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皇城议事殿内的路易,打了个喷嚏,他望着外面的太阳,轻挑眉头。
或许是转冷了,得给他和伊芙琳的床,再铺上一层被子。
而在雅达哈安静的集市上,大人们接二连三地小声提醒自家的孩子,“伟大的自然神保佑!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再和那个孩子玩到一块儿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上过伊芙琳的课,思想趋于人人平等的个别小孩儿,回应道:“可是,妈妈/爸爸,他真的很酷。”
波西米亚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只抱了这么一会儿,伊芙琳就有些吃不消了,把他放到地上:“你重了这么多,倒不像是被紧了吃食的。”
这衣服……也是穿对了的,是她曾经专门缝给他,方便他出去撒欢儿的便服。
大概是因为赞恩的关系,观察下来,她发现路易惑人的外表,只限于迷惑斯特诺伐的人,德罗索的多数,则不受影响,他们对新王的毕恭毕敬,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为了彻底吞并德罗索,路易需要做些表面功夫,积攒下口碑,不至于克扣这么点儿救助孤儿的钱,再者,他又不是唯权势、金钱是从的前教皇纳科夫。
一瞬,波西米亚的脸红如他的板寸短毛,“你,你都好几年没来孤儿院了,知道什么!我长大了,当然会变重。”
确实如此,她一下了然。
算了算,离开前波西米亚已经五岁了,除开历练的前两年,她也就在第三年闲暇的时候,去过孤儿院一次,再之后斯特诺伐暗中起了丰收节后的第一场战争,拿下边城古斯,她就再没时间来看他们了。
繁荣少战的德罗索,完全忘却了如何去打一场完美的战役,只用了两年,斯特诺伐全面占领德罗索。
“你现在,”她用帕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得有十岁了吧?”
波西米亚高傲地扬起头,“嗯,再过四年,我就能参加骑士的选拔了!”
伊芙琳轻笑,“不去做皮耶鲁的学徒了吗?”
“别提他了!”小孩子愤恨咬牙,“你见过醉奶的人吗?那家伙就是,自从斯特诺伐的人,打下了德罗索,他就整天将自己喝个烂醉,还是用牛奶!一个故事也不再讲了,真是该死的……”
伊芙琳连忙捂住他口无遮拦的嘴,后颈感受到弗朗的凉意,“看你跑得满头是汗,要喝水吗?”
说着不给人回答的机会,立马转过头,对身后的弗朗吩咐:“去帮我讨点儿水来。”
波西米亚还在她手下挣扎着,囫囵地骂完路易,又骂皮耶鲁是个胆小鬼。
面具下的脸沉着,弗朗压着佩剑,往人墙外走。
真是半大个孩子,累死祖宗。
她走前自作主张地给路易做了决定,保下了斯特诺伐的朝政下臣,他现在的气估计还没消。若是知道了她任由一个小孩子,频繁地说他坏话,回去后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呢。她都有预感,若是同皮耶鲁的谈话顺利,就不用再回笼子里了,别再一朝回到解放前。
人墙之外虽然都是看热闹的,却也多少听得见一点儿圣女殿下说的话。
一听说圣女殿下要能喝的水,纷纷进店里打了一碗出来,见着出来端水的是近卫,又都静了下来,不敢多吵闹,只是暗中较量着,将手伸前几分,希望端给圣女殿下喝的,是自己家的水。
好似这样就能给圣女殿下金丝雀般的日子里,带去些希望,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弗朗看出了这些人的小心思,懒得同平民计较,随手端了碗最近的,走了进去。
“圣女殿下,”他恭敬地双手呈上,“水。”
伊芙琳不看他,接过来后,塞进波西米亚的手里,“喝点儿水,一会儿带我去找皮耶鲁。”
雅达哈内,正儿八经关注油画故事商动静的,就属闲散时间最多的小孩子了,而最关注皮耶鲁动向的,只有铁粉波西米亚。
在拦车之前,波西米亚爬到无花果树的顶部,望见女式的皇家马车,就知道是西西莉亚出行了,便立即跳下了树,大老远地奔过来找她。
被她这么一提醒,波西米亚也后知后觉地觉出渴来了,不过喝之前,他先问了句:“你找皮耶鲁做什么?”
