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开学早，大一新生八月下旬就要入校军训。
九月三号这天，新生军训结束。
大中午的太阳格外刺眼，闷热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
教官刚喊完解散，操场上一哄作鸟兽散。
沈楹茉体质不太耐热，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身上的军训服也被汗浸湿透，黏腻贴着后背。
室友夏乐瑶贴心地递过来一包纸巾，啧啧说：“小可怜，擦擦吧。”
“谢谢。”沈楹茉冲对方笑了笑，伸手接过。
她低头拆开手帕纸，抽出张纸巾擦汗。
夏乐瑶看着她白皙细腻的脖颈肌肤，都快羡慕死了，“楹茉，怎么你好像一点没黑啊。”
沈楹茉撩起耳边沾脸颊的碎发，擦了擦汗湿的脖子，没太在意地说，“是吗？”
夏乐瑶大力点头，“是啊是啊，你真的好白皮肤好好，你晒不黑吗，有没有什么护肤美白秘籍传授一下，呜呜我真的太需要了我这段时间都快变成黑鬼李逵了。”
明明都是军训，夏乐瑶14天下来起码黑了有两个度，每天照镜子焦虑的不行，涂再多层防晒都不管用，沈楹茉却依旧皮肤透白到仿佛开了滤镜……
沈楹茉摇了摇头，她哪有什么秘籍。
但她还是安慰夏乐瑶，“你很漂亮，现在也很白，不用太紧张，过几天就白回来了。”
夏乐瑶很感动，“楹茉你真是人美心善，谁漂亮有你漂亮啊，军训第一天就冲上表白墙被论坛票选最美新生了。”
这事儿说起来真挺抓马，“我只是帮那男生拎了个箱子。”
夏乐瑶扑哧笑，“那怎么了，咱靠心善脱颖而出，凭颜值一骑绝尘，全是实力，不必谦虚。”
沈楹茉被调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攥着手心纸团去扔垃圾桶。
另个室友柯曼宁这时候走过来了，“我们中午去二食堂吃吗？今天二食堂好像有糖醋排骨和梅菜扣肉，可好吃了。”
夏乐瑶无肉不欢主义欢呼支持，“走走。”
俩人一拍即合，柯曼宁看向沈楹茉，“楹茉你呢？”
沈楹茉一身汗没胃口，“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宿舍洗个澡。”
柯曼宁惋惜地啊声，“好吧，那你想吃什么，等会儿我们给你打包回来？”
她笑笑，“那太谢谢了，一份牛肉面不加辣。”
夏乐瑶立即拍着胸脯应下，挽着柯曼宁胳膊离开了。
沈楹茉也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那就是沈楹茉，听说还是从今年高考地狱模式省份考出来的，省理科状元。”
见身旁的人兴致缺缺，头都不抬，赵森言不满，“你倒是看一眼啊，梁嘉现，你那破游戏有那么好玩儿吗？”
说着赵森言作势就要去抢手机，“别他妈玩儿了，快看，这可是咱这届智班唯一一个高考选拔生。”
赵森言嘴巴噼里啪啦的不带停，“珍稀景点，没找你收费不错了，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梁嘉现听得不认真，他真不关心这些，架不住赵森言非要指给他看。
躲开赵森言伸过来狗爪，他烦不胜烦，从游戏里抬起头，潦草地扫了过去。
正午太阳真的太大了，他眯着眼睛视线透过闷燥的空气和强烈紫外线，看见前方正转身要离开操场的女生。过曝的日光将她整个人照得有些半透明，她模样很安静很瘦，深绿军训服穿她身上有些大，热气蒸腾里低着头露出来一截纤细修长的脖颈，肌肤白皙微微泛红。
赵森言问他：“怎么样，漂亮吗？”
漂不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嘉现没有评价别人外貌的习惯，收回视线，很无语地瞥赵森言一眼，懒得搭理。
“不走竞赛路子从常规高考选拔进了智班，这姑娘是真够勇猛啊。”赵森言自顾自说的很开心，“而且你发现没，这段时间军训她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看我们这边，你说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梁嘉现说：“你有病就去治。”
赵森言摸了摸下巴，“也是，感觉确实不像对你有意思，每次看到你她脸色好像都冷冷的。那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少点儿自信吧，”梁嘉现言简意赅说，“人姑娘没做错什么。”
赵森言诶一声，非常不高兴，“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是沈妹妹慧眼识金，在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东西衬托下，发现并看上了我这个宝藏男孩。”
梁嘉现没说话，勉强抬了下眉回应。
赵森言有被嘲讽到，“行，你等着，哥们儿迟早有一天让你叫她嫂子。”
对此，梁嘉现不予置评，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哦，那你加油。”
