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诗人赠送给她的桃金木扫帚,让她在多数情况下,学会了冷静处事,那么波特也会在胡桃木的影响下,迅速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们曾信任的长辈,到现在,都有在很好地教导、指引他们。
瑟西想,她该冷静下来,再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她和波特的这段关系的走向。
她必须承认,与波特相处的每时每刻,她都是喜悦的,即便是照顾生病时,神志不清,爱说胡话的他,她也只觉得他可爱。
她只是太害怕未知的未来,那个未来里,她是否会因为平淡的普洛蒂亚生活,抛弃了波特·狄更斯。
所以,那个“不停移动”的想法,她要亲自证实它的错误。
她得往东走,吟游诗人的故乡应该能告诉她,真正的落叶归根,是何种寓意。
……
波特睡醒的第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睡觉的瑟西。
入睡前,吃过药的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些,自然也记得她说的那一句有关离开的话。
至于在那之前的事,他是个病人,忘记了也是理所当然,他红着耳朵这样想。
虽然那句话回想起来,依旧叫人心揪,但他选择相信瑟西,等她睡醒过后,她一定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便足够了。
等到瑟西睡饱了觉,养足了精神,再睁眼时,她的位置已经被人挪到了床上,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胡桃木香,侧头望去,透过后门能够看见正蹲在后院里,向劳伦斯先生咨询人类的灶炉该如何使用的波特。
他高大的身子蹲在地上被劳伦斯先生训斥的模样,实在是委屈。
没办法,所有巫师都会有这个毛病,他们平日里太依赖魔法了。
瑟西眨了眨眼,依赖就依赖吧,咱们就是不改。
在波特第二次试图加柴,又不小心把火熄灭,再度叫来正在采草药的劳伦斯先生后,他就又一次被赶出了厨房。
距离上一次被夫人们赶出厨房的事件发生,也才过去两个多月。
“人类的炉子太难用了……”他嘀咕着走进来,看见醒来的瑟西后,眼神一亮。
波特步子轻快地向这边靠近,走到一半,又想起她说的要离开一阵子的话,慢慢地收了速度,最后竟停在了离病床不远又不近的地方。
瑟西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冲他招了招手,“波特先生,请你过来一下。”
汗津津的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波特攥着衣服的下摆,再次向她靠近。
瑟西拍了拍床边的小凳子,示意他坐下。
波特坐下后望着她:“你怎么突然叫我波特先生了?”是因为要走了,所以对他不管不顾了吗?
瑟西挑眉问:“有吗?”
他的语气不免染上了控诉的情绪:“你有,你说的是‘波特先生,请你过来一下’,你还用了‘请’!”
在他的注视下,瑟西低下头去,捂着嘴低低笑着,不过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瑟西,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了?”波特弯腰凑近她。
瑟西的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大脸,把她下了一跳,她伸手推拒着,一双捂嘴的手转而盖在他的脸上,“哈哈——波特,别这么吓唬我!”
“我怎么会吓唬你?”两双小手只能盖住他半张脸,声音从掌心里嗡嗡地传出。
她的胆子那么大,连夜钓都敢去,谁又能吓唬得到她?
波特打算拿开她的手坐回去,却又被她捧住了脸,放在膝盖的上方。
她拿过了一旁的毛巾在他的鼻尖和脸颊上擦了擦,又把毛巾摊给他看,上面一团的乌黑是他刚刚烧火时,沾上的烟灰。
“……谢谢。”波特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在这时,瑟西说话了,“波特,你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红晕逐渐褪去,波特平静地问:“是你说要离开的那句吗?”
瑟西点了点头,羊毛般地鬈发从肩膀上坠了下来,搔弄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泪好像涌了上来。
波特不愿开口,瑟西就得替他说下去:“波特我想离开几天,我不想放弃你对我的感情,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狡猾、卑鄙,但我想试探出自己的感情,让好感不只是好感,所以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波特是否会是她的牵挂,她想赌上一赌,伯特利在这里面压上了两枚银币,赢了,就是他们的结婚礼金了。
只是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好在波特懂她的意思。
“留在这里,不可以试探出来吗?”波特闭上眼问。
瑟西的指腹在他的脸颊上摩挲着,“波特,我心向远方,暂无归处。”
“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加迷茫。”
她不想在以后让这件事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争吵。
故事里的王子,正是明白了这点,才放任了公主的离开。
他们都明白,身处其中的人,没有上帝的视角,只有将每条路都尝试过了,才能找到最正确的一条。
这个方式只适用于巫师,他们拥有足够多的年岁去试错,而普通又平凡的人类,做到不为选择的路懊悔,就已经是成功的一生了。
波特始终不愿睁开眼睛,他自始至终都那般怯弱,族里的奶奶告诉过他:
“若你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那还算好事,难受的是你找到了**的根源,却没办法抓住它,惶惶不安,终其一生。”
可他没想过抓住瑟西,她仿若一只惊鸿的蝴蝶,轻飘飘地飞入了他的山脉,又会轻飘飘地离开。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没有谁能够抓住她,只有她自己的意愿能够将她留下。
但,这样一想,他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波特·狄更斯睁开了眼睛,一如当年选择留在千疮百孔的普洛蒂亚时那般勇敢,他不留余地地一寸又一寸地捕捉瑟西的神色,她紫罗兰般的瞳孔,春樱般的嘴唇……
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时段的记忆将支撑他走过难捱的等待。
正在这时,他的唇瓣感受到了一阵柔软,贴近他的鼻尖让他不由地瞪大了眼。
唇齿间交换的温度与气息,探进的舌尖,无一不使他错乱了心跳。
好像这片刻之间,等待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结束之后,瑟西直起身子,只微微低头望向膝上躺着的男巫先生,她轻呵了声,像是对自己的嘲讽一笑:“我这样做,挺卑劣的,是吗?”
