在眼前的重机上,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诧异看他:“嗯?什么?”
“我晚上,正好有个比赛。”林虚舟道。
“比赛?该不会是……”骆觉溪指了指一旁的重机,猜测道:“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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