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出门没带太大的袋子,现在时不时要掉出来的藤蔓让她行走不便,只能抱着它,踩着雪慢慢挪动。
这个城市生前应该还算热闹,街边的商店应有尽有。
晓抱着藤蔓站在一家店前,看着橱窗里挂出来的衣服,挪不动道。
末日里,少有干净的衣服,找到的服装上面多是带些血渍,还有些是难闻的黑色液体。
这件被挂出来的白色衬衫却是实打实的干净。
玻璃门已经坏掉,她也不用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店里休眠的丧尸被她略过,她走到橱窗前的那件白色衬衫旁,踮起脚在上面嗅了嗅。
没有霉味,没有铁锈的味道,很纯粹的布料味。
不得不承认,她中意这件衣服。
晓把藤蔓放下,准备伸手去取。一抬手,看见手上的泥和没干完的黑血,她又不愿去拿了。
她重新抱起藤蔓,看着这件衬衫,想到了躺在床上的暮。
不带走,属实可惜。
晓想了想,钻到了架子下面,用头顶住衬衫,调整好位置后,轻轻一跳。
白色的衬衫盖在了她的头上。
再出门,衬衫就像她的伪装,混合在白雪里。
晓关上卷帘门,进到里屋的第一件事,不是给暮喂食,而是擦干净手,给他换衣服。
之前的夹克衫很脏,晓是坚持给他脱掉了外套,才让他躺在了床上。
黑色的T恤是他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中途洗过一次,上面的臭味和脏东西已经洗不掉了。
她第一次给别人脱衣服,还不算困难。
回归人类颜色的皮肤上,枪伤和刮伤已经全部愈合,接下来吃完藤蔓应该会醒过来,她这样安慰自己。
“冷……”
她还在扣扣子,昏睡的暮又发出声呓语。
晓边扣扣子,边敷衍道:“不冷了,马上就不冷了。”
可睡着的丧尸像是和她杠上了,一个劲儿地重复“冷”。
晓给他穿好衣服后,将他放下,盖上被子,一只手用力打上去,“冷什么冷?!丧尸是不会觉得冷的!”
“作为一只丧尸,我们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碎碎念着,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探他的体温。
丧尸的温度和人类一样,一直在一个范围内,但与人类不同的是,丧尸的温度普遍偏低。
而暮此时的温度,居然在发烫。
这是人类的发烧现象吧?
她一直都知道,暮和她的身体变化呈不同趋势,但大致都集中在外貌上,就像她体内的血依旧是丧尸那种黑血形态。
所以,暮此刻发烧的症状,完全不对劲。
她判断不了这是种正常状态,还是异常状态,不受控制地在原地转圈,思考对策。
目光所及藤蔓,像是找到了救星,她迫不及待地用刀切下一段,准备喂进去。
递到嘴边,又犯了难。
往日都是他自己吃,现在昏死过去了,她该怎么喂他?
几秒的慌乱过后,她将藤蔓放进了嘴里。
……
喂过藤蔓后,暮的体温有明显的下降。
晓再次伸手探他的体温,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低温状态。
那就说明,刚才的发烫不属于正常现象。
她摸出暮枕头下的笔记本,迅速翻看着。果然,里面有两页关于藤蔓的详细记载。
“末日开始后,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感染的水、动物……没一件是我能吃的东西,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幸运的是,还有半瓶水。”
“我必须找到能吃的东西,有异变者的商场,我暂时不能再过去了,希望今晚过后,能有意外的收获。”
“……”
“今天在小卖部找面包时,我听见了丧尸的啃食声,我拿着刀向店铺背面慢慢靠近,一根粗壮的藤蔓将窗户破开,向我袭来。”
“青色的藤蔓被卡在窗户的框架间,我侥幸逃了出来。”
“食物和水足够我再撑几天,我暂时不打算再去那个小卖部了,尤其是在看见那几只丧尸痴迷的啃食藤蔓后,那令我头皮发麻的声音……”
“我姑且叫它青蔓,它的颜色我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叫法。”
“精力恢复后,我再去了一次,我希望能切下一根作为样本带回我的暂住地。”
“青蔓的能力超乎我的意料,它有着惊人的生命力,生长迅速,攻击人类,诱惑丧尸。一开始,我以为丧尸啃食青蔓的情景,是青蔓用来捕捉猎物的方式。”
“可当我在踏入那片勃勃生命里,被藤蔓抓住,一只救下我的丧尸改变了我的想法。”
“她对人类没有兴趣,救我似乎只是顺带之举,她一开始只想带走那只黑猫来着。”
“我尝试与她交流,她或多或少能听懂一些我话里的意思,我本打算训练她,突然躁动的异变者,让我们分道扬镳。”
这算是最后一次笔记,他将青蔓的介绍写在了最后一页的书封上。
青蔓:青色藤蔓,无限生长,攻击人类,直接食用具有让丧尸恢复人类意识的功效(只限于部分丧尸)
作者也许在这次躁动里,死在了异变者的手下。
没人能从异变者的手里活下来,变成丧尸的情况也很少。她在南城见过这种怪物的破坏力,其他丧尸姑且只是咬上你几口,在十二秒后,你成为他们的同类便会跑开。
可一旦被异变者抓到,你就只有沦为“食物”的份儿。
笔记她是跳着看的,不厚的本子里,似乎只记载了渡鸦、藤蔓这两种生物。
更多的是他的逃亡日志。
有关丧尸的一切,也是从日志的字里行间看出来的。
末日的他,似乎把写日志当成了一种慰藉。
晓将笔记本塞回暮的枕头底下,躺回暮的身边,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换下的黑色T恤被她泡在水里,西城的人爱用水井和蓄水池,暂时不用担心缺水的问题。
白色衬衫的领口在棉被下面若隐若现,她应该自己穿这件衣服的,为什么会马上就想到了暮?
