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盘旋过海,在一处小岛上的建筑屋顶上着落。
嘈杂的螺旋桨惊扰了下面的尸群,沙地上的丧尸爬起,跟随着从休眠中苏醒的丧尸冲向那座建筑。
成千上万的丧尸冲撞铁门,啪啪作响。勘探塔的士兵举起枪对准铁门,剩余的人踱步到顶楼接人。
黑鸟被博士和囚员运下楼,直升机慢慢飞离,去接下一批重要人士。
“十号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王建平皱着眉看过去。
他记得在他调离“十号”监狱时,这个监狱也才关押了一千多的犯人。
狱长走过来解释:“病毒刚爆发那会儿,接收了些对面港口过来的人。”
“那些人……怎么回事?”他瞥见尸群里穿囚服的人。
狱长压低帽檐,“0713逃跑了,放进来不少丧尸,我们最后就保住了几个人。”
“几个?”
“准确来讲,算上狱警,总共十三人。”也就是他们幸存的十三个人,想办法把丧尸赶了出去。
这座名叫“十号”的监狱,位于这片海域的第十个小岛,关押的都是最高级别的犯人,逃出去一个,国家就会多一个隐患。
“为什么没有申报?”
女狱警没有回答,微微抬头,帽檐下蒙上阴影的锐利双眼盯着他。
王建平不闪不躲,女狱警笑了下,“我先送您下去吧。”
……
第二次昏迷,已经有了经验的晓不再去细想自己被喂了什么东西。
她径直走向浴室,每踩下一步,瓷砖上便多出一滩血迹。
暮不会关水,蓄水池里的水被放了个一干二净。
她只能踩着湿润的白瓷,就着盆里剩余的水洗去脏污,再用双手抹了把脸,抬头拿过旁边的毛巾擦脸。
水雾擦净,她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晓眨了下眼,片刻之后,用手掐了下自己的脸颊,本该是冰凉略硬的脸,此刻因为她不收力的动作带了些温度。
她没感觉到疼,放下手后,脸颊上留下了掐痕。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眼睛变化不明显,月白色瞳膜死死地贴在眼球上,像是一层皮,又没有翘边,无法撕掉。
啪嗒——
外面传来的声响让她偏了头。
断肢落在暮的脚边,他背着光,晓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实际上到昨天为止,她除了在觉得自己脏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现在面对暮灰白色的脸,她有了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不完整的身体机制无法诠释此刻的心情,她就这么愣在原地,直到暮冲过来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她才回过神。
“你没……”她再张口,低沉难听的吼声被清晰的话语替代,“发现,我……”
身体的变化晓还未能完全适应,说得断断续续,“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吼!”(你饿了!)除却看见她下地以外,暮的态度很淡定,他倒回去把残肢拿过来,往她嘴边凑。
这次的反胃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她弯腰吐了起来。
暮误以为是饥饿给她带来的痛苦,慌张地把断肢塞到她脑袋底下。
难受间,晓没控制住力道,挥开了那截断肢,自顾自地干呕。
一直到恶心的感觉完全消失,她才起身看向暮那边。断肢被他拿在手上,白色的瞳膜里尽是无措。
她现在居然觉得从丧尸的眼睛里,看见无措这件事很可笑。
这是这么回事?
大脑总会给她下意识反应,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自己去处理这些混乱的感受了。
晓隐隐约约有些认知,她开始……变得有些像人类了。
丧尸这个词,来自于她的记忆,那些见到她就逃走的人类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显然,这个词和人类处于对立面。哪怕,在成为丧尸之前,他们也是人类。
她有一点做人的印象,不多但足够让她诧异。
或许她现在的样子比暮还要无措,以至于他扔掉了手上对丧尸来说,非常重要的食物。
他上前抱住了她,学着她的样子摸她的头。
外面盘旋了一晚的乌云终于下雨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窗上,阴冷袭来,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开。
晓耸了下肩,被搂得更紧了。暮应该已经察觉到她的变化了,在她完全变回人类之前,他并没有在意这种暂且无关紧要的变化。
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让暮和她一样变回人类呢?
她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说人类的语言,可能因为残存的丧尸意识,他目前还能理解她的意思,可是以后呢?在他无法听懂她说的话以后;在她不知不觉中,完全变成人类以后,她又该怎么办?
这个城市里可不止有普通的丧尸,只要那十几只红色怪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想杀掉她和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想不想,变成,人?”她埋首在暮的颈侧,悄声开口。
暮歪了下头,疑问道:“吼……?”(食物?你想吃我?)
