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极为——特殊的办公室。
不仅装修和外界相似，全是血肉与骨头搭建，甚至连里面所有的办公用品都是畸形的血肉机械。
办公室内近千工位，每一个工位都被覆有纤薄肌肉的骨片挡住前方，几人站立最前时也只能看到最近工位中间冒出几个脑袋尖，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而骨片上的肌肉又扭曲成数字工号，宣示着坐在工位上的人究竟是谁。
暗红与淡黄是这个办公室的主色调，腐臭的味道作为装饰，熏得他们大脑全都浑浑噩噩，连身上的触手什么时候消失都不知道。
人事经理推他们一把，高声喊道：“实习生们，你们的座位在最后，以后请好好工作，努力升职，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
语毕，人事背着双手缓缓离开。
江寐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往最后的工位跑去——
林南三人应该也是实习生，位置在最后。
只要找到人，他们就会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绝对不可能给这个奇怪的“雨幕公司”打工！
奔跑间，工位上的人也都暴露在视线当中。
这些员工统统都是人类面容，只不过一个个肢体僵硬、神情阴郁，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击一下“键盘”像是在办公的样子。
可是他们的“电脑”是一颗从血肉上长出的巨大眼球，晶状体上亮着奇怪的图案，从侧面无法看清；而“键盘”也是从血肉办公桌上长出的畸形短手，指尖形成按键模样聚集在员工手下，随着敲击发出骨节摩擦的声音；鼠标则是畸形的右手握拳，在展开的皮肤垫子上匀速滑动。
就连他们坐着的办公椅都是一个人体被扭曲成椅子的类人生物，脖子扭成“Z”字形充当头枕，脑袋悬在员工头顶双眼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躯干扁平成椅背，双手平直当扶手；两条大腿融在一块充当坐垫，小腿则从膝盖开始分裂成四条作为支架，用脚当做万向轮。
这个公司的一切都是血肉打造，而这些铺天盖地的血肉又不知从何而来。
而且所有工位都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每个工位上方的天花板上都在往下漏水。
有的水大，有的水小。
水大的哗啦哗啦宛若下雨，雨幕中的员工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只能隐约见他动作僵硬，偶尔敲击一下鼠标。
水小的工位只是偶尔降下一两滴，似乎只是普通的天花板漏水。
这些水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水。
毕竟在这个诡异至极的血肉空间当中，最正常的东西应该只有江寐一行人。
粗略扫过其他工位的情况后，江寐几人总算来到最后属于实习生的位置，也看到了林南等人。
他们都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工作”，目不斜视看着面前“屏幕”，头顶有或多或少的水流垂下，把他们刚换的干净衣服都打湿，变得又暗又臭。
让人惊讶的是，小蜘蛛芝芝竟然也成为实习生，小脑袋上印着【雨幕公司实习生芝芝 9892】，乖乖趴在人肉椅子上，用肢足控制鼠标。
她头顶的水流几乎是最多的，淅淅沥沥宛若小雨。
江寐当即就伸出手要把她从椅子上捞出，嘴巴同时对另一侧的林南说：“你们在干嘛？赶紧出来！”
话音落下，林南、陈佳悦、李彤，还有芝芝的身体都僵了一下，没有动弹，甚至眼神都没移动半分。
江寐意识到不对劲，以为他们被蛊惑了，当即准备强行带人走。
可是他刚要动作，一旁的辛和泽突然发出惊呼。
他循声转头，看到肌肉组成“9897”的工位上，那人肉座椅竟像活过来一样伸长双臂抱住辛和泽的腰身，将人直接抱进座椅当中！
辛和泽当然想要挣扎，双手按在椅子上就要催眠，结果头枕上突然冒出一根尖细的骨刺穿透他的后颈。
骨刺刺得极深，辛和泽刹那间便失去动静，身体后仰挡住骨刺，然后像是被控制一样双手放在手指键盘上开始对着眼球屏幕“工作”！
与此同时，其他工位上的座椅也都活了过来！按照工号精准捕捉到实习生，将他们拉扯到自己的坐垫上，并从头枕伸出骨刺穿透肌肉。
众人不是没有反抗。
马永超一拳把人肉座椅给揍断，宇文琢一梭子子弹打烂工位，张星宇更是当场魔王降临火烧工位，就连梦魇都气势汹汹地抓起工位撕个稀碎。
可这些攻击统统没用。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工位恢复正常，然后再度把他们拉进工位。
折腾了不过几分钟，所有人都败下阵来，被工位控制后整齐地坐在最后一排。
就连梦魇这种液体身体都无法摆脱被骨刺控制的命运，庞大的身形蜷缩在狭窄工位内，像是被挤在罐头里的午餐肉一样身体都变了形。
江寐被按在椅子上的一瞬间就被骨刺穿透后颈，然后那十条公司规章如同魔音灌脑一般不停在脑海里循环播放，配合着喇叭嘴怪物的四重奏声音，简直要把他逼疯。
