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为教廷人士服务的圣医不在殿内,不需要做样子的达拉一进门就甩开了费利佩的手。
她活动了下手腕,皱着眉问他:“她的力量怎会如此强大?”
“您都无从知晓,更别说我这个傀儡了,”费利佩的话里带着明明白白的讽刺,“圣女殿下。”
“您是个聪明人,”达拉无所谓他的语气,已是强弩之末,翻不起水花,她适当性地给予警告:“可别去指望一个假货……”
“我会采纳您的意见。”费利佩笑着看向她,达拉心里一紧,直觉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他就抓住了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温柔、圣洁,能给予乞丐一个拥抱的圣女殿下,其实是一个十足的洁癖重症患者。
而我们深受人民爱戴的国王陛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添堵的机会。
圣女殿下这次能膈应上一天了。
不顾达拉黑下的脸,他满意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
莉娅跟在艾瑞娅身后,她摸不清海巫大人带来的这个男人的身份,只能跟他保持了点距离,然后上前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她的脊骨处传来一阵寒颤。
她偏头看了眼那个算得上少年的黑发男人,他并没有在看她。
脊骨处的寒意并未减少,她只得强迫自己忽略,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艾瑞娅,一种威压感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艾瑞娅大人来陆地上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来带你回家。”她的声音极近温柔,连一旁的修格斯都没想到,她还能这样说话。
简单的话语让这个小姑娘热泪盈眶,她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里都遭遇了什么。
上岸不过一个多月,她就帮公主挡去了大大小小十几件灾事。
芙依是安全了,和她的骑士里克相亲相爱,可她呢?
她在马车底下侥幸存活,又替芙依喝下暗□□药的果酒,还帮她解决了不少杀手……
可当那个该死的圣女带人抓走她的时候,她侍奉了多年的公主殿下又是怎样看她的?
满脸惊惧、难以置信。
明明人鱼才是一族的,她不过在岸上和她的骑士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个多月的幸福时光,她就以为她是人类了吗?
莉娅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刚想道谢,就听见艾瑞娅说道:“不过不是现在。”
她瞪大了眼,顺着艾瑞娅的视线看过去,不长的廊道尽头,站着的是她的公主殿下。
莉娅不可置信地转回头看艾瑞娅,海巫大人眼里的光一如把她从高台上带下来的那刻,她瞬间镇定下来,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她提起残破不堪的裙摆,微微屈膝,对正前方的人行礼,“公主殿下。”
他们上岸的身份设定就是来自北边国度的公主和侍女,不怕在人前这样称呼。
芙依走上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侍卫,无法过多言语,只能用简单地说一句:“抱歉莉娅,是我误会你了。”
她依旧在海王多玛的保护下,摆着一无所知的姿态。
有了艾瑞娅,莉娅已经不再那样愤怒,海巫是超越各种生物的强大存在,她不用再担惊受怕,于是行了个更加谦卑的礼仪,柔声道:“殿下无需多言。”
芙依松了口气,露出笑来,转头看向艾瑞娅。
她想和她说说话,却被她悄悄竖起地一根食指,住了嘴。
她和艾瑞娅是自小的交情,多少有些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想到外人对艾瑞娅的称呼,她转而提起华丽的裙摆屈膝,“参见大人。”
“殿下不必多礼。”艾瑞娅说完话,留下莉娅就走了。
……
“那个叫芙依的女人,在回避你。”修格斯在她背后说道。
艾瑞娅回想了一下刚才芙依的表现,如果不是修格斯,她确实想不到芙依有这种心思。
不过才一个月,就被圣女洗了脑。
若是放在前几任子嗣较多的朝代,芙依是够不上继承人资格的。
“谢谢。”她由衷地向修格斯道谢,“你先回房间吧,或者到处转转也可以。”
用完就丢的恶劣习性确实是艾瑞娅的作风。
修格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后背,丢下一句话:“他们没给我准备房间。”
本在找传音器的艾瑞娅停下动作,回身和黑发男人的绿色眸子对上,毫不客气地批评道:“你的削弱做得太过了点。”
为了隐藏他那引人注目的绿瞳黑发,他们极有默契的达成共识,用他自身超强的适应机制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手段在生物界很常见,就像章鱼利用环境躲避危险一样。
她了解修格斯的实力,他不可能把握不了这个度,想来除了故意为之这点,不可能有其他原因。
艾瑞娅在纯洁的绿色眸子注视下,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我不会再和你一起睡觉的。”
他一天改不掉用触手裹她的习惯,她就得忍受一整个晚上被他甩来甩去的睡觉方式。
然而,她有能力说服这个深海海怪的话,她就不会把他带出深海了。
最后修格斯还是如愿以偿地躺在了那张大床上,侧着身子看她和她的老师通话。
“这样看来,芙依和骑士的感情培养得差不多了。”希伯来带着几分玩味开口。
“确实是这样,”艾瑞娅扯出衣领里的腕足,攥在手心里,“要拉快进度吗?”
希伯来没有立刻回答:“占卜过了吗?”
