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遭熊瞎子了呢!我还在楼下就听见你胡说。”
楼栋里迎面就撞见刚上楼的晏奶奶和祝奶奶。
“哟,言言回来了?”晏奶奶笑得眯起眼睛。
两家人是世交关系要好,晏老太太没有孙女,待祝言和孙女一样亲近。
祝言笑着想去接两位老人手里的菜筐,才发现她们身后还站了个人。
楼道内光线,走道雕花窗把落日的余晖切割成菱形投射在他身上。
他换了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背上一左一右背着了两筐野菜,两把锄头,脸上还有一点没擦掉的泥印子。
借着楼梯的错落差祝言勉强跟他平视,此情形颇有种仙子落难的感觉。
她伸手就想接过他背上箩筐。
时皎侧身避过,径直上楼。
晏奶奶像是已经习惯了孙子不近人情的举动,“你别管那孩子,他就这样,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哦。”
祝奶奶把祝言搂到怀里,“眼睛都看直了,你喜欢那小子?”
晚饭间…
“也不知道皎皎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晏奶奶颇为担心,“连最爱吃的五花肉都没动筷。”
“五花肉?”
那么个看着像喝露水长大的人物喜欢吃五花肉?
祝言回头看。
时皎刚洗完澡换了一身白色家居服,拿了本书倚着电视柜看,听见这边的议论他取下头上盖着的白毛巾搭在肩上,按着晏奶奶的椅背“奶奶你记错了,喜欢吃五花肉的是小纯啊。”
他低垂着眼睫额前碎发还带着几分湿意,暖光灯温和的光线佐了他身上疏冷的气息。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有一瞬祝言几乎看见他眸中流转的光。
那一点幽光,像是某种高级捕食者用来引诱猎物的孤灯。她已有察觉,却还是那样沉了下去。
心脏像有微弱电流经过一样麻了一瞬,然后便开始失序跳动。
晏纯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否认,“我爱吃大肥肉。”
被自己孙子这样笃定的否认,晏奶奶愣了一瞬也拿不定主意,“是我老了,都记不清了。”
“您怎么会老,看着跟我姐姐似的。”晏纯嘴甜哄的晏奶奶开怀大笑。
饭桌的重点从时皎身上移开。
祝言还沉在刚才的刹那没回过味来,
“言言也快大学毕业了吧。”饭桌上晏家老爷子突然发难。
祝言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明年就毕业了。”
“那也快二十二了。”
祝言沉默的吃了口菜没应声,桌上的氛围有些冷。
“吃饭呢,别问这些不痛快的。”晏奶奶想阻止。
“大学毕业也就要找对象了,姑娘家不像男孩子年龄大了不好找。”
祝言拧眉,她天生张了一张小鹿般离世绝俗的单纯样貌。简而言之就是看起来十分好骗,偏偏她的性格确是个不甘落于下风的,
容貌和性格的巨大反差,导致那些人想占便宜却不能,她身上从小到大被贴的标签就是不讨喜。
“大学毕业最急的不是找工作吗?找男人都是以后的事了。”祝言勉强扯出个笑,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
开什么玩笑,还没毕业就催婚结婚之后必定催生,她可不想刚出社会就放弃梦想,围着婴儿床转。
晏老爷子像是酒劲上来了,“我们言言也不用找啊!晏纯呐,现成的。”
晏纯僵硬的笑了一下,低头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这下桌上一个笑着的人都没有了。
不满于他这把晏纯当做工具的说法,祝言猛灌一口酒“我和晏纯之后工作的地方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嘛。”
“是啊,都应该以事业为主。”晏纯秒懂她的意思,立刻打配合道。
“都是借口!额。”晏老爷子酒精上头便倔了起来,“咱们两家都这么亲了,亲上加亲多好!怎么?看不上咱家晏纯?”
闻到酒嗝带来的酸臭酒气,祝言微微屏息,她最讨厌随便喝点酒就开始在饭桌上拉着小辈问东问西的长辈了。
她连敷衍都懒得,开口就是胡编“我不喜欢姐弟恋。”
饭桌上短暂的默了几秒。
晏老爷子低头喝了口酒,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啊,也是,姐弟恋女方都辛苦。”
知道晏老爷子偏心二孙子,祝言见晏老爷子半醒不醒,有意帮晏纯找回场子,“不是说要亲上加亲吗?晏纯不行不是还有…”
她这话还没完晏老爷子就清醒了一半“不行,不行,皎皎不行。”
皎皎?祝言石化。
因为时皎多年一直不在澜港,她刚才讲话的时候下意识忽略了他这个晏家大孙子。
“怎么不行?”晏奶奶笑眯眯的掺合“我看皎皎就很好。”
祝言坐立不安,颇为尴尬的看了眼时皎。
见他眉眼含笑,祝言没由来的心虚,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就听那边笑着开口“现在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要是真的喜欢直接来追好了。”
祝言心中一跳。
要说他女人缘差她还真的不相信,这才第一次见面都快把她钓成翘嘴了,这男人的鱼塘怕是早就人满为患。
她垂眸,收敛心神,而后又笑道,“我说的是晏星。”
时皎喉头一涩。
这下晏老爷子的酒彻底醒了,连连摆手“这…不行不行,星星他身子弱扛不住折腾。”
“我不折腾他不就行了。”这次轮到祝言不依不饶。
晏老爷子脸都黑了,祝奶奶向她这个方向使了眼色。
见晏老爷子的酒也差不多醒了,祝言及时收手,“开个玩笑罢了,我还没打算找呢。”
“唉“”晏奶奶叹气,“他们这些小辈不像我们当年了,婚事都得自己乐意才行。”
时皎垂眸,眼尾微挑,“还是得看奶奶介绍,现在我这种被动型的都不好找对象了。”
他眼眸黑亮,像极了某种狡诈的猫科动物。
祝言嘴巴还没动,机体就已经产生了反应,眉毛直跳,显然对此相当不信任。
时皎这个样貌别说是不主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就算他像条蜈蚣一样的劈腿。祝言相信愿意等他浪子回头的女孩还是很多。
“屁!”晏纯极速反驳,“追你的女孩都可以从澜港排到易云去了,你不还是单身?”
