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对方还在手机上安慰她,【没事,老毛病了。】
像是知道她的急性子,后面还跟了句,【你过来路上小心点,不用太着急。】
但是随春生怎么能不急,这段时间跟李观棋相处,是看着他有健康的作息,吃的也健康,甚至隐隐都把她带规律了。除了不能说话,能跑能跳,从来没见过他生什么病,连小感冒也不曾有,她实在没办法将病这个字跟他联系起来。
想起以前听谁说过,说是越是健康的人,可能身体越会隐藏一些病,这种人表面看着没事,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了。
随春生脑中这时候竟不停放起了年少无知时刷过的近百部日剧韩剧,回想那些电视剧情,男女主刚在一起,一方就或是车祸,或是得了绝症。
不会这么倒霉就让她和李观棋给碰上了吧。
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么想实在太离谱了,最后只能不停地去拍脸蛋,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好在那家医院离得不远,司机师傅很快将她送到目的地。
冲下车,直奔刚才手机上里李观棋刚才发的地址而去。
等她赶到会诊室门口时,正好听到医生指着桌面上的资料在跟李观棋嘱咐注意事项。
后者只是坐在桌前安静地听着。
会诊室的门虚掩。
随春生因为着急,从缝隙里看到李观棋的后脑勺后,直接一把推开门。
一瞬间,整个会诊室都安静了下来。
坐在桌前的两个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她。
被打断诊疗的医生错愕过后有一点点不耐,但还是保持住了作为医生的良好形象,皱眉推了推眼镜,“有什么事吗?这位女士。”
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这样不打招呼地闯进来很不礼貌,站在门口的随春生连忙略带歉意地合掌低声说了几句抱歉。
但也没有立刻出去,反而顺手关上了门。
正在医生还想开口询问时,就见她快速挪步到了李观棋的身后。
而后者从她进屋时,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见她走到他身边,略带担忧地看他。
李观棋安抚性地捏了捏她垂在椅子边的掌心。
坐在对面的医生莫名吃了一顿狗粮,表情有点僵,不过从他俩这行为终于品出了他俩之间的关系,握拳咳嗽一声,打断他们,“咳咳,你是李先生的女朋友吧?”
随春生恍然回神,转头,“啊,对对。我姓随,随心所欲的随。”
总算看见要找的人后,她心里放不下的只剩下李观棋的病,忙问道,“医生,他……我男朋友没什么事吧?到底什么病啊,严重吗?”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老毛病而已。”
随春生不解蹙眉,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说老毛病?
医生抓起桌面上的有关李观棋的片子和资料,理了理,继续跟她解释:“李先生的声带问题归根究底还是还是他的心理问题,毕竟他不是从小便失去说话的能力……”
随春生愣住,但不是因为医生说李观棋并不是从小失去说话的能力,这些事她也多多少少从他那里了解了些,只是当时怕戳中他的伤心事没有多问。
而是没想到他来医院竟然是想要恢复说话的能力。
虽然一个没办法说话的人想要通过治疗重新开口说话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她没想到李观棋会这么突然。
最近这段时间也没看出他有这样的心思。
后面医生还断断续续嘱咐了一些其他的话,而随春生因为脑袋里想着事,模模糊糊地听着。
大概就是一些疗养的注意事项,每周来医院做一次检查,不要吃太过刺激的食物,在家里的时候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发声训练。
直到在医院的全部流程走完,她和李观棋下电梯,到医院的停车场准备开车离开时,才发现他俩的手一直牵着。
之前刚进病房的时候,李观棋为了安慰她拉住了她的手,后面也没松开。
当时随春生听着医生说的话,或许是心理原因,下意识握紧。
就这样,他们竟一直紧紧牵着从医院走到了停车场,直到马上要上车,李观棋拉开副驾驶的门,不得不唤回她的神。
回过神来的随春生啊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李观棋没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扶着车门,低头温和盯着她看。
莫名感觉气氛有点怪异,两人急促地在车门口站了一会儿,随春生躲避着他的眼神,挠了挠耳朵下面那块,随后快速指了指车内,“那我先上车了。”
说完便马不停蹄地闪身坐上了副驾驶。
李观棋没有阻止,也没做其他什么动作,而是静静地帮她关上车门。
副驾驶里,随春生捏了捏刚才因为紧握而微微湿润的掌心,想要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都按下去。
驾驶一侧的车门打开,李观棋坐了进来,升起玻璃。
两人都系好了安全带,任谁看都是准备好了一副马上出发的样子。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见身侧的李观棋启动车子。
随春生疑惑地转头看了看,“不开车吗?”