“嗯,”艾瑞娅揉揉眉心,“大致走向没有变化,莉娅这条线也拉回了正轨。”
“那就顺其自然。”
“好。”
通话结束,艾瑞娅再低头,身上已经缠上数不清的触手,一如在深海里那样。
腕足在身体里憋了一天,到这时修格斯才毫无顾忌地尽数释放出来,满满当当地铺在房间里,若是有人要进来,都不一定推得开门。
艾瑞娅的手心还攥着一根,腕足尖端更是得寸进尺地借势在她手指上绕了一圈。
她在深海里怎么就没发现,这只怪物古老的年龄下,有颗这么孩童的心。
“我觉得你应该洗澡了。”她嗅到了空气里的一些臭味,禁制一天没有完全解除,臭味就无法彻底消散。
修格斯听完这句话愣了几秒,这几秒里,不少触手像蛇一样蜿蜒蠕动,缓慢回收,他错开眼道:“下次吧。”
他上次这么说还是在上次。
她也不勉强,洗漱完就倒床上睡了。
几秒后,熄了灯的房间里,传出一道声音,“修格斯,有点冷。”
男人默默将她压在身下的那几根腕足加热。
他是恒温生物,喜欢的温度处于较低范围,频繁加热会让他的腕足逐渐变得细小,但比起变小的触手,他更知道怎样让艾瑞娅感到愧疚,然后一劳永逸,再也不用改变温度。
深夜,在艾瑞娅熟睡后,房间里亮起微弱的绿光。
闭着眼的她并没有欣赏到这一幕美景。
偌大的房间的地砖上,横亘着数不清的黑色腕足,就连墙壁也被占领了,像是人类身上突起的青筋,又像是古堡上附着的藤蔓。
它们齐齐发着墨绿色的光芒,时强时弱。
渐渐地,墙上的腕足渗透进墙壁里,房间里的绿色光芒少去大半,它们同树木扎根于大地一样,在里面野蛮生长。
石灰掉落的声响不易被人察觉,不若几分钟,整个王宫都陷入了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中。
黑幕下,昏昏欲睡的哨兵们,未能看见墙上微弱的绿光。
刚刚摆脱体质的困扰,不再需要睡眠的怪物睁开了眼。
祂看了眼被包裹在触手里,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少女,缓缓收紧缠绕在她身上的腕足,直至她发出一声呓语,又松开。
而后祂又闭上了眼,监视着王宫里的一切。
翌日。
房门敲响的第一声,艾瑞娅就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黏着在天花板上的黑色腕足。
第二道敲门声响起,她一巴掌拍在修格斯脸上,这样唐突、大胆的举措现在不做,以后可就做不了了。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绿色的眸子发着幽幽的光芒,晃了艾瑞娅的眼。
屋内肆意摆放的触手慢慢退去,艾瑞娅这才对外面的人喊道:“进来吧。”
圣女达拉带着不少侍女进来,看见床上坐起的人,仪态整洁,眼神清醒,半点没有刚睡醒的懵懂。
看起来像位真正的神明。
她试探着开口:“看来不需要侍女来帮大人打理了。”
艾瑞娅无心和她周旋,“海神不用休息,但祂派来陆地上的使者,我,需要休息。”
“请饶恕我,大人。”达拉忙不迭地跪下,后面的侍女被她的举动给吓住,也慌忙跟着跪下。
这是想强制性地给普通人灌输神明暴虐的形象,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艾瑞娅有些在意另一点,倘若说昨天他们忽略了修格斯的存在,是因为修格斯刻意削弱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们总是行跪拜礼,无法注意到修格斯。
那今天,这个拥有力量的圣女,为何能忽略掉她床上的男人?
她低头看向环着她腰的修格斯,后者对她眨了下眼。
她再抬头,和没得到指令,抬头看她的圣女对视。
女人的眼里有疑惑,却没有看见房间里有男人的惊讶。
圣女确确实实没有看见修格斯。
艾瑞娅想了下,问:“找我何事?”
达拉听罢,对身后的侍女摆摆手,待所有人都出去,合上门后,她准备站起来,刚起来一半,又被一股力量压跪在地上。
“就这么说吧。”艾瑞娅向后倒,靠在床头上,神情漠然。
达拉勉强维持着笑问:“请问大人是水族吗?”
艾瑞娅没有搭腔,她愈发放肆,咬着这点不放:“看样子是了,昨天我就有点儿怀疑,你用来牵制我的力量,有股海洋的气息……”
只有拥有同种力量的种族才会嗅到对方的气息,她显然是忘了这点,动用力量挣脱了艾瑞娅刚才对她的压制。
她并未注意到她用尽全力挣开的束缚,不过是艾瑞娅的一点点力量。
达拉站起来,立在艾瑞娅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是条人鱼,伪装成……”
后面的话止于湿掉得的裙摆,不知是什么打翻了柜子上的水盆,昨晚浸泡过传音器的海水,艾瑞娅并没有倒掉。
现下全部浸湿了达拉的下半身。
接着,两人的视线里,出现一条黑色的,鳞片几乎开裂的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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