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开始于十五年前的初春,街道上的梨花烂漫,暖风采撷着香气,将其带入万户人家。刚见面的二人约定在下班后一起走走,路沿上的白色花瓣堆在了一起,善解人意的春风促成了它们的相汇。
张正的左手不自然地悬在身侧,他想再次感受一番那奇妙的感觉,却因羞于表达,只能摇摆不定地把手伸出又缩回,始终与白静的右手保持着一段距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一样,竟主动伸出右手,去触碰他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男人像是触电似地把手缩了回去,可那人却在他的手“逃跑”之前,将其紧紧握住。
柔顺的毛发,玉石般的质地,她的手…呃,按她的说法应该叫做前蹄,摸起来的手感实在是让人上瘾。
男人的左手在降温,耳根却在发烫。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他主动打开了话题。
“白静,你说你是一个夫诸……可我…不知道夫诸是什么啊。是…是一种职业吗,就像医生可以叫作大夫那样?”张正在说完这些话后才发现,自己的这张嘴怎么这么笨,可是覆水难收,于是只能在内心祈祷着,希望不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原来你好奇这个呀,没关系的哦,你有进入更加隐秘的世界的资格,我可以告诉你,你从未知晓的一切。”白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对,眼里满是真挚,“我光这么说的话,你可能感觉不到吧,跟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她牵着张正的手,把他带到了一个荒废的公园中,然后解除了幻化。
那是男人做梦也见不到的奇幻光景,他双目圆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
一头纯白的巨鹿出现在了杂草丛生的公园广场上,它的肩高大约两米,拥有着类似驯鹿的体型。巨鹿浑身上下散发着白色的微光,头顶上长着四根梅花树枝般的白角,纤细而优美。
柔和的光团自那雪白的皮毛上不断溢出,缓缓飘到了男人身旁,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放松和舒缓。
张正走上前几步,伸出手抚摸上了白鹿的胸脯,一边四处寻找女子的身影,一边问道:“白静,你去哪了,这头巨鹿是你唤来的吗?”
“哈哈哈,好痒啊…我就在你面前呀。”
“我面前,我面前没人啊……等等,这头鹿说话了?!”
男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视线对上白鹿眼睛的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白静,你……变成鹿了?”
白鹿将头微微低了下来,对他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魔术吗,夫诸的意思是指变戏法?”
“噗,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夫诸就是指我这样的鹿,不是人变成了鹿,是鹿变成了人,笨蛋。”
张正直接在原地“石化”了,这二十五年所形成的世界观,正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正如那飘散了一地的梨花花瓣,脱离了枝梢,来到了更为宽广的世界。
白静担心他有什么意外,便亲自把他送回了家中,可直到第二天再次见到他时,他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模样。好家伙,他不会是丢了魂吧——虽然她很想再跟他聊聊,但接下来的工作要交给专业人员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张正,普通类部门,工龄两年……核对完毕,请跟我们来。”两名身穿特殊制服的男人来到了张正跟前,反复核实着手中的资料,在确认无误后,把他送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熏香终于把他从痴呆状态中唤醒,男人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自己从昨天起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境。
“哎呀,都大中午了,小伙子怎么还是睡眼惺忪的呢?”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张正被吓了一个激灵,这时他才发现办公桌的后面摆放着一张小床,说话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呼哈~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就是了。”一个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伸着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叫莫等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里的那个莫等闲,怎么样,好笑吧?”
自称莫等闲的男人指了指自己一头乱蓬蓬的白发,似乎说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笑话。
“给点反应啊,你这徒弟怎么呆头呆脑的,没意思。”
白发男子皱着眉毛走到了张正身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看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便用一种十分夸张的语调喊道:“喂喂喂、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完了,这下子更难带了,苍天呐——”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张正回过头去才发现,方才将他送到此处的二人早已离开,于是不好意思地陪笑道:“哈哈,刚刚走神了,不好意思。”
莫等闲无奈地扶了扶额,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不过转念想想,或许这就是教学天才的宿命吧,你看动漫里的那些问题儿童,到最后哪一个不是要去拯救世界?
“嗯嗯,据我所知吊车尾就是最强的,你这么呆想必前途无量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工作了,跟着我好好修习,we want you!”
他将一枚令牌递到了张正手上说:“这是通往教学地点的钥匙,上面储存着你的个人信息。用双手把覆盖起来,默念我的名字,就能随时来到我身边。
每天上午九点开始教学,如果谁迟到的话,我就会带着全班同学一起来到此人身边。不想‘社死’的话可千万别迟到哦。
那么,明天见。”
说罢,莫等闲打了一个响指,拿着令牌的张正被立刻传送到了自己的家中。在亲身经历了这么多怪事后,他也逐渐接受了这一切。
毕竟人这种生物,适应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翌日,张正如约用令牌来到了莫等闲身旁,这里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光看内饰的话确实如此,但其实整个房间都漂浮在一个异度空间里,往窗户外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无垠的混沌色彩。
……反正房间也不会掉下去,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正观察着房间里的布置,还有同学的样貌,虽说已经毕业三年了,但看到熟悉的桌椅板凳,学生时代记忆中的景象,还是在和现实重叠。教室里的空位还有很多,于是他便来到了自己大学时最常坐的那个位置。
“好好,人都到齐了,鉴于来了个新同学,那么我就再把基础知识讲一遍,各位听不听都随便。如果不想听理论知识的话,就去练习场地吧。”
就这样,莫等闲清了清嗓子后,开始正儿八经地讲起了课。不过张正的注意力并不在老师身上,而是前排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
“那个…你是白静吗?我看你很眼熟……”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笑容甜美地说:“是我哦,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就又进了一步,我可以叫你阿正吗?”
“好…好啊,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当然~”
莫等闲站在讲台上自顾自地讲着说了上百遍的故事,但一想到自己特地给这个新来的补课,他竟然还敢不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使出了老师的绝招——“随机”点名来回答问题。
“咳咳,下面我要请人来回答一个问题,只要是听了课的人都能回答出来。嗯,就你了,张正。”
没想到时隔三年,他又一次经历了学生时代的噩梦,昔日的嘲笑声还历历在目,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站了起来。
“请你说一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先有人,还是先有神。在座的其他同学也请思考一下,百万年前的原始人,是否会害怕我们所熟知的鬼怪形象。”
关于人和神的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无论是从科学、宗教还是哲学方面来分析,都很难得到一个令众人信服的答案,他这么问,只是想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而已。
可是没想到,这个看似愚笨的青年,却作出了令自己最为满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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