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虚舟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一道微弱的光斑出神。他强迫自己不要睡着，每每有了睡意，他就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一下。
他试图与体内的那只怪物抗争，即便这样的抗争或许没什么用，但他也想试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桌上的闹钟在滴答滴答地走时。
时针在“12”的数字前微弹了一下。
投注在墙上的影子倏然从床上坐起。
停顿片刻，那道影子移至了衣柜旁，打开衣柜门，弯腰挑拣衣服。挑一件，扔一件。
换好衣服，他踩着衣堆摔门而出。
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
嚼着口香糖缓步行至楼下，林虚舟一脚踹开了林杰超的卧室门。
“咚”的一声，在深夜炸响。林杰超受惊瑟缩，冲着黑影处大喝了声：“谁？”
啪嗒，室内灯按开。
林杰超被突然的强光晃眯了眼。隔着遮光的指缝，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团棕红色在向自己靠近。
穿着棕红色高领毛衣的林虚舟绕着他的床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俯身垂首，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谁？”
林杰超一愣，仰头迎上他的目光：“你……”
默然对视了数秒，林虚舟干巴巴笑了一声。
他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攥成拳的手在林杰超的残腿上重重捶落。床板因剧烈的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噪响。
“要实在想不起我是谁，我不介意替你回忆回忆。”
“是你！”林杰超大惊。他在床上奋力划拉，试图往另一侧躲避，无奈腿实在使不上劲，只能支起双臂往床的另一边爬。
“狗东西，总算认出我来了？”林虚舟从袖中扯出一根细绳，笑眯眯地看着他：“想我了吗？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林杰超惊恐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那根绳，声都不自抑地在颤抖：“你、你……你想干什么？”
细绳在掌间缠绕了两圈，林虚舟猛一拉绳子，用套成环的细绳勒住了林杰超的脖子。
林杰超拼命挣扎。被扼住了喉，他的一双眼充血凸起，脸渐渐因窒息涨成了紫红色。
林虚舟的两只手紧攥着绳子两端，却并不急着发力。他将绳子慢慢、慢慢地收紧，近距离欣赏林杰超因痛苦而变得格外扭曲的一张脸。因兴奋，他的身体都有些战栗。
林杰超的脖子被勒出了血，他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嗓子眼里发出了咕噜咕噜艰难的粗喘声，因缺氧严重，翻起了白眼。
林虚舟并没因此松劲，攥紧了绳子两端，更用力地勒紧了他的脖子。
“啪——”在林杰超快要断气之际，细绳承不住力瞬间崩裂。
林虚舟看着手里的断绳，顿时变了脸色。
林杰超侥幸逃脱，捂住出血的脖子猛咳了几声。趁林虚舟愣神，他惊慌失措地蹭到床边，跌了下去。
林虚舟听到动静略抬了抬眼，忽地笑了一声。他弃了手中的断绳，不疾不徐地往后退行了几步，偏头看向在往床底下爬的林杰超：“你还真是好运。”
“疯、疯……疯子，你这个疯子！”林杰超蜷在床底，抖成了筛子。
林虚舟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个笑，“好意”提醒：“啊，对了。以后可得记得把门锁好，万一下次没这么走运呢？”
*
枕边的手机在震动。骆觉溪被吵醒，打着哈欠接起了电话：“喂？”
“下来。”林虚舟道。
手机另一头的话音里夹着呼呼的风声，他似在户外。
骆觉溪翻了个身，往窗口望了望，发现天还黑着。好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把手机从耳侧移开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两点了。
她觉得有些纳闷，把手机又移回了耳边：“都这个点了，有事电话里说吧。”
“下来，带你去玩。”他道。听声有些兴奋。
“玩？这么晚了要玩什么啊，”骆觉溪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回话，“你不用睡的吗？明天不上课了？”
“有场比赛，你去不去？去了奖金分你一半。”
“奖金？你是说，你这么晚要去飙车？”
“我在楼下。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不下来，我就去敲你窗。”
“你……”
骆觉溪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这么晚了，去飙车？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对他近来的反常行为，骆觉溪仍是琢磨不明白。
真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大晚上在外头飙车，她始终觉得不放心。抓着手机犹豫片刻，她还是妥协了。
开了门出去，骆觉溪被迎面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外头黑漆漆的，停在路边的重机车灯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她边扎发边往坐在机车上等着她的林虚舟那侧走去，不可思议道：“林虚舟，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林虚舟弹指挑开了头盔上的镜片。微光下，他眼阔弯弯，在对她笑。