她脑海里浮现的问题没有一个被解答出来,她将它们堆在角落里,轻轻闭上了眼。
翌日一早,吵醒她的,不是外面化掉的雪滴落下来的水声,而是不停往她怀里拱的暮。
她抬手拍向暮的额头,将他抵开,“怎么了?”
薄膜消失后,暮本来的瞳色也就显现了出来,浅棕色的眸子看着她,眼睑一闭一睁,说话带着点委屈:“我冷。”
不应该呀……
晓仔细感受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是丧尸的低温状态,没有问题。
她轻轻问道:“真的冷吗?”
“嗯。”像是为了证实这点,他往她怀里拱得更加用力了。
咚,晓被他拱到了地上。
她低头看看手上的灰,以及右手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抬头看看一言不发的暮,她低声说了句:“我要离家出走。”
“什么?”暮以为他听错了。
“我说,”晓站起来,拍拍短裤上的灰,“我要离家出走。”
睡蒙的脑子,几乎是瞬间清醒,他上前扯住晓的红外套,一脸无辜地道歉:“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把你挤下床,还把你弄脏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晓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抬脚踹了下床,“下来把你的衣服洗了。”
得到原谅的暮不做推辞,立刻翻身起床,往后院儿走。
门刚刚打开,他又搓着胳膊进来,“晓,外面好冷呀……”
化雪的时候,有太阳也冷,这很正常,但放到暮身上,她是怎么都很难相信。
视线扫过他冻红的指节,她打开一个纸箱子,翻出里面主人的衣服,给暮套上,“去吧,这下不冷了。”
“谢谢晓!”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让她怀疑他下一秒就能亲过来一样。
不过他说完就去洗衣服了,把晓留在原地。
晓看了一会儿他蹲在地上搓衣服的背影,她想,她可以将那本笔记变得更像笔记一点。
她转身回到屋内,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记账的笔记本,撕掉前面写过的几页,开始模仿那本笔记的字迹,在第一页写上名字——迟暮。
许久没写字的手不太灵活,写砸了她便撕掉重来,到后面逐渐上手。
她按着几页日志,一页名词解释的方式,记录下她和暮的变化。
活死人:吃掉青蔓存活下来的丧尸,会经历三次突变,每一次都会往靠近人类的方向变化,直至彻底恢复成人类身体(不同丧尸体质,变化不同。多数在最后一个阶段死亡。)
她看了眼掌心的黑色伤口,停住的脉搏和心跳章示着她和暮的不同。
在暮拱进她怀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暮有了微弱的心跳。
很慢、频率不高,却被她轻易捕捉。
他的血液、感官肯定也发生了变化,除了体温外,几乎看不出他和人类有什么不同。
她一直都知道店铺的后院躲着一只丧尸,把暮赶出去洗衣服,也是为了看看丧尸会不会攻击他。
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她不能把这些实况记录进去,到了基地,人类会怎么区别她和暮,她无从知晓。
为了安全考虑,只能将这些情况片面记载。
末日的人类不加入基地,势必会引起怀疑。为了不被抓去做实验,她和暮必须找个时间前往“苦藏”。
在此之前,还得想个办法瞒住大巴车上的人。
一个女人带着死去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在末世里活这么久?
她打算再等等,用这本笔记想办法编个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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