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被颓败废弃的化工厂高楼压住,便显得阴沉又密不透风,空气里也挤满了各种气味,粘稠又令人恶心。
可此时的鹿渔却感受到了些许的风意。
柔和的、令人愉悦的。
连空气中那股令人恶心的气味都暂时被压抑住了,只剩下温伯尔身上冷然的带着丝丝甜味的花香。鹿渔没闻过这种花香,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很是好闻,又或许因为温伯尔救了她的缘故,她甚至感觉这味道有些让她心安。
贫民窟的土地种不出来绿植,更遑论是花香。
鹿渔此时不禁有些恍惚。
飞行器的外表本是用黑色金属材料制作的,金属的质感发着银灰色的光芒,内里宽敞,座位上铺着层极为柔软的垫子,自动的散发着热气。
桌面的花瓶里插着几枝尤带着露水的鲜花,鹿渔见过的鲜花很少,眼前的花,她并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只觉得鲜艳得漂亮,再多的,她也形容不出来。
旁边放着盘子,盘子里放着几朵类似鲜花形状的糕点,鹿渔没见过自然也吃不过,她形容不出来,这是些什么东西。
再往旁边是杯白色的水。
飞行器的另一边有个金属质感的房间,应该是私人空间。
鹿渔低下了头,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周围。
飞行器上摆着几只逼真的毛绒玩具,这一切同鹿渔格格不入,她无意识的抓住昂贵大衣的袖子,慢半拍的提了提,似乎要盖住自己身上廉价又普通的长袖长裤。
鹿渔习惯性的低着头,她抓着大衣的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温伯尔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慢吞吞的落了下来,似乎仍含着笑意,温和又冷漠:”
“美丽的姑娘,怎么总是低着头呢?”
鹿渔慢半拍的抬起头,她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的衬衫扣子开到第三颗,冷白又劲瘦的胸膛若隐若现,他就这样倚在调酒柜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高脚杯,似乎察觉到鹿渔正在看他,笑着摇了摇高脚杯,里面鲜红如血的液体晃悠了下,衬得他的唇更加艳红,他的眼帘下阖,这种角度,给鹿渔一种莫名的错觉。
他似乎在笑着。
冷漠又浪荡。
这是鹿渔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让她的呼吸不禁一窒,她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耻,赶忙垂下头,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她小声说话,声音低低,惊吓太过,说话又成了结巴:
“我…我不…不…好看。”
温伯尔确实很高兴,不,准确的说,是兴奋。
食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开始身上散发着颓败又落寞的灰色气息,看见他那一瞬,身上又散发出羞涩又惊慌的粉色气息,将灰色气息完全遮盖。
这惊慌不同于她以往被欺负时而散发出的绝望的黑色气息。
反而是如同小动物受惊了一般。
看起来,嗯,实在是太美味了。
温伯尔感觉自己应该奖励一下这个散发着美味气息的食物,他慢条斯理的走到鹿渔的身边,微低下了头。
鹿渔低着头,余光的视野里被黑色占据,她慢半拍的抬头看着温伯尔,吓了一跳,惊慌又无措,小心道:“温…温…先生。”
温伯尔太高了,衬得坐在沙发上的鹿渔更矮了些,他随意的半跪在地面上,凑近鹿渔,笑声慢条斯理着:
“小姑娘怎么一说话结巴了啊。”
他调笑着,胸膛微微起伏,鹿渔羞红了脸庞,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着:
“没…没有。”
越是想要反驳,就越发紧张。
鹿渔感受到自己又在结巴了,她搅着手,低着头,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转。
带着冷意的指腹落在她的眼周,温伯尔看着她,似乎叹息了下,声线似乎变得温柔了些:
“怎么又哭了呢,小姑娘。”
鹿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有的时候并不想哭,可是心情一紧张或者一害怕,眼泪就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她很讨厌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泪失禁体质。
温伯尔垂着眼帘,他的视线明明是冷漠的,但却莫名其妙的让鹿渔觉得温暖又舒心,他含着笑意的对鹿渔说道,又安抚的摸了摸鹿渔的头发:
“小姑娘,你以后,可以叫我,温温先生。”
