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午后刺眼的阳光没有了遮挡,直照在管盈脸上,亮堂堂的发热。
“照你这样讲,我岂不是也没有保护好佳薇?”
郑居庸倒不是要她这时也跟着自省,苦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要混为一谈?”
郑居庸手里捏着的半瓶矿泉水,将光线折射成几束彩斑,恰好投在他黑色T恤的胸口处,彷佛点亮了里面一颗七彩斑斓的心。
越是绚烂的一颗心,破碎时才更叫人觉得可惜啊。管盈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惋惜:“确实不能混为一谈,我已经分手分出经验了。你不一样,乔琪是你的初恋吧?唉,想开点,大多数初恋都没有结果,你们俩走到订婚这步已经算是...”
“你也觉得,我这已经算是幸运了,对不对?”他看向她时,彷佛期盼这句话已久,“从她答应我求婚那天起到现在,我一直都觉得是我的幸运。”
管盈却只是想说“已经算是[没遗憾了]”。
在她听来,这时候说[幸运]两字,就不是善良,而是懦弱了!她收回手来:“喂,郑居庸,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就这么认了?你就这么爱,爱到连自尊心都不要了?...是不是就算乔琪真的生下这孩子,你也会认?你不仅认,是不是为了乔琪的脸面,还要连叔和婶都一起瞒着,就让这孩子稀里糊涂得姓郑了?你还有没有底线呢?!”
郑居庸捏扁了手中那水瓶,胸前的彩色斑斓聚成了浅浅一道浮光,左右不定地晃动着。
“呵,我道乔琪怎么会突然答应了你的求婚,这四年你跟在她屁股后面,她早就把你吃透了!”管盈转身又去拿那宣传单回来,大力扇起风来,扇得衣领与鬓发一同飞起,气得发笑,“呵呵,你可真了不起啊,郑居庸!”
管盈的态度急转直下,又回到了小时候熟悉的那个“西城小霸王”。
郑居庸其实心中也并未拿定主意。
他刚才是误会了管盈劝他“想开点”是要他得过且过的意思,毕竟孩子已经没了,这事追究下去无非鸡飞蛋打,虽然他也承认,这样想时连他自己也有些不耻,但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现在他被她奚落一顿,才知她意思是说分手要“想开点”。而且她提到另一种可能,如果孩子没出事,他未来会怎么做?会不会真如她所说那样...他竟有些后怕...
虽然还未打定主意,但他也不好意思再与她站在一起,退回桌边椅子坐下,将被捏扁的空水瓶投进了垃圾桶:“这都是你的猜测...乔琪她没你说的那么坏,我是看着她一路走来的,她有今天的成就,十分地不容易...你不懂她的圈子,那样的环境下,有许多事,她也控制不了,并不都是她的本意...”
“呵!呵呵!”管盈将那硬壳宣传单已经扇得哗哗软烂,“我的确不懂娱乐圈,但我也是女人,她是怎么想的,我比你看得更清楚!好了,我不跟你这恋爱脑争这些口舌,你是知道我的,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叔和婶被蒙在鼓里,这已经不是你和乔琪两个人之间的事了。我原本当你有长进,也是个痛痛快快的男人,这才给你留着面子,没想到你在感情上这么窝囊!我不跟你兜弯子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郑居庸向后抓了抓散发,不情不愿吐出三个字来:“钱绍威。”
管盈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他!”
郑居庸争辩道:“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我亲眼看到的。”
管盈:“哈?”
郑居庸:“在帆船酒店,你进那泳池的女换衣间救走乔琪后,我担心那狗仔蹲了几天,手里不只有一个相机,就偷偷跟着...就在追那狗仔时,我看到了钱绍威,他匆匆忙忙拉着行李箱进了对面的电梯,我认得他的背影...我没你说得那么傻...”
“呵!怪不得那天你没跟上我们,原来是去追那狗仔了?你还真是周到,不,我该说,你还真是沉得住气!”管盈阴阳怪调。
郑居庸叹气道:“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么多的...现在想来,他可能是不放心孩子吧...”
管盈觉得他荒唐无比:“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订婚宴那天,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乍一回想,其实那天,他忙着应付远道而来的乔父乔母,又要照顾喝醉了的郑叔和绷着脸的郑婶,倒并没时时围着乔琪,对乔琪的脸色也并不算好。还以为是自己中场休息时佯装被乔琪推倒导致的,却原来还有这些内情...那时他还不知乔琪有孕,也是豁出去了才走这步棋吧!
郑居庸垂着脑袋,哪里是只斗鸡呢,分明是只鸵鸟嘛!
