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唯言还在外面与值班警员来来往往地沟通案情,而佳薇则站在一圈乳白色的栏杆外,焦急而又不解地望着被暂时看押在内的管盈。
看押室里面,除了管盈,还有两个意识不清的瘾君子与一个衣着光鲜的诈骗犯。两排长凳被摆成了直角型,两个瘾君子歪歪倒倒地坐在里面靠墙的那排,而靠近外侧栏杆的这一排,已经被那位犯了诈骗罪的西方女人占去了大半边,管盈暂时也只能站着。
那女人不远不近地盯着她二人,盯得佳薇心里毛毛的。
“呜...唧...”像世界末日,佳薇半句话还没问出口,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偏偏心里害怕,又不敢大声哭,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就只有呜呜唧唧的。
管盈隔着栏杆,站得笔直:“你,呃,你吃饭了没?”
“呜哇!!”佳薇双手握着栏杆,稀里哗啦哭出了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吃没吃饭?呜呜!哇!!”
管盈回身看了看其他三位,那两个瘾君子被吵得换了个姿势,身后那位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佳薇发笑。管盈微妙地挪了挪站姿,挡住了她看佳薇的视线,沉声抑制了一句:“别哭啦!”顺便对佳薇摆了一个机警的眼色。
佳薇被她一呵,只好收住哭声,低声泣诉:“唧呜...管管,你怎么就不能先和言哥商量一下呢,或许他根本就没把Daniel那封邀请信放在心上,他从来就没打算走呢?你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啊?”说话时,佳薇有些激动,肚皮无意识地贴上了被冷气吹得冰凉的乳白色栏杆,恨不能钻进去陪她。
“诶,你往外退一步,站好!”管盈慎重地推开了她的肚皮,隔着栏杆替她扯了扯衣角,语气依然从容,“我没事的,你什么也不用做。”
“你看看她们,怎么可能没事啊!”佳薇壮着胆子地朝她身后指了指。
管盈急忙抓住佳薇略显冒失的手,按了回去:“萧唯言他有办法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管盈还这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佳薇实在不能理解:“呜...言哥说他们这里的警局系统已经有了案情记录,销案手续很麻烦,说不定要拘留好几天啦!唧...管管...我真的快崩溃了!”
佳薇倒也没有夸张,她此刻确实已经大脑down机,整个意志都快崩溃了。得到管盈出事的消息,她便急着赶来警局,连白天好不容易买到的一堆名品也全落在了那家医院的储物箱里,到下车时已经两腿发软,左脚绊右脚,比拘留室内那两位意识不清的瘾君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佳薇,你淡定些,抬起头看着我,你听我说。”管盈等佳薇平复了一会儿,“我跟萧唯言的关系,也就到这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这些事的,这是他欠我的。”
佳薇擦了把眼泪,诧异地望了望正在外面忙着与警员沟通的萧唯言,不解道:“管管,你在说什么?言哥他刚才还...”
管盈苦笑了笑:“你知道的,从来都是我单方面分手。”
佳薇吸了一下鼻涕,愣了片刻:“可是为什么!就因为Daniel那封邀请函?可是言哥并没有...他不是已经答应你?”
管盈也朝萧唯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笃信地摇了摇头:“佳薇,比起萧唯言,我和Daniel交往的时间更久,我很了解他。Daniel做事老辣,走一步看三步算十步,他要撬走萧唯言,不可能只用一封邀请函;但萧唯言不一样,一个中国人想要挤掉欧美人,在海外职场上爬到高层,走一步看一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商场如战场,职场也一样。”
佳薇听了进去,但也听偏了:“可是,温哥华那家律所在国际上也很出名,合伙人的职位也很够诚意,言哥还不是为了你,说拒绝就拒绝?那Daniel就算再厉害,他也已经从言哥这家律所辞职了,人走茶凉,我不信他还能开出什么更诱人的条件。”
管盈叹了口气:“只怕不是条件...唉!萧唯言是个爱面子的人,走到那一步,他恐怕跟我开不了口,倒不如我先提,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也是活该,谁叫我利用Daniel投机倒把在先,早知道会招惹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总之,用不了几天,萧唯言就会感谢我先提分手的。”
佳薇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低头揉了揉湿答答的眼睛,不再抽泣了。
管盈看她此刻笨笨地藏不住心事,笑了笑:“呵呵,好啦,我在这里住几天,正好可以避一避Daniel。对了,外面的事,还是你帮我处理吧,萧唯言那边,你替我去说!要尽快哦,我闹出这档子事,估计也拖不住他几天。”
佳薇猛然抬起头:“说什么...分手?你要我替你去说分手?!”
管盈甩手掌柜似地点了点头:“昂,你好好安慰安慰他吧!你知道的,我一向只会提居庸关,现在没了居庸关,我倒不会说了!反正你和萧唯言也算是朋友,你去说,他面子上也好过。”
佳薇犯起愁来:“我...言哥现在还以为,你是为了他...我该怎么说...”
“别我我我的了,我都分手了,我管盈可从不回头!你如果不忍心,拖着不办,那我可不管,他要是还来找我,我就把他丢给你,让你以后负责他好了!”管盈说得跋扈而又认真。
这话倒也符合管盈一直以来小霸王般的脾气,但佳薇却瞬时脸色煞白:“管管...我其实...”
萧唯言急匆匆赶进来:“销案有点麻烦,我今晚得回律所,尽快准备些走流程用的文件,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argue过了,他们不会给你上手铐的,但要委屈你在这里忍耐一下,我会尽快。”
管盈一屁股坐到那西方女人身边,没正眼看萧唯言:“随便!”
萧唯言自始至终一头雾水,但还是相信管盈有所误会,只为将他留下来,所以更要积极打包票:“管管,你放心,Eric不追究,没什么大问题。”
管盈看了眼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佳薇,不再作声。
尴尬间,佳薇打破了安静:“走吧。”
一场闹剧结束,管盈身心疲累,手脚垂地,呆呆望着墙面。她觉得自己彷佛掉进了某种风暴的漩涡,这旋涡中心一小寸空间虽出奇意料的平静,却也把自己耳盲眼瞎地围困了起来。这一切对不对、值不值、该不该,她还没有仔细想过,就先做了。
那西方女人带着手铐,盯着她自由的双手,终于露出一脸敌意,刻意躺下去,又占了一片长椅,而后更用双脚挤怼着管盈。
无论是身型、体力,还是此刻的斗志,管盈都不够对手,只好将整片长椅让给那女人,小心翼翼挪去了那两位瘾君子旁边的一小块角落坐下,好在那二人神智不清,没人理会她。
虽然萧唯言在感情中犯了错,但他在事业上的才华和努力有目共睹,他所面对的职场困境,与她此刻所面对的混沌、敌意和孤独,未必不是异曲同工。同在海外挣扎日久,她对其中的艰苦和辛酸感同身受,所以到头来,她也只是去撕一撕他的脸皮,挫一挫他的面子,给他一点点教训,而并不忍心真的去摧毁。
至于佳薇,可以自由地做任何决定了。
外面的风暴如何摧枯拉朽,终于都不关她的事,小小的漩涡中心,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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