这像是要在告诉他，一定要绝对服从公司的规章制度，不能扣工资，不然等扣完所有工资就会被处罚。
所有规章之中，有关工作期间的内容循环得最多，最大声——
第一条，工作时长十二小时，无休息时间，不可迟到早退，违反一次工资扣除一百。
第二条，工作期间必须完成工作内容，一旦违反按照具体情况扣除工资。
第三条，工作期间不可离开工位范围，不可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违反一次工资扣除一百……
规章已经循环得江寐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但是关于工作内容确实只字不提。
江寐面对眼前24寸的晶状体眼球显示器很是茫然无措，直到屏幕上缓缓显示出一个人的头顶，他才依稀看出——
这是梦魇？
梦魇的头实在太特殊了，黑乎乎的一团，还有一条鲜红的舌头甩出，怎么都不可能认错。
可为什么要让他看梦魇？
江寐不解，下意识转头想要查看身边。
结果脖子刚转动，眼球屏幕上就显示一行字——
【经检测，9898号员工违反公司规章第三条，工资-100元，现余工资4900元。】
伴随着文字，江寐感觉头顶有水滴落，不多，只有零星几滴，隔了一段时间落下好像只是天花板漏水。
但它是伴随着扣工资出现的，所以绝对不普通！
江寐几乎是瞬间就猜出“工资越低水流越大”的关系，也明白芝芝方才一定被扣了不少钱头顶才会下着小雨。
难道这就是扣工资的惩罚？
扣光了也不过是大雨倾盆？
江寐回想起人事经理的原话——“工资一旦扣完，将会被雨幕公司采取人道主义措施进行处罚。”
这个“人道主义”，真的只是淋雨吗？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但又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江寐看着眼前屏幕上的高清梦魇，下意识动了动手指，顿时，那拳头鼠标自动钻到他的掌心，跟随动作旋转移动屏幕上的画面。
于是他生涩操作，将屏幕上的角度缓缓降低、扭转，最后终于看清了梦魇的面容。
对方依旧吐着舌头，一副看似狰狞实际愚蠢的表情，双手一个搭在键盘上一个搭在鼠标上，看着十分局促。
也是，他只是个厄种，怎么会操作鼠标键盘？
可惜的就是梦魇没有眼睛，不然江寐还想通过对方的眼球反射看看对方屏幕上显示的又是什么，是不是自己的工位监控。
很显然，办公椅后面的脑袋就是连接眼球屏幕的监视器，让员工可以相互监视。
只是这监视究竟有什么作用？
员工的工作就是监视其他人吗？
江寐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他看到屏幕里的梦魇想伸手去拔身后的骨刺。
可刚刚动了一下，自己屏幕上就显示出一行字——
【检测到，9899号员工违反公司规章第三条，请9898号员工做出判决，是否予以惩罚？】
【是（对方工资-100元，剩余工资4900元）】
【否（承担对方处罚，工资-100元，剩余工资4800元）】
【请在十秒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会随机进行选择。】
这个雨幕公司的工作还真就是互相监督互相检举！要么扣除对方工资要么自己承担惩罚！
着实是一招攻心毒计，可以让本来亲近的两人产生嫌隙，然后割裂关系。
江寐没有犹豫，选择【是】。
一是因为梦魇现在的工资比自己高，二是因为，扣钱也算给对方一个提醒，别没事乱看。
而在他选择之后，他也看到梦魇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惊愕表情，然后老老实实放下手，继续搭在键盘鼠标上。
它肯定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它有时候的确很愚蠢，但好歹还是有脑子的。
就在江寐松口气以为对方不会再被扣工资的时候，他面前的屏幕画面一转，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头顶。
而那个人被笼罩在大雨中，看不清面容，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坐在屏幕前双肩耸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寐努力想要在大雨中分辨他的动作，眼球屏幕却比他要快一步，显示一段文字——
【检测到，9736号员工违反公司规章第三条，请9898号员工做出判决，是否予以惩罚？】
【是（对方工资-100元，剩余工资0元）】
【否（承担对方触发，工资-100元，剩余工资4800元）】
【请在十秒内做出选择，否则系统将会随机进行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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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F-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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