时皎抿唇,脸上的表情很淡,“她们都不是真心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只要是真心的就行了?
祝言感觉有个鱼钩在自己眼前若隐若现。
“你是说她们全都是见色起意?”晏纯问。
自己就是见色起意的头子!自觉理亏,祝言低头剥虾避开了两兄弟的视线。
时皎抬手,食指弯曲摸了摸发梢,嗓音温和,“我只求一个实心实意的人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是真心的,什么都好说。
听他这话,祝言瞬间没了立场。把刚才在心里发誓,绝对不成为他鱼塘一员的话,都忘了脑后。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虽然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是特别的那个,但总还是相信自己的特殊性。
晚饭后回家—
祝言酒后迷迷瞪瞪地趴在沙发上看手机上同城应聘。
祝奶奶从她身后走来“言言。”
这一天实在太累,祝言扯过蕾丝沙发罩盖在身上虚虚的应了声。
祝奶奶坐在沙发边沿,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又在家里受气了?”
几道闷雷后,窗外下起了小雨。
祝言半睁着眼,困倦不再,“那不是我家,也没有我的家人。奶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祝奶奶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他们又怎么欺负你了?”
祝言被摸的微眯起眼,“您听了又要生气。”
“是不是他们又冤枉你了?”祝奶奶敏锐的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
什么事都瞒不过从小把他养大的奶奶,祝言闷闷的嗯了声。
祝奶奶怜惜的拍拍他的背,“我的言言受苦了。”
今夜小雨,月色暗淡。
回到卧室,祝言第一时间反锁了卧室门,然后去厕所吐了七七四十九遍。
她是个酒蒙子,一喝就吐的酒蒙子。
吐完后,祝言踢飞拖鞋扑到床上,临睡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晏纯:你没事吧?
晏纯:我哥说听见有人呕吐的声音。
祝家晏家仅一墙之隔,真听到什么声音也不奇怪。
祝言丢开手机扯过薄被,倒头就睡。
她是被热醒的。
凌晨两点,窗外蝉鸣唧唧。
室内空调开着27℃制热,祝言满身是汗。
去洗了个澡后才算清醒些许,躺在床上,祝言百无聊赖的刷起了手机。
推广,带货,母婴,美妆…一个个划过。
昏昏欲睡间,屏幕划过了一道白影。
愣了几秒后,祝言蓦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刷回上个视频。
要说缘分这个东西也真是奇妙,屏幕左下角作者号赫然写着时皎两字。
视频里时皎坐在绣案前,玉白的手拿着针在绣绷上穿梭。
他低垂着眼,一缕黑发自耳后滑落,半遮了那张玉色仙姿的脸,自成一幅水墨画卷。
视频发布不过短短一天,点赞量就疯涨到了五百多万。
点开评论区,发现评论呈现整齐的五五分。
一半在夸苏绣的美,另一半则满口虎狼之词。
祝言看着评论区这些才女满口骚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随手复制了一个发了出去。
之后她就去看刷别的视频了,没一会儿,屏幕上方出现了一条信息。
(时皎回复了你的回复:…)
祝言:!?
啊啊啊啊!
要只是普通的土味情话也罢,偏偏她发的那条是“哥哥看看腹肌”
看着时皎发来的那三个点祝言颇有一种赛博骚扰的感觉。
想着反正网上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祝言硬着头皮打出几个字“这么晚还不睡吗?”
半晌-
(时皎回复了你的回复:不吐了?)
祝言浑身冷汗,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她主页也没有发关于身份的视频啊!难道是晏纯出卖她?
话又说回来时皎是怎么在几十万条评论里精准翻到她的。
祝言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这样也算是被时皎看作见色起意的人了吧?
祝言心中痛斥晏纯不讲义气,点进社交软件刚要骂人,就看见晏纯十一点点还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晏纯:我哥给你买了解酒药放在客厅桌上,你记得吃。
祝言咽了扣唾沫,完了真被钓成翘嘴了。
现在时皎是什么心情?自己帮了一只白眼狼?那只白眼狼还是只特别色的色狼?
祝言捂脸,这房间是闷的呆不下去了。
拿出花露水对着脖子喷了几下,拖着个小马扎上天台坐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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