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柄流淌着金光的华美长剑，她忍不住伸出了手。
“看吧，克洛伊，我就说她一定也会去摸圣刃。”躲在柱子后面的其中一个卷发的白袍少年得意地朝身后眨了眨碧绿的眼睛。
“哈哈哈哈，耐缇奈这个讨厌鬼也要被弹飞了！”在他身后的克洛伊捂着嘴低声笑着，宝石般的绿眸闪烁着几分不怀好意。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眼看耐缇奈的指尖已经触及剑柄，人却依然纹丝不动。
耐缇耐一把将圣刃从圣石上空取下，握在手里掂了掂，喃喃自语：“看着没几块料，没想到还挺重……”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剧烈摇晃，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像秋千一样来回荡了几下，随后就砸在大理石地板上，七零八碎的水晶在空中飞溅。
耐缇奈被晃得眼花缭乱，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手上一痛就下意识开始甩，结果圣刃猛地脱手而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倒映在深蓝眼眸中的长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蛋了，这下他们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圣刃就这样消失了，耐缇奈也忙飞奔而逃。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用多久就能把其他天使吸引过来，现在不跑难道要等到那群不太聪明的来了，再说“我不是，我没有”吗？
那群天使可是因为她异样的瞳色挤兑了她几百年，估计早就想抓自己的小辫子了，怎么可能听她慢慢解释？不把她绑十字架上烧死就不错了。
耐缇奈熟练地跑到蓝海国，本想像往常闯祸一样先避避风头，等神回来了，她再回天空城。礼拜日是能够让任何人洗去罪恶过错的日子，到时候即便其他人再怎么污蔑诽谤，只要诚心向神解释认错，也能获得原谅。
结果她还没在蓝海国待多久就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上边是这么写的——
“天空城第九十九位天使耐缇奈盗窃圣刃，背叛神明，罪无可赦！叛天使有一头顺直的金发和一双特别的有如海妖般的蓝色眼睛。国王和天使们诚恳邀请各位勇士找到这名叛徒，务必在五天内拿回圣刃，生死不论！立功者赏赐黄金三百两！”
五天内，生死不论？！这是要赶在神回来之前做掉她吧？
耐缇奈扯了扯衣帽，把脸遮得更严实了。
但玩家们进入游戏后，利用一大堆奇珍异宝硬是将她从人群中找出来交给天使们了。
耐缇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或者说，在她捡到那颗珠子前，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死过。
那是一颗纯黑色的圆珠，人的眼球大小，耐缇奈捡到后就一直带在身上。
她不会知道，这是一个赛博朋克副本里的道具，能保持玩家意识清醒，不受机器干扰。
但在此后，她清楚地记得架在脖子上的刀刃的温度，记得被天使们斩首时的剧痛，记得身首分离后的混沌黑暗，所以当她再度睁眼看到城墙之上的通缉令和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时，她惊恐得无法动弹。
又经历了数次死亡和重生后，她总结出了规律，在这段反复重演的时间里，只有记忆不断增加的自己和那九位勇士是自变量。于是在多次寻找圣刃无果后，她混入了这群勇士里。
在此之前，她还去了一趟蓝海国的边境。
蓝海国的所有建筑都立足于一片浅海之上，海面清澈平静，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天空城。但蓝色的海水在流淌到某处时就会回弹，那里便是蓝海国和黑暗森林连接的界线。
耐缇奈不喜欢待在天空城，除了所有天使必须在天空城集结的礼拜日，其余时间她都在蓝海国晃悠，晃着晃着突然发现蓝海国的边界有一处破洞，趁四下无人钻进去后发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森林。
没有人走出过蓝海国，大家都以为蓝海国就是全部，但另一个世界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后来耐缇奈经常出入这片森林，见识了不少新奇古怪的玩意儿，还交到了朋友。