明明还未彻底地捋清自己的感情,就对人家行了堂而皇之的事,说给谁听,都是比狡猾的狐狸还要可能做出的卑劣的事。
而波特等她做卑劣的事,已经等了太久了,他反手覆在自己的脸上,用手背遮住双眼,尽管这样,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你没发现,你好像被我弄哭太多次了吗?”瑟西还有脸笑,手掌轻柔着他的短发,轻轻安抚着。
波特哽咽地说:“你自己知道就好……这也不完全怪你……”
“那就是还是有怪我的意思了?”
“我……真是说不过你。”
瑟西笑着,俯身去拥抱他,将他抱起,整个人都蜷缩进了他的怀里,“我向你保证,波特,向你保证……”她拍着他的脊背,“我一定会回来,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会回来当面给你答复。”
波特收紧了手,第一次动了坏心思的,将人紧紧地箍在怀里,“好。”他这样答应了。
决定要离开一阵子后,瑟西着手准备起了普洛蒂亚后续的事情。
她在规划路线的同时,打听了下周围的几个国家,虽然军事紧张着,但没有要攻向普洛蒂亚的苗头。
他们更多的是,互相戒备和试探。
这让她有了更多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瑟西和波特灌输给普洛蒂亚的梦境,大多关于对突然到来的某个外来者的警惕。
普洛蒂亚处于贸易环口,常年有商队路过。尽管这样做有些草木皆兵了,但对于曾经差点消失在历史上的普洛蒂亚来说,不无好处。
在普洛蒂亚十世更改法令,要求进出口的官方条令,以及货物细查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瑟西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的当天,波特都还在帮她清点行李。
“带伞了吗?”
“带了。”
“水壶?”
“在第二个袋子里。”
“出门的条令文书?”
“在我的斗篷里。”
“换洗衣物?”
“波特,往旁边站站,好了,它们就在那儿。”
波特上前抱住了她,“这次的出行,一定要是外界比不上我的结果。”
瑟西回抱住他,“我无法向你保证,但优秀的巫师,理应有这样的自信。”
退开一步后,他们也依旧抓着对方的手臂,相对而视。
瑟西微笑着说:“你能照顾好普洛蒂亚的。”
“向你保证。”波特同样笑着答应了她。
瑟西就这么骑着扫帚离开了,她胸襟前的衣服里,缝了片怀特的羽毛,倘若出现了什么意外,波特便能凭借这片羽毛,随时找到她。
波特站在瑟西的高塔里,对向远方飞去的瑟西招手。
此次的离开,他们没有通知普洛蒂亚的任何人,因为瑟西和波特都相信,这次无法保证的结果一定会是个好结果。
出售噩梦的高塔,在今天停业了。
一年多过去,波特看着自己手绘的那张世界地图,算了算时间。
瑟西应该抵达了东方的某个国家,在那里生活了一年之久,也不知道她的东方语是否在路上学会了,他发现瑟西在魔法咒语以外的语言上,并没有什么天赋。
从她早就忘记了食梦族的方言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东方该是个怎样的景象?”他用东方语这样呢喃了句。
这一年来,他都没有收到瑟西的信件,他们互相约定过,出行的日子里,不得有半点儿交集,思念越到后面,才越能体现它的作用。
所以,波特只能来瑟西的高塔上,对她留下的吟游诗人的画像碎碎念。
画像上的吟游诗人,确如瑟西所说,是个拥有茂盛胡须的秃头老人。
他大概没能想到自己死后还会有这么一遭,被两个年轻人轮番的,拿着画像进行话疗折磨。
“谢谢您曾经对瑟西的照顾,今后我会照顾好她的,用您的占卜起誓。”
结束念叨后,波特同往常一样,用东方语向这位慈祥的老人家道谢。
他乘着胡桃木扫帚正要往自己家飞去,却低头望见了一支踏入普洛蒂亚的军队。
红旗上的猛禽国徽迎风招摇着,他还记得它的样子——拜厄庭的龙头四爪鹰身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