骆觉溪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愣了一下：“真要去吗？都这么晚了。”
“嗯。”他一点头，手中的头盔往她那侧递了递：“戴上，快开场了。”
*
重机轰鸣，在夜色中穿梭成影。
车开得极快，连环弯道他也丝毫没有减速，玩儿命一般。
强烈的感官刺激下，肾上腺素狂飙。骆觉溪抱紧了他的腰，回头望了望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几辆机车，一扫先前的恐慌，兴奋尖叫。
车身越过终点线，满耳朵的欢呼声。
一个急刹，车在人群包围圈里停下。骆觉溪这才发觉自己的一颗心在狂跳，摘下头盔长舒了口气。一抬眼，发现坐在前头的林虚舟把拳头伸向了她。
她盯着他伸来的拳头看了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右手手腕被他抓住，他握着她的手腕，手把手带着她碰了碰拳。
骆觉溪后知后觉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然一笑。攥起拳，仿着他刚才教的样子回碰了一下他的手。
他摘下头盔，猛地抓住了她回缩的手。倾身低头，吻住了她。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骆觉溪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当众亲吻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一时忘了要有所动作。
唇上忽觉一阵刺痛。
她吃痛皱眉，慢半拍记起要推开他。
“林虚舟！”她面色绯红，低低地斥了他一声：“你疯了？”
“嗯，我疯了。”他眼底难掩兴奋之色，指腹蹭过她唇上的血珠，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嘴角渐扬起笑意。
*
前一晚玩得太累，白日里在学校，骆觉溪一直在犯困。
林虚舟缺了半天课，下午来了学校也是一直趴在桌上，同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鉴于前一晚发生了一点特别的事，骆觉溪不怎么敢看他。在校就算与他迎面遇上，她也是低着头，步子迈得飞快。
而他也很有默契的没有与她打招呼。
放学后，两人也是各走一边，形同陌路。
夜深了。
好不容易强打起精神写完了作业，骆觉溪倒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哈欠打到一半，被玻璃窗外突然冒出的一张脸给吓了回去。
叼着塑料袋的林虚舟冲她龇牙一笑，曲指叩了叩窗。
骆觉溪生怕他掉下去，没敢耽搁，急忙起身把窗户打开，伸手把他拉进阁楼。
“你怎么来了？”她低着声问。
“给你送夜宵，”他把嘴里叼着的那袋东西丢到了桌上，“徐记的烤鸡，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骆觉溪看了眼桌上的烤鸡，关窗前探头往下看了看，心有余悸道：“你以后别爬窗了，多危险啊。”
他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担心我？”
与他目光撞上，骆觉溪顿觉尴尬，偏头咳了一声：“明知故问。”
他噗呲笑了一声，舔了舔被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唇：“有水吗？”
“有。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楼下给你倒水。”
“嗯。”
骆觉溪担心惊动楼下的骆书阳，放轻动作打开门，蹑手蹑脚地下楼倒了两杯水。
回房发现林虚舟站在了窗边，正往对面看。
她盯着他看了一眼，把两杯水暂放到了桌上，重新关好门。端起桌上的其中一杯水，走去了他身边。
顺着他的目光往对面阁楼看了看，她把水杯递向他：“有心事？”
他回了神，慢半拍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水，他捏攥着空杯，表情有些古怪：“我怎么在这？”
“你……”骆觉溪诧异看他，“你刚刚不就是从窗外爬上来的吗？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侧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她结了痂的唇瓣上：“你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骆觉溪闻言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一想起前一晚的事，她的面颊不自觉在升温：“什么怎么回事？你在跟我装傻吗？”
“什么意思？”他蹙眉问。
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真是不记得前一夜的事了。骆觉溪觉出蹊跷，回顾了一下他身上近来发生的变化，确认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把昨晚的事给忘了？”
他似是想到了点什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沉了几分：“说清楚，你嘴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骆觉溪有些纠结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前一晚他当众吻了她。默了片刻，她言简意赅，道：“你咬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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