她完全可以一直待在黑暗森林里，不用回去面对无尽的追杀，但她想知道更多。
“莎瑞亚，你又把我忘了！我是你的奈奈啊，我不是告诉过你要记在纸上的吗？我们的记忆和时间都会不断重启到那些外来者到临前啊！别打我，不信你看你左手边书架上那本夹了红蜥蜴的笔记！”耐缇奈一边嗷嗷叫一边捂着头在狭小的树屋里闪躲四面八方飞来的魔法球，但最终还是不幸被其中一颗打到手，凝成冰块冻在了原地。
“我可不认识你这么吵的人。”穿着宽大巫袍的女人手里握着缀满宝石的法杖，法杖在空中划了个圈，一本厚重的书立刻从书架上飞到她的面前开始自动翻页。
看了一会儿，莎瑞亚又在空中划了几下，书便自己合上飞回了原位，耐缇奈也解冻了。
解冻后她又立马嚣张起来：“你看吧，还误伤了自己的好朋友……”
莎瑞亚无情打断：“书里可没提到什么好朋友。”
耐缇奈原地石化。
“有什么事，快说。”
至少还愿意帮她。
耐缇奈心里泪流满面，等她找到办法出去了一定要把莎瑞亚也弄出去，这样莎瑞亚就不会再忘记她了。
“我想混进外来者里，但通缉令上有我的画像，你有办法改变我的外貌吗？”
“有是有，你要哪种的？幻术还是药水？”莎瑞亚掀开挡脸的宽大兜帽，露出一张绝美动人的脸。
耐缇奈思索道：“那些人有很多奇珍异宝，哪种才不会被识破？”
“幻术是给人以视觉的假象，可以长期使用，药水能在短时间内真正改变你的外表，但效果不太稳定，可能会在某一时刻突然让你变回原型。”
莎瑞亚看她一眼：“你先用药水吧，改掉几处身上的明显特征就行。”
耐缇奈诧异道：“这样能行吗？他们可是有画像的。”
莎瑞亚用行动告诉她可行性。她从堆满瓶瓶罐罐的架子上挑了瓶绿色的递给耐缇奈，示意她喝掉。耐缇奈看着手中不断冒泡冒烟的绿色液体，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就往嘴里灌。
就在她捂嘴反胃的时候，面前飘来了一面镜子。镜中人一头顺直黑发，眼睛狭长，瞳眸呈浅褐色。
耐缇奈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我？”
“嗯，就改了眼睛和发色。”
这么神奇？
耐缇奈对着镜子揉搓自己的脸。
“药效只能在三个小时之内保持稳定，而且数量有限，你先弄清楚他们有哪些工具对你有威胁，具体原理是什么，再来商议。”
于是耐缇奈顺利混进了九个玩家里，歪打正着，凑齐了十个勇士。
那么那个一直不见踪影的外来者，十有**是在——天空城。
碧蓝的水面中，渺小的白点缓缓向高空中云雾缭绕的无根岛挪去。
“耐缇奈，你还敢回来？”
她刚踏足这座漂浮的岛屿，老朋友们就迫不及待地围上来了。
“怎么，你们不是很想我吗？特地派人到处找了我这么久。”耐缇奈摩挲着指间的金环，笑眼中充满嘲意。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偷！叛徒！快把圣刃交出来！”
“好啊。”
众人听她答应得如此轻快，均是心中一紧，警惕地盯着她。
只见耐缇奈从手上摘下一枚金色的戒指，随手抛出，指环在空中盘旋的刹那间变成了一把利剑，轻而易举地刺进坚硬的大理石，斜立在众人面前。
离得最近的天使伸出手刚要触碰，却猝不及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像是被隔空打了一拳，狠狠砸向地面，随即不断翻滚。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天使们纷纷扇动翅膀飞开，空出一片空间，这只倒霉天使滚出十米外才停下，护住身体的翅膀已然扭曲变形，鲜亮顺滑的羽毛倒折断裂。
见状众人心下一沉，原来圣刃的防御机制没有被损坏改变。
先是有了出众的、和海妖一样的蓝色眼睛，再是不服管教、目中无人的性格，但偏偏单打独斗还没有任何人能赢过她，现在就连圣刃也只能被除了神以外的她一个人触碰。
在耐缇奈到来之前，天使们一直认为同类的实力都是相差无几的。
天生傲气的他们不会认可除了神以外的任何生物凌驾于他们之上。
所以在他们看来，耐缇奈无疑是个带来威胁的异类。
四周逐渐暗流涌动起来，杀意藏匿游动在冰冷的呼吸之中。
长期被排挤乃至不知实情的耐缇奈笑得前弓后仰，用十分夸张的惊讶语气道：“弗兰德你怎么回事？被谁打了呀？快打回去啊。”
“……”弗兰德气得双目发红，这种白痴到底为什么能得到圣刃的认可？
大战一触即发，天使们蜂拥而上，尖锐的羽刃和寒光烁烁的宝剑簌簌而来。
虽然有点意外，但此前已经经历过数十次大战的耐缇奈还是轻松地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破出了包围。
她早该明白，这群老东西即使找回了圣刃也不会打算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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