这句话勾起了晓另一种情绪,她趴在他的脑袋边,看见玻璃上,无法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暮的脑回路太好懂了。
人类等于食物,变成人类就是变成食物,她不喜欢吃人,那她就是想吃他。
他神情肃穆,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态度,把头又往另一侧偏了些弧度。
“吼!”他吼得很大声,雷电同时打下,竟比外面的闪电声还要大,把晓吓得抬起了头瞪他。
她听得懂那句撕裂般的大吼是什么意思,大义凛然的壮胆里,他叫她咬他。
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时段起,成为的丧尸,估计这是他尸生以来,第一次尝试让另一个丧尸咬他吧。
太好了,太好了。
这只丧尸这么蠢,让他听话太容易了。
晓看着他想道,但依旧没有擅作主张地替他做出变成人类的决定。
她在害怕,害怕的内容不清楚,不过里面肯定没有他。
她的眼睑颤抖着,没有看见眼里变薄的月牙色薄膜。
这场雨下得特别久,是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的第三场雨,比前面两场雨长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深夜才逐渐变小。
三天里,她同前几次一样,贯彻了不吃人肉的习惯,不过她有在尝试人类的食物,为了以后做准备。
可惜的是,人类的东西她也不怎么吃得下,倒是能吃下不少一些特定树上挂着的藤蔓,暮每次出去捕猎回来,都会给她带上一些。
一层存留的物品比楼上多得多,但凡有商店的大厦二楼、三楼,甚至更上面一点,十几层以上,有食物和水的地方迅速减少。
暮也能每天捕捉到食物,比外面镇上的伙食还要好。
红色的怪物似乎有在管理低级丧尸,杜绝它们因争抢食物而打架。
物资的数量能满足管理,这就说明城市里的人类并没有完全撤离,尽管她一次也没遇到过。
外面的大雨变成屋檐下的水滴声,今晚开始,丧尸们独有的震颤开始热闹起来。
她把暮骗上床后,已经习惯了躺在暮的手臂上睡觉,但是今晚时不时响起的“喀嗒”声让她烦躁。
她坐起身来,床外侧的暮跟着直起身,“吼?”(怎么了?)
“外面,有,声音。”晓的声线算不上冷静。
“吼吼。”(是个人类。)
据她所知,人类大多在高层活动,这个容易出现红色怪物的夜晚,底层怎么会有人类下来?
“你,怎么,不吃他?”她对暮的捕猎理论不太理解,明明他一日三餐都不会少,给她带藤蔓的时间,也是他吃东西的时间,没有吃不下一说,东西不会留到第二天。
暮看着她,轻轻低吼:“吼,吼吼。”(她太小,我吃饱了。)
哦,是吃饱了,看不上这点儿塞牙缝的肉。
晓越过他下床,准备往外面走,暮跟着出门,他在后面问她:“吼吼?”(要杀掉吗?)她在前面摇摇头。
丧尸的夜视能力非常好,夜间出行和白天没有区别,几个转弯就到了“喀嗒”声的起源地。
一个留着寸头的小女孩儿在用一根铁丝撬锁,她跪在地上,脚边的铁棍隐藏在黑暗里。
晓上前一步,脚底发出声响,正在撬锁的女孩儿瞬间警惕起来,抓起脚边的铁棍转头就要冲过来。
这个女孩儿确实太小了,,才长到她腰这儿。
她在这时出声:“你,干嘛?”
女孩儿停住脚,挥动的铁棍在空中堪堪停住,“什么?”
“去那儿,干嘛?”
“我妈妈在那里面。”
晓和暮站在黑暗里,女孩儿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以为他们是人类,松懈了力气。
晓翕动鼻翼,房间里分明是几只丧尸,还是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种。
“是,丧尸。”她提醒。
女孩儿的铁棍放在胸前,嗫语道:“她……是我妈妈。”
“她,会咬,你。”
“她是我妈妈。”
晓没再说话,她无法理解女孩儿的举动。虽然如此,女孩儿再度转身撬锁的时候,她没再阻拦。
她吃不惯人肉,吃不惯人类的食物,并且因为飘忽不定的身体状况,也没有伤害人类的念头。
但这不代表她会去阻止暮的行事,他保留了大半的丧尸特性,不多的人类意识没必要去迎合。
如若暮在此刻有吃掉女孩儿的**,她不会去阻止。
人类要生存,丧尸也要。
晓回头看了眼暮,他的眼里没有带着**的红血丝,她便带着他离开了此处。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孩儿的决定,和她没有关系。
再次躺在床上,她在暮的臂弯里听见了“咔”的开锁声,紧接着是一声惊呼,暮轻声告知她:“吼……”(她死了。)
“嗯。”晓蹭了蹭他的手臂,闭上了眼。
……
关在玻璃缸里的黑鸟很不安定,一只又一只带着自杀念头那般,往玻璃上撞。
上面出现点裂痕,一旁的博士在纸上记录。
看护他们的王建平失了耐心,快步到他们旁边问:“还要观察多久?”
“这……”一人推了下眼镜,估不出时间。
年轻的两个碍于他手里的枪,不敢轻易说话,岁数大一点的那个带着脾气开口:“王队,渡鸦的习性已经完全改变,我们也……”
回应他的是枪上膛的声音,王建平的手枪抵在他的额间。
另外三个想拦,又被他的气势吓得止步不前。
王建平盯着他,神情算不上友好,几秒后又把枪移开,敲了敲玻璃缸,“刚刚接到通知,北边的基地救下了几个教授,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我再给你们两个小时,”他抓起博士的手腕,看了眼表,“两个小时后还没进展,鸟必须死。当然……你们如果愿意用自己换它们的命,那就另说了。”
王建平放下枪,走到门口打开门,灯光照进来,他逆着光轻声道:“记住,保住你们的,不是职位……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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