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77

克洛丝挣扎着,倾身过去,双手扯住了德哈尔伸出的那只手的衬衫袖子,“一定是在路上。卡尔先生,去香堡的路上找一找吧。”

有关做工出色的玩偶的话题,被她不动声色地带过。

不能再让他在这儿待下去了,德哈尔的脾气不是每一次她都能压制住。

她对尚博文使了个眼色,后者难得机敏了回。上前箍住男人的腋下,一个回旋就将卡尔扛在了肩上。

卡尔的实际力量同他的外表一样,毫无违和感,那点儿挣扎半点影响不到身强体壮的尚博文。

“克洛丝,萤石灯我借走了,明天带过来还给你!”话像风一样,跟着他飘到楼下。

老大的合门声传上来,震得克洛丝抖了下。

外人走后,不自在的感觉消失不少,但她依然不敢看向一边,只看着空荡荡的楼梯说道:“德哈尔……我饿了,我们去做晚饭吧。”

德哈尔把她抱在怀里,不作声地走下楼。

克洛丝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该开启什么话题。憋了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她现在能想到的话题都跟刚才那两人有关,偏偏德哈尔发火的原因也跟那两人有关。

嗐,愁啊。

克洛丝坐在自己的专属小凳上,洗一根菜,就看一眼德哈尔,又叹一口气。

搁往常,德哈尔早在第一眼就来问她了,这次也是真的能忍。

在不知是第十几次叹气后,德哈尔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油,终于开了口:“很喜欢?”

“什么?”克洛丝没听懂他问的什么。

德哈尔挥手弄灭了柴火,发热的油安静下来。

他将她抱离了灶台,放到了放蔬菜果肉的桌上,两人的距离,只要德哈尔微微低头,就能占据她所有目光,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那双眼睛。”

“什么眼睛?”克洛丝依旧不明所以。

他想到那个人,没忍住吼出了声,“他那双该死的碧蓝色的眼珠子!”

发泄般地吼完这句话后,德哈尔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俯身拦住克洛丝的身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发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么的脆弱。

克洛丝一点没生气,相反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后,她异常认真地问道:“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

真诚的样子,叫德哈尔不知作何反应。

“你,”他埋首在她头边,一时不敢抬头看她,“没发现?”

“他那刘海这么重,我怎么看得见他眼睛?”克洛丝惊呼出声,过了会儿,又开玩笑般地啊了声,“你喜欢这款的呀……”

“没有……”德哈尔依旧不愿抬起头来,闷闷地在她耳边回答。

克洛丝仰着脖子,有点酸,也没有乱动,就着这个姿势,继续逗他,“不喜欢这款,还能注意人家的眼睛是蓝色的?凶人家,是因为你是S型的吧?”

“什么是S型?”

“啊,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事。”

克洛丝怕带坏他,僵硬地带了过去。

气氛缓和不少,安静一阵过后,德哈尔又说:“你给我画过。”

“画过?”她想了会儿,想起自己给他画的那堆漫画里,似乎是有那么几张,给他用花汁染了蓝眼睛。

天大的误会呀……

她不喜欢和重要的人有误会,便伸手回抱住他,有些别扭,但小心翼翼地用尽了全力,“因为是你,才这样画的。”

德哈尔明显放松不少,她知道他喜欢这种有力的拥抱。

“是我?”

“对啊,因为想看你千万种样子,可画了这么多,还是觉得你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这个回答满意得他无意识地蹭了蹭克洛丝的金发。末了,他起身重新生了火,为他们两人准备晚餐。

克洛丝坐在桌边,晃着两条腿,脑海中不停地回放今天发生的事情。

说真的,德哈尔对卡尔的排斥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知道德哈尔占有欲强、绝对排外,但在之前她照料一只受伤的兔子时,她问过他有关救助人方面的事,他当时不怎么情愿,却还是同意了。

她一向是遵从德哈尔的想法,但上辈子的生活让她没办法放任一个活人,在森林里自生自灭。

另外……他们不可能无时无刻待在一起。

一切都有意外,这是他们不想面对,也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她是社恐,但不是不想出门的社恐。

前世选了离家较远的学校,工作选了离家较远的公司,都是为了避开熟人。

她讨厌那些清楚她一切成长轨迹,又爱用她成长轨迹说事的人。

现在这个地方,别说熟人了,连个正儿八经的人都没有了。

可以出门,又不能随便出门。

她放心不下德哈尔,外面的千山万水都抵不过他眼底的夕阳。

希望德哈尔永远快乐,却不希望他的快乐只来自于自己。

关于她的脱敏训练必须提上日程了。

“在想什么?”