赵森言较劲儿似的，豪情万丈撂话：“等着啊，等着吧，哥们儿主动就有故事，追到直接脱单。”
他说话空档，梁嘉现垂着眸又开了一局游戏，闻言无动于衷，拖腔慢调的敷衍回他：“嗯嗯，你快加油，我等着叫嫂子好。”
天气变得太快了，沈楹茉洗个澡的功夫，晴空万里一上午的天，转瞬便下完了一场小雨。
女生宿舍楼旁高高壮壮的梧桐树就在她身旁，狂风将开始泛黄的叶子吹得直响。
沈楹茉吹干头发，把洗衣机衣服拿出来，拿着衣架刚准备晾衣服。
风刮的很大，她站在阳台边，捋平被洗得有点发皱的军训服，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楼下长长的林荫道，忽然表情一顿。
她扭过头，胳膊搭到护栏上，低着头往下看。
刚下过雨的柏油路面颜色漆深，成堆的落叶湿漉堆积在道路两旁，一群男生吵吵闹闹的走过时，倏忽被拦住脚步。
准确来说，被拦住的只有那个穿黑色短袖，出挑到鹤立鸡群，众星捧月般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男生。
从沈楹茉三楼的高度望下去，女生被同伴鼓励式地推了下，拿着手机走向他面前。
不知说了什么，引起一阵不带恶意的哄笑。
“他手机是真没电了，我作证，我们刚食堂吃饭，他就没摸过手机。”
“没错，刚吃饭都是我帮他付的钱呢。”
“梁嘉现他不爱给手机充电，他手机老没电自动关机，不知道他什么毛病。”
紧接而来的打圆场的话语接二连三，话题中心受谴责的男生脸不红心不跳。
沈楹茉模糊听见一声不高不低嗓音，“抱歉啊同学，微信下次有机会一定加。”
语气态度都挺礼貌，就是这话实在敷衍，听着不冷不热，懒懒透着漫不经心。
直到两女生走远，男生们原地对他发起讨伐：“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真该死。”
“大学生涯才开始多久啊，这都第几个了，梁嘉现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会下蛊？”
“咱们京大如此学术氛围浓厚的顶级名校，怎么到你这成恋爱剧场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嫉妒得面目全非。
他很无所谓的口吻，轻描淡写反驳：“没恋，哪儿来的恋爱剧场。”
太他妈装，太欠打了吧这话。旁边人伸手去勾他脖颈，酸溜溜地恨恨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玩意儿，你倒是够干脆，拒绝的毫不手软，兄弟们眼睛都看红了。”
那人动作太快，梁嘉现反应更快地仰起头去躲，目光在半空跟沈楹茉的一撞。
两双眼睛都漆黑到显得有些冷淡，不大热情。一上一下视线碰撞的那瞬，双方皆是一怔。
他是清劲带着冲击感的那种帅，嘴角若隐若现的笑，疏冷感很重。分明是仰视人的角度，却丝毫不落下风，抬着眼睫望过来的时候，眼底一片意兴阑珊。
沈楹茉见过很多好看的人，电视里海报上，他和那些人都不同，他好看的太过容易，但比他脸更吸引人的是气质。
眼神一触即离，他低下头手捏着脖子满不在意姿态，不知真假的语气半玩笑半劝告地跟同伴说：“寡王一路硕博，我一心只读圣贤书。”
特别恣意随性。一身从小顺风顺水养出来的自由感，举手投足间尽是轻松，是别人模仿不来那种独一无二松弛感，给人拿捏不住更抓不住的感觉。
那模样别提多能钓小女生了，沈楹茉甚至看见好几个经过的女同学一步三回头，边推搡说着什么，边拿手机对准他咔咔一顿拍。
估计马上论坛上又会多出来一堆关于他的帖子——京大风云人物，名不虚传。
一群人热闹地越走越远。
直至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沈楹茉面色平静，晾完衣服转身进宿舍，俩室友还没回来。
外面走廊上人来回走动的动静，与隔壁几间宿舍说说笑笑的话语，全部隐约地传递进宿舍内。
她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垂着眼帘，盯着手机微信上，班级群里梁嘉现的微信头像。
手指在屏幕上，反反复复，点开资料又退出。
最终，她慢慢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摁下了他资料下方那个添加到通讯录。
刚选择发送。
下秒，屏幕页面上就弹出来一则独立小窗提醒，上面显示着——
【提示：由于对方的**设置，你无法通过群聊将其添加至通讯录/确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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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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