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从来不缺同类,这个群体庞大且强大。
一部分是纯血,一部分由“在深处”的黑气所化。
没有任何一类血族能比得过纯血,纯血从古至今都是所有血族的统治者。
但,凡事总有例外。
意外的,切斯特成为了那个例外。
“我并没有觉得我得到了什么好处。”除了多了张能和吉内芙拉交流的嘴,他完全没有一点有关变强的切身体会。
疾风呼啸而过,切斯特轻轻后仰躲过了德拉库拉这一拳头。
在德拉库拉下一个动作起势前,他伸手抓住了他出击的手臂,往前轻轻一扭,就将他的前半截小臂拧了下来,肉筋断开,落到地上。
血液汩汩地流,德拉库拉没去在意断掉的手,抬脚向旁猛地踹去。
切斯特灵活跳开,一个翻身落到了前面的看台上。
德拉库拉用完好的手拍拍衣襟上的灰,弯腰捡起地上的断臂,放在伤口处。黑色的丝线喷薄而出,将断臂连接,刹那间愈合如初,连点伤疤都瞧不见。
坏掉的衣服没办法补好,德拉库拉将另一半取下扔到了一边,“现在看见了?”
所有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血族的力量给予的。
新生的血族适应力量是个漫长的过程,至少会比切斯特这只刚出生两天的长。
“谢谢,看得很清楚。”切斯特从看台上跳下。
正好房门被打开,女侍们鱼贯而出,看见两人之间不太好的气氛,也不惊讶,镇静地端着盆走过。
为首的神色如常地上前询问:“亲王殿下,您需要更衣吗?”
德拉库拉解着另一只手的纽扣,“去准备,我一会儿过来。”他深深地看了切斯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强大的力量让切斯特意识到件事,他按下把手打开门,“吉内芙拉……”
洁白的脊背上的伤疤让切斯特噤了声。
吉内芙拉听见身后的声音,拉下衣摆,“怎么了?”
“……没什么,”他走上前,帮吉内芙拉扯出了夹在衣服里的长发,“还疼吗?”
吉内芙拉站了起来,“一直没疼过。”
见她有去找德拉库拉的意思,他抬手压住她的肩膀,叫她坐下,“他一会儿会过来的。”
“亚瑟和唐克呢?”
“白天之后,就没见过亚瑟了。唐克……”
“我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切斯特咬紧腮帮,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对外面说了句:“出来。”
风吹得林子哗哗作响,无人作答。
坐在床上的吉内芙拉说道:“出来吧,唐克。”
刚才无人站着的树干上出现人影,唐克站在那儿看着窗边的切斯特。
切斯特侧身让出位置,他跳了进来,径直走到床边,“大人。”
“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圣嘉勒请示了托曼,里面已经开始动兵了。”
事情捅到托曼那儿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最后的结局,要么她被抓回去,行了火刑;要么就留在这儿,与恶魔为伍。
不过哪个结局,都不是吉内芙拉想要的。
唐克看出她的所想,出声道:“大人,切茜娅的干尸,我是用火烧掉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这句话点明了一切。
出现在高台上的干尸,并不是切茜娅,而是教廷早有准备的任意一具尸/体。教廷的人和切茜娅早有商量,或许内容没有完全统一,但他们的方向是一样的。
让她从人类的地盘上消失。
这样的推论让她更加想不明白了,既然教廷从未放弃过除掉她的想法,又为何会将她抚养长大,教给她能壮大她力量的一切?
仅仅是为了提高圣嘉勒的威望,巩固她的地位,那要承担的不可抗力的因素可就太多了……这对他们来说不值得。
除非……有什么因素迫使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唐克,”思及此,吉内芙拉对他问道,“你能找到亚瑟吗?”
唐克抬头,淡绿色的眸子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一直跟着,大人。”
“很好,告诉他,明早日出,我需要他陪我去一趟亚历山大帝国。”
“是。”
一旁的床垫凹下,坐在身边的切斯特问:“你是要去见那个女巫,对吗?”
“是的,我需要知道,除了姓氏之外,番尼·贝利尔还给予了我些什么?另外亚瑟是否知道这些?”那应该是她能活到成年之后的关键。
肩上的布料被什么东西摩挲着,吉内芙拉低头看去,是切斯特的黑色翅尖,“怎么了?”
切斯特:“刚才德拉库拉让我明白了一件事,现在的我很强大。”
“然后呢?”翅膀裹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一切他都做得很自然,像是练习了很多遍,“我想,或许你找错了方向。‘在深处’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也是你父亲为你找的容身之所。”
“切斯特,”吉内芙拉坐了起来,在切斯特收起了他的翅膀后,再度说道,“我一直觉得,在你还是只白色蝙蝠的时候,没给你起名字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我总觉得,你这样的生物,应该会有自己的名字。”
同样是两双红色的眸子,看向窗外月光照耀下的一切时,又和刚才在外面时的气氛不同。
安静、祥和。
这样的氛围无不在说明一件事,尊重。
在你还是只白色蝙蝠时,我就尊重你,不单单地将你看成一个宠物;在你变成血族后,你说情感处理的方式不公平,我尊重你,于是参与进来,不再置身事外。
同理,你也应当给予我尊重,尊重我的选择,而不是用为我好的借口,去说服我。
也许是吉内芙拉恶魔以外的血液更纯粹,也许是她更聪明。总之,她比他更快的了解了一段关系最重要的是什么。
切斯特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又缓缓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他又同她一起望向了外面宁静的一切,“我明白了。”
“氛围很好,但我不得不说……”门口传来响动,他们齐齐看去,德拉库拉瞬移到了他们面前,一双眼锁定了吉内芙拉,“你该做出选择了,美丽的骑士小姐。”
人类,还是恶魔,她躲开这个问题十多年,如今被人剖开放到了眼前。
吉内芙拉想,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在一个能接纳自己的地方,活得更好,仅此而已。偏偏对于她来说,又如此困难。
“不论怎么选,我都会死的,不是吗?”吉内芙拉笑了。
德拉库拉好整以暇地解释:“怎么会?撒坦给你的承诺一直都在。”
“地狱里的更新换代不比人间慢多少,现在的撒坦又是谁呢?祂的承诺又能给我什么保证?”