声音在头顶响起,克洛丝眨了下眼,回过神来,看见了他手里端着的烤肉和生菜。

克洛丝对他笑笑:“没事,就是在想一会儿喝什么。”

“苹果汁吧。”德哈尔想到了她之前和可可豆一起摘的苹果。

克洛丝坐上他的手臂,“就苹果汁吧。”

吃过饭,洗漱完的两人躺在床上,看着萤石发出的暗淡灯光,都有点儿睡不着的意思。

“德哈尔,”克洛丝蹭了蹭他的臂膀,“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德哈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离开这里。”

猝不及防的一个雷点被爆出,吓得克洛丝坐起来看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我还是想去找找,”德哈尔拉她躺下,“日落的地方。”

克洛丝看着萤石灯,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该怎么告诉他呢?

一个从前是古堡,现在是古堡灵体的人,没有太多的生活常识,只有眼睛听到的、耳朵看到的,才能作为常识去生活。

太阳总是在另一边升起,然后在这间房的这扇窗户外的森林上落下。

看到的琢磨不透的颜色,听到的无法捕捉的风声,就是他对落日的概念。

该怎么告诉他,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落日的地方?

是直白地告诉他,太阳东升西落,万物自有其常理;还是说,地球围着太阳转,没有太阳升起的地方一说,更没有太阳落下的地方一说?

克洛丝觉得她做不到。

告诉他这种浅显的事物常理,就像是那些她讨厌的熟人,反复提醒她,为了吸引唐辞嘉的注意,她做过哪些蠢事一样。

所以,她没让这短暂的思考停顿超过三秒,靠在德哈尔的手臂上说:“快了,尚博文都能离开他的古堡,你一定也可以。”

“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去日出日落的地方,去星辰代替晚霞的地方,去圆月哄睡繁星的地方……”

要一个理科生说出这些话很困难,被她忘却的文学用到了这种地方。

真不知道她的语文老师是该欣慰,还是骂她毫无文学底蕴,没有内涵。

想着想着,她笑出来声来。

她一笑,德哈尔也跟着笑了。

她的思维一下很跳跃,以前到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笑,莫名其妙哭的原因。

只有德哈尔不会问她,她笑的时候,跟着笑,尽管不是大笑,但上扬的嘴角就很好看;她哭,他哄着哄着,也会跟着红了眼眶,强忍着不哭出来,坚强地背负着哄人的责任。

这样好的德哈尔,她一秒都不想离开。

……

有了卡尔这个前提在,尚博文来敲门的时间,比他来找她去森林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

而这个点……天都没亮!

克洛丝推醒德哈尔的时候,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

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克洛丝对德哈尔竖起了大拇指:感谢你记得锁门了。

德哈尔回以一个大拇指: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幸好在她的要求下,德哈尔在这个房间里建了个洗漱间,两人任凭房门敲得再响,仍是不紧不慢地洗漱、收拾完才去开门。

门刚刚打开,尚博文就冲上前,双手箍住了德哈尔的肩膀,对着他哭哭啼啼地大喊:“走!让他走!”

身后,是顶着厚重刘海,穿着昨天的单薄衣服和斗篷的卡尔。

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克洛丝仍然知道他在状况外。不提点一句,他可能都不知道香堡控诉的人是他。

看香堡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木讷的男人,比她预想的还要难搞,并且是除她以外,为数不多不害怕德哈尔的人。

看人有异于常人的敏锐,一眼就看出她能在一些大事上做主,却又不是很能看气氛,或者可以说,完全不愿意去读气氛。

卡尔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对着她招了招手,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挂着笑。

看,他果然不知道说的是他。

“所以,怎么了?”德哈尔招架不住发了疯的香堡,只能她来安抚。

尚博文食指抽搐着,气到了极点,“他居然……居然!锯了我给爱玛做的桌子!”

“只是四条腿。”卡尔在后面默默补充。

“没有四条腿的桌子还能叫桌子吗?!”尚博文抓着自己的银发,扎了个小马尾的发丝被他抓得凌乱。

卡尔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圆柱形的桌腿,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白色的颜色特别典雅。

克洛丝见过尚博文古堡,直觉这个审美很搭他的古堡。

她抬手指着这个腿,耸了下肩,“现在问题解决了。”

“那个桌面是长方形!长,方,形!”他用手比划着,气得快要跳起来。

“抱歉,”卡尔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擅长做人偶之外的东西,尤其是家具。”

他从怀里摸出四个精致的木质雕塑,一朵白玫瑰、一只白色的乌鸦、一个小碗,还有一个口哨。

“四条腿,你就雕了这么点儿东西?!”尚博文更气了。

卡尔不以为然,“我需要绝对的完美,完美是需要牺牲的。”

鉴于克洛丝拿不了,他把大部分东西塞给了德哈尔,只给了克洛丝那个小小的白哨子。

完全没想起来德哈尔昨天对他做过什么。

他蹲在克洛丝面前,对她说道:“按照礼仪,这是我送给你的谢礼。对它们好点儿,万一它们活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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