地下车库里没其他人,也没其他车,昏暗的狭小密闭空间只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后车内前排暖黄色的小灯被打开。
随春生就这样看着驾驶座的李观棋拿出手机开始打字,递到她面前,【我在等你问我。】
或许是心有灵犀,她竟瞬间就猜到他指的什么,慌乱之下还想装没事人,嘴硬笑道,“没事啊,我没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去吃饭吧。”
李观棋还是没有动作,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目光好似冬日里的暖阳,几乎要将她融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还从他的眼神里品出几分疼惜的味道。
下一刻,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随春生望着他,身体里的焦躁好像也被那双温暖的手慢慢抚平。
李观棋又开始打字,【春生,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她看了眼手机上没头没尾的话,不明白他现在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必对我那么小心翼翼,害怕伤害到我。我希望你跟我相处是自然的,是舒服的。没办法开口说话只是我的生理缺陷,但不是我的心理缺陷。】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随春生心一酸,但又想到这件事主人翁本来是李观棋,她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于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看。
【虽说正常的情侣之间会保留自己的私人空间,互相有点小秘密很正常,但在我这里我对你永远是敞开的。我很乐意你愿意多了解我。】
看完李观棋打出的最后一段话,随春生心中的巨石虽说没能立刻滚下坡,但也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她又在心里给自己做了点建设,不漏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好吧,其实我有问题。”
“我想问你。”她转过头,目光逐渐坚定,慢慢将心中那些疑惑一字一句吐出,“你问什么会突然想到来医院?”
边说着边指了指嗓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说想要重新开口说话这件事没什么,但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丢丢丢丢的惊讶。”或许是终于能够吐露心声,随春生的话变多了,语速跟着变快了,手上的动作更是丰富起来,“你都不知道,在来的路上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李观棋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字,【抱歉,我没想过让你担心。】
她同样盯着他,这次没再躲闪,眼神里满是认真,“所以你为什么那么突然?”
李观棋愣了一秒。
随春生以为他后悔了,但刚被挑起的好奇心,抓住这个空挡,她伸手抓住他的小臂,“你刚才说的我什么都可以问,没有后悔的选项了。”
李观棋笑着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打字,【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描述这件事。它或许和你有关。】
“跟我有关?”随春生怔愣。
之后,李观棋便用最精炼的语言在手机上描述了一遍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医院看看。
或许也没有那么突然,只是从重新遇见她后的每个瞬间汇聚而成。
学生时代没能成为朋友,毕业后却再次相遇,他很惊喜,也很幸运。希望向她介绍自己,却连开口都做不到。
每次饭桌上看着她喜欢他做的饭菜,眯着眼睛夸赞他的时候,他也连一句感谢都说不出口。
虽然有手语还有现代工具供两人交流,但他还是担心某一刻没能把自己的谢意或心意传达出去。害怕她不知道,害怕她误解。
声音真的是很美妙的一件礼物,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从相遇到熟悉都跟声音有关。小孩出生的啼哭,新环境交新朋友的第一声问候,语言或声音可以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慢慢拉近,到最后牢不可分。
本来他已满足,能够重逢靠近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
直到她那位同事的出现,才想起声音除了爱人,也能够伤人。毫无缘由的评价,恶意的揣测。
他明明就站在她身边,却连为她争辩一句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像头野兽一般冲上去挥舞拳头。
他没办法解决麻烦,还为她带来了麻烦。
如果可以……如果他可以说话就好了……
李观棋打了很长一段话,删删减减,总感觉这些字不能完全表达他的心意,害怕随春生觉得他献宝轻浮,又担心不解释清楚,她会继续误解下去。
而随春生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看着平时还算游刃有余的成年人,也仿佛变回了重回考场的学生。
直到将那篇剖析考卷读完。
好吧,虽然还没有到飙泪的程度,但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心脏被某一根神经牵动,地下库本就安静,而她耳边更像是被吸走了声音。
“李观棋……”晦暗的灯光下,随春生捏着手机望向李观棋,直白的目光仿佛冲锋的号角,“你想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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