“他不是不画油画,也不讲故事了吗?”伊芙琳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记着,我还欠你一场生日宴,要请皮耶鲁来,专门为你的生日宴做一个故事。”
“得把他劝回来才行。”
这话说得,让热气刚消下去的波西米亚,又噌噌噌地红透了脸,捧着空碗,嘀咕道:“……你记性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
反倒是他自己,全然忘记自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拦下马车,就是为了骂西西莉亚是个骗子的事儿。
伊芙琳接过他手里的空瓷碗,放了一旁的弗朗手里,便要牵着他一起上车。
弗朗挡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圣女殿下,女士马车位置太小,让他跟我一起坐在车辕上吧。”黑色布襟下,说出的话嗡嗡的,连带着将他的声线都压低了不少,浅色的眸子更是不含一丝感情。
恐怕这一个插曲里他对她说上的话,要顶在皇城里,几星期的话。
眼瞧着午时快过去了,再耽误下去,会影响百姓们下午的集市,左不过是路易的规定,她就算有意带波西米亚上车,也只会是僵持着,说不定还会把路易的手书招来。
伊芙琳不与他多言,牵着波西米亚,走到车辕边,“你乖乖坐在这里,一会儿给他指路。”
“好。”波西米亚自得地跳了上去。
还了碗的弗朗回来,将伊芙琳扶上了车。
德罗索的雅达哈境内,有着广阔的平原,平原上生长着不少珍奇的花朵,适合养一些牛羊和蜜蜂,是以雅达哈盛产奶制品和莱蕾蜂蜜,集市上多的是开这类型店铺的人家。
这样的境况,要去找喜欢牛奶的皮耶鲁,那就难得多了。
伊芙琳一开始没想到皮耶鲁不讲故事了,打算去缪可街的中央蹲人,倒是意外被波西米亚拦下来了,有他在,这下会轻松许多。
波西米亚坐在车辕上,马车照顾着伊芙琳,没有行得太快,他一只脚掉在外面,轻轻摇晃着,身边赶马车的近卫,倒是只有收着点儿腿,才能确保安全。
他不由地轻嗤一声,不久的将来,他也能长到收腿的高度,伊芙琳不会骗他的,他会比雅达哈的男儿们的平均身高,还要高上好多。
“走哪边?”弗朗不懂小孩子的内心,甩动缰绳着,出言问道。
波西米亚看不惯他,呛道:“新王身边的近卫,难道连德罗索的缪可街都找不到吗?到底是北方的蛮子!”
弗朗闻言,轻声呼了声马,白色的骏马即刻躁动了起来,片刻之后,略微加快了点儿速度。
车轮碾过一个石子儿,马车奇异地保持了轨迹,只有他们车辕这里,猛地震了一下,背后的马车仅仅是稍许颤抖。
身后的门板被敲响,伊芙琳靠近前门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只是碾过了一块石头,圣女殿下。”弗朗谨记着路易的吩咐,在外面对伊芙琳知无不言、有求必应。
伊芙琳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她有些担心波西米亚口不择言,激怒了弗朗,到时候等到路易的赦免手书,估计波西米亚已经人头落地了。
只有差点被颠下车的波西米亚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遭遇了什么。
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叫弗朗的近卫,刚刚一定是想造成意外,用车轮碾死他吧?!
不愧是杀戮心重的蛮子!
接下来弗朗再问路,波西米亚就老实多了,认认真真地把车带到了皮耶鲁常去的地方。
这是间比周边铺子要大上几倍的店,不单单是售卖乳酪,还卖一些加了牛奶或羊奶烹饪成的美食,种类繁多,甚至开成了一间大店,包含住宿之类的,就是不会卖酒。
“他在几楼?”伊芙琳放下裙摆,遮住了脚踝上的响动。
波西米亚靠在车门上,“一楼的内间。”
她跟着弗朗走了几步,又停下,“你不跟着进来吗?”她以为他早想当面骂曾经的偶像了。
心里的偶像形象早已崩塌的波西米亚,颓然着一张脸,对她摆摆手,“小孩子进什么酒管?我还有五年才成年。”
伊芙琳抚脸,记得她以前没少撞见过,波西米亚领着几个半大的孩子,闯入酒馆捣乱的事。
更何况……“这里只卖奶。”她矫正道。
波西米亚更加无语了,“您去瞧瞧他的样子,就知道这是酒馆,还是旅店了。”
他的话勾起了伊芙琳的好奇,步子迈得频繁了些,往里面的内间走。
皇家标志的出现,让人声鼎沸的旅店瞬息间安静,老板见着外面的波西米亚,就知道伊芙琳此次来,是为了找谁了。
他上前,压着自己的大肚腩,勉强俯身,“请随我来,殿下,皮耶鲁就在里面的第二间,他最喜欢那个能看见奶牛的位置。”
“谢谢。”伊芙琳摸着裙摆内的小兜,意识到自己忘记带点儿钱财出门,打赏别人。
就算德罗索的百姓,不愿承她的好处,该给的还是得给。
好在路易提前做了准备,弗朗将新王备好的钱袋,扔进了老板的怀里。
这一袋子,足以让他再购置更多的奶牛和羔羊,还能再翻新旅店。
可是接下的老板满脸忧愁,顶着压力,偷看了几眼伊芙琳,才小心翼翼地将钱袋收了起来。
“殿下,请跟着我进去吧,最好戴上一层面纱,至于这位……”他拿出一张干净、漂亮的纱布,递给伊芙琳,又看了看弗朗,不知如何称呼。
伊芙琳接过戴好后,替他做了回答:“他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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