“唉,我早说过吧,乔琪手上那条银链子,Q&Q,是乔&钱!”管盈将那扇烂的宣传单也投进垃圾桶去,“你有没有想过,钱绍威为什么容忍乔琪答应你的求婚,又去做你们的证婚人?他和乔琪是早就有商有量的!”
郑居庸这时抬起头了,瞪大着眼睛,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心里乱极了,能串联到前面这些因果,已经是靠着仅剩的一些理智了,至于更长久更深远的事,他想也未想过!
管盈提醒道:“钱绍威虽然是利用你,但他并不打算对付你,甚至,他让乔琪答应你的求婚,又亲眼见证你们的订婚宴,更像是在补偿你...你的对手,或者说你和乔琪、钱绍威,你们三个人的对手,你有没有能想到的人?比如,谁与你们有过节?这事情是被人有心搞砸的,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我至少知道一点,帮那人动手的,是张绒。”
“什么?!”郑居庸手心倏忽沁出一层冷汗来,“你是说乔琪这一跤是被人做手脚的?关于高跟鞋不适合乔琪的事,我之前和玲姐沟通过好几次,经纪公司后来一直都很注意,我总觉得不该发生这种事...可怎么会是张绒呢?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管盈便将事情前后细细说与他听。
郑居庸听傻了一般,消化了许久,才反应道:“所以说,那狗仔是张绒雇的私家侦探?她在那时,或者在那之前,就已经认识我们?”
“你不觉得那晚在坊香馆,她来得太快了么?总之,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最好离张绒远一点,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丽都集团的实力,也不是我们西城钢材能应付的。”管盈说这话,就好像他刚才叫她离Daniel远一点。
郑居庸依然半信半疑:“我想不到得罪过什么人。乔琪更不会,她一门心思在音乐上,对外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都是玲姐替她处理,如果遇到玲姐也处理不了的,也会请钱绍威帮忙出面解决。”
管盈点点头:“那就是冲着钱绍威来的。乔琪是那个靶子,而你,很可能是个变数。从订婚宴到昨晚,张绒其实已经提醒过我两次,让我拉你出局。现在她已经对乔琪动手了,她有钱有胆,她背后的人更有权有势,这些人凑在一起,什么都敢做的!如果你还掺和在里面,她恐怕不会再提醒第三次了。郑居庸,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严重,你最好速断速决,不要拖累了西城钢材,你该知道郑叔现在的压力有多大,难道真的要叔婶走到离婚那步才罢休么?”
郑居庸茫然看向她,他只道是和钱绍威之间的一场博弈,却未看到这背后暗藏的残酷杀机。现实比小说还离奇,这叫他一时如何能接受?
管盈瞪他一眼:“你还在犹豫什么?”
郑居庸:“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危险,那乔琪她一个人怎么办?”
管盈:“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你居然还在担心她?她不仅有经纪公司,还有无数为她义愤填膺的网民!你呢,你只有叔和婶!”
郑居庸又舔起嘴唇来:“我...我脑子里太乱了,你让我静一静...”
管盈抬手看看时间:“婶快醒了,你知不知道婶最近的状态很差,今晚她大概还要去病房里熬夜陪床...如果你不想她像我爸那样大病一场,就请也心疼心疼你妈妈吧!”
郑居庸撑着双膝,伏下身去,将头发揪得凌乱倒竖。
管盈叹了口气,起身离座,朝廊道走去,临开门离开前,她鼓足了勇气,转身对他背影说道:“郑居庸,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对她开口,又或者,你根本就甩脱不掉,可以对外说,我也怀孕了...我正好也快去西雅图了,没人找得到我,就随便你发挥吧!反正你们一个个的,都懂得拿孩子做文章,也不用我教你...”
郑居庸的肩膀塌了一下。
她麻利开了门,砰一声离开。
回到房间时,郑婶已经醒来,正倚靠在床头歇着,瞧她回来时气喘吁吁,关切道:“怎么喘成这样,见到你那个老同学了?”
管盈留的字条,写着出门见一个从西雅图留学回来的大学同学,顺道问问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事。
“哦,见到了。外面太热了,才走了两步就这样。”
郑婶扭头看看窗外:“你在阿联酋待了那么久,我也没听你嫌一句那边热。你推了机票,就不能提前去安排房子了...是不是那个同学没帮上你的忙?”
管盈擦了擦汗:“嗯,我以为他现在变了些,结果还是个一根筋!人是好人,就是办事不太灵,轴得很!”
郑婶若有所思,苦笑着安慰她:“唉,同学一场,你也别怪他。你郑叔也是这样,他们这种人啊,认死理,看着不太灵光,但心是好的。人品一眼看到底,交往起来更放心。”
管盈撅撅嘴,可不就是一脉相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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