鹿渔不由怔住,她的眼泪还含在眼眶里。
食物被安抚住了,散发着比第一日更浓郁的香气,这香气的来源就坐在沙发上,每时每刻的散发着这种香气,弄得他整个飞行器都染上了食物的美味。
蓬勃的食/欲滋长,温伯尔的喉结重重滚了滚,他看着眼前美味的食物,漆黑的瞳孔变得血红。
鹿渔被他血红的瞳孔一惊,她小心道,嗓音很低:“你是不是要吃饭啊。”
她的声音放得低,下意识拉开自己外套拉链,露出细白的脖颈,上面淡青色的血管隐隐暴露出来。她生得白,可这裸露出来的血管却丝毫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依旧是破碎的、温婉的漂亮。
像是古地球的瓷器。
初时只见它漂亮,后来再碰触时,便察觉到里面的韵味。
眼前的食物怯懦又可怜的看着他,露出柔软又软绵的神色,浑身散发着美味又可口的香气。
温伯尔半跪着,凑近鹿渔,他的唇是冷的,他过来时,满身都是死人般的冷意,裹挟着刺骨的森冷,可偏生唇是柔软的,又莫名其妙的夹杂了些错觉似的温暖感。
锋利的獠牙裸露出来,刺破鹿渔的血管。鹿渔感到瞬间的刺痛感,紧接着便是失去血液的无力感,让她不自觉的用手紧拉住温伯尔的衬衫。
第四颗纽扣因为她的拉动而崩坏。
鹿渔没发现这件事,失去血液的无力感慢慢被鼓动着的缓慢跳动着的暧昧和情/欲替代。
这让鹿渔有种羞耻感。
她的眼眶又因为受惊溢满了泪水,拽着温伯尔的指节却因为血液的丢失,而失去了力道。
温伯尔感受到食物的虚弱,理智让他把獠牙拔出,进食的贪婪和暴涨的食/欲却让他恨不得永远将獠牙放进血管里。
直到鹿渔紧握着温伯尔衬衫的手彻底松了力道。
獠牙这才恋恋不舍从血管里退出,这丁点的血液并不能抚平他的饥饿感。
反而像是给久居沙漠的旅人一捧水,水液下肚,并不能抚平干涸,只能让他碾辗反侧,渴/欲暴涨。
血管被冲击着,叫嚣着。
想要把她拆吃入腹,却又因理智和莫名其妙的情绪而被死死拉回。
鬣狗的脖子上被圈了绳索,死死的固定在树上,又被关在笼子里,馋涎的盯着笼子外面的食物。
温伯尔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但他深刻的知道,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温伯尔压抑着并没有缓解的反而是暴涨的食/欲,獠牙收回,血红的瞳孔慢慢恢复漆黑。
他就这样半跪在地面上,轻轻的安抚着食物的情绪,喉间溢出细碎的难以抑制的喘息声,双手抱着食物的头颅,看着那双盈盈落泪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含着笑意,给人一种哄人的错觉。
“谢谢款待,美丽的姑娘。”
鹿渔呼吸一窒,心脏似乎也因为这句话而收紧,本来掺杂利益的交换却莫名的带了无法言说的暧昧感。
她咬了咬唇,刚想把理智拉回来。
但是此时,鹿渔这才注意到温伯尔的纽扣被自己扯坏,白色衬衫少了四颗纽扣,本来算是禁欲的清冷的衣裳,却因此露出劲瘦的胸膛和藏在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冷漠又放荡。
又是那个词在鹿渔的脑海冒出。
鹿渔为自己的想法和亵渎而感到羞耻,但心里却涌出与生理反应完全相反的柔软。
头一次有人总是的、持续的夸赞着她,让鹿渔恍惚一瞬,她小声道:
“谢谢你,温…温先生。”
她本打算喊温先生,可受惊的反射性又让她喊成的温温先生。
面前男子狭长的眼睛注视着鹿渔,又安抚了摸了摸受惊小动物的头颅,笑了下,他的声线很是好听,这样低低说话的时候,显出几分蛊惑的意味来:
“乖女孩。”
鹿渔瞬间明白了,他这是在夸她喊他“温温先生”这四个字。
鹿渔哪里受过如此夸奖,哪怕是自己都讨厌的总是莫名其妙的哭的这种情绪,受惊了就结巴的条件反射。
可是在温伯尔的眼里,却总是给她找着理由,夸奖赞美她。
温伯尔将指腹放在鹿渔的眼周,声音含着笑意,动作轻柔又和缓:
“乖女孩,是疼了,才哭的吗?”
他擦去鹿渔眼角的泪水,声音低低,似哄似笑:“是我的错,下次我轻点咬。”
鹿渔睁着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不自觉的看着温伯尔,身体仍是因为血液的丢失而无力,但心脏处却微微鼓动着,缓慢的跳动起来,似乎要一点一点驱散她的麻木和不安。
食物身上的灰色气息浅淡,更加香甜了。
飞行器停了下来。
温伯尔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摸了摸鹿渔的脑袋,他的眼眸依旧漆黑,平静又漠然,但声线低低,含着笑意:
“美丽的姑娘,愿意同我一起回家吗?”
他说得不是,是回自己的房子。
而是用了回家两个字。
似乎只是鹿渔出去玩了几年,尽管在出去玩儿的这段旅程并不愉快,尽管她可能受到了许多的委屈和伤心,但是没关系的,家门永远会为她敞开。
是温暖的、热切的、令人心神向往的,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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