德拉库拉瞥了眼一旁的切斯特,慢慢说道:“上台的是贝利尔,听听这个名字,祂很喜欢你的父亲,给你的只会更多。”
吉内芙拉:“算起来,我父亲应该是背叛了祂的。你切身经历过那次大战,记得应该比我清楚,那个时候的撒坦,是为了祂的诅咒做出的承诺,属于番尼,而不是我。”
“所以……你的选择?”德拉库拉不再与她争论。
吉内芙拉看着他,认真而又坚定,“生存,我选择生存。”
即便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也要创造一个出来。
德拉库拉沉默一瞬,回以微笑,“我想我听懂了,好好休息一晚吧,吉内芙拉·贝利尔。”
门咔嗒一声合上,吉内芙拉掀开被子时,切斯特已经躺在上面了。
他神态自若地说道:“要知道,我们需要理解的情感不是一般的情感,我认为这一步很重要。”
他还是蝙蝠的时候,再亲密的都已经做过了,吉内芙拉对此不反对,“你不嫌快了,我没意见。”
……
初生的太阳从林间爬起,光芒奔向这座恶魔城。
城堡的上空依旧阴云密布,来人敲响了房门。
吉内芙拉大步走去,打开了门,亚瑟打了个哈欠对她说道:“我们去不了了,他们攻过来了。”
这比她预期的还要早,托曼帝国备兵不该这么快才对……看样子是在她出任务那天,就开始准备了。
“大人,”唐克出现在她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接到消息,亚历山大那边也出兵了。”
吉内芙拉抬眼看向亚瑟,厉声说道:“也许,你能把亚历山大的事,同我解释清楚。”
嘭——
窗户那边传来异响,吉内芙拉转头看去,一束光从林间的一处直直射出,萦绕在上面的是一些死亡过后,化作黑气的生物。
普通人没有神力,有这种力量的,只会是白巫师。有教廷神父和修女的吟诵加持,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在深处”,往这边来。
“这是杀疯了?”亚瑟挑了下眉。
吉内芙拉往里走,示意他进来,好好解释他知道的一切。
路过床边,亚瑟看见合衣坐在床边的切斯特后,吹了声口哨,“进展真快。”
切斯特没搭理他,走到吉内芙拉身后,替她拉开了椅子。
“如果你想兑现那个请求,最好如实交代一切。”吉内芙拉肃穆着脸,回到了以前不近人情的态度。
亚瑟到她对面坐下,他坐下的一瞬,唐克来到了他的身后,牵制住了他的一切。
在他好好说完之前,他暂时无法离开这张椅子了。
“先听听我的请求吧……”亚瑟抄起桌上的花瓶,砸在地上,弯腰挑了一块较锋利的一块,往自己的腕上划去。
不过在尖锐的一端接触到他的皮肤时,瓷片断了,转向再换一头,也是如此。
“你的运气……”
“别再叫它运气了,吉内芙拉,同你一样,我也背负着诅咒……”
每到冬天,托曼帝国境内便是鹅毛大雪,不过那一年的大雪格外冻人,街边连个摊户都没有。
他缩在桥洞下面,身旁是刚冻死的母亲。
穷人要活过这个冬天异常困难,他更是没有跑出去找活儿的勇气。外面比这个桥洞还要冷,不一会儿他就能被大雪掩埋。
桥上驶过过路的马车,他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那是运给皇家用的碳,暖和又不会升起太大的浓烟。
他抖着身子,在昏迷前仍旧咒骂着世界的不公。
富人从不落魄,穷人只会更穷。
他凑到母亲身边,希望倒下去的时候,能砸在她的身上。
这个时候已经无心孝道了,他只是希望死之前,能躺在稍软的东西上面。
或许是他骂的词汇太难听了,惹怒了天上的人,他没有死成。
再睁眼时,他躺在柔软的床上,一位高级骑士要收他为徒。
他不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衣领。自他从领子里摸出那根洁白的羽毛起,他再没生过病,日子如他所想的那般过着,真的如他所想那般……
“……我知道疼痛的滋味,但从来不是本该发生的。”他扯开自己的领子,锁骨往下皆是伤疤。
每一次好运之后,便是一次蚀骨的疼痛。
“我从未听说过天使会降下诅咒。”吉内芙拉听完后,皱眉说道。
亚瑟嗤笑一声,“也许从你母亲离开之后,一切都改变了。那是个转折点,吉内芙拉,是天堂、人间、地狱的转折点……”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她直入正题。
“很简单,”亚瑟向后,靠在椅背上,“你的血能解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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