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气氛,安静得让人有些尴尬。
一面是灯光璀璨、夜色撩人的巴林岛,一面是幽幽暗暗、跌宕起伏的海洋,小小的游艇漂流在其间,像手握最后一张筹码的赌徒,因为看不清命运的风浪终将自己推向哪一面,而瞻前顾后、左摇右摆。
郑居庸只穿了一件背心,百无聊赖得挠了挠肩膀,心中暗忖:她仓促间跟自己跑来这里,想必一定有很多问题的,可她怎么这么安静,一句也不问呢?因为要离开这里,所以这里的事也就不再关心了么?董知桥在电话里说,她已经订好了后天一早的航班,那么,大概36小时之后就要和她告别,下一次见面恐怕要等一年之后了。
管盈心里的确压着一堆问题,关于他在云南乔家都经历了什么、他和Daniel是怎么打起来、他是怎么扭转了Kassim的官司、又为什么跑来这里不要命得追着一个叫Fred的陌生老外...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纵然都问清楚,也与自己没什么相干了,倒显得多此一举。何况他未必愿意同自己讲明,这回短暂的重逢,她总觉得对他感到十分陌生,这股陌生感让她莫名得有一些失落,而失落的原因似乎是:他似乎,不需要她了!
虽然以往因为他而打乱过自己许多计划,也为他闯的大事小祸而烦恼过,但大概正因如此,从小到大,她才能在郑家甚至西城钢材众人前,骄傲坦然得压他一头,她也才会习惯了对他随心所欲、颐指气使...唉,他变化这么大,叫她以后还怎么做“西城小霸王”呢?
“刚才跳船的时候,你是不是被我撞到肩膀了?”郑居庸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说起来,以前他只敢跟在自己身后,怎么敢不经同意就从后抱着她一起扑上甲板呢?她承认当时看到Fred启动了船时,因为害怕而有些犹豫,一时没有鼓足勇气跳上去,若不是他从后面快速做了决定,恐怕早就叫那Fred跑得没影了...唉,他现在敢做的事,又岂止这一件?
“唔,我没事。”因为心里这样胡思乱想着,管盈的语气便多了几分少有的柔弱和言不由衷。
“你说没事,就是有事。”郑居庸当机立断,捏着她的双肩向外转身,自己则迅速跨坐在她背后的椅面上,将她牢牢拢在了自己两条大腿间。
管盈耸起两只肩膀,势要赶紧站起来,逃到对面去坐,却当下被他两条腿左右用力一夹,又被他两只手从上牢牢按住,身体便被定住了一般。
“你你...你别乱来...”管盈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在她背后,正用两手沿着她的颈边,滑向肩膀两侧,肆无忌惮得摸索着、酥酥麻麻得掐捏着。
他在她身后,小声得回应道:“管盈,你放松一点。”他的两手捏在她的上臂,五指自然扣压在她敏感的内侧肌肤上,这当然让她更加紧张,紧张到令她两肩更加高耸绷直,便似将他的五指夹在了腋下似的。
放松?这姿势,让她怎么放松?管盈又想站起逃开,瞬间又感受到腿边力道加重,像被铁钳咬住了一样,简直心如死灰。
“长痛不如短痛。你可是聪明勇敢的西城小霸王,不至于挨到明天肿成猪蹄膀,再去医院打石膏缠绷带吧?”他笑着激将她。
猪蹄膀!她想转身,看他是什么嘴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在她朝他怀里扭转的一瞬,他迅速抽出左手,将她环抱夹紧,两手一上一下托住她的右臂,猛然上下一错。一股巧劲使出,只听到“咯嘣”两声,在管盈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郑居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搭上了她的臼槽。
“啊!”管盈错愕间慢了半拍,感受到一股疼痛时,吓得闭着眼睛喊叫起来。
大约是怕她这时乱动,郑居庸两手未松,仍按在她右臂上,将她蜷在怀间,任她咋咋呼呼惊叫了一阵。
疼痛只是一瞬,便消失殆尽。当管盈睁开眼,发觉自己被窝在他怀里,脸颊正触碰到他胸口的肌肤,耳边毫无阻碍得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时,瞬间不敢再出声,连呼吸也隔外小心,只怕自己喘重了,气息冲上他的皮肤便要露了怯。
见她在怀里安定下来,他按在她右臂上的双手力道明显松了许多,但仍迟疑着,没有摊开...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像是弥补刚才自作主张的罪过,为惊吓到她而安慰一番似的。
她没有什么反应,不抗拒也没有躲闪,不会是吓昏过去了?他缓缓歪下头,看见她翻翘起的一对睫毛,一张绯红的侧脸,忽而在她头顶笑起来:“哈,吓傻了?没想到我还有这门手艺吧。”
他说话时,胸膛随气息自然起伏,直来直去,可全不像她百般压抑小心,哼,倒显得她先乱了分寸!管盈有些气恼,从他怀里挣出,抱着右臂坐到对面长椅去,扭头看向窗外的海面。
“好啦,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啦。”他仍豪迈得撇开两条腿。
刚才自己就是坐在那...那里吗?还好夜色掩护,否则红着脸,丢死人了,管盈不理他,仍扭头朝窗外的海面去看。
安静片刻,郑居庸挠了挠腮边的络腮胡子,犹豫道:“听说你定了后天一早的飞机,法学院的课程一定很紧张...逢年过节也不会回国了吧,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是真心跟你道歉,对不起,好像总是因为我的事,打乱你的计划...不过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就算遇到什么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解决。”
呵,他还真是翅膀硬了呢。管盈固执得背对着他,只看着玻璃窗上模糊的倒影,没好气回他一句:“你最好可以!”
郑居庸双手撑住膝盖,耸起肩膀,有些疲累困乏得垂下了头。玻璃窗映出他一头乱发与卷曲的胡须来,看上去真有够倒霉的。
可能因为他的道歉,听起来还算句人话,管盈心软了些,嘟囔道:“咸蛋超人...”
“嗯?”他抬起头来。
管盈嫌弃道:“我说你的眼睛,有没有看过医生啦!肿得像两颗咸蛋呐!”
“哦,没那么娇气,刘哥已经给我眼皮上涂了点药,等它慢慢消肿就好了。”
“你跟人打架,也不知道护着头脸,真是笨死了!”管盈找回了气势,转身问道:“Daniel那人,一向稳重啊,他怎么能照你的眼睛下手呢,即便那天晚上,咱俩都那样了...他都忍住了,你后来到底又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刺激得动手打人了?”
她终于开口问了,还没有对他不闻不问!郑居庸轻轻笑了一下,笑得有些不合时宜。
管盈皱起眉头来,在Daniel那儿吃亏挨揍的是他,他乐什么劲?
郑居庸背靠舷窗,摇了摇头:“我跟你那样...他怎么可能忍得下?你不会想不到后果,除非,你被我亲傻了。”
管盈同他置气般:“呵,我说过吧,你吻技很烂!”
郑居庸眯着眼睛:“至少比前两次好多了吧?”
两次?他说两次!他全想起来了?第一次,她趁他喝醉,故意撩拨他,那可真不算光彩,要命...管盈如坐针毡。
郑居庸刚才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同样窘迫,即刻改口道:“我跟乔琪之间...没什么经验...”
气氛却更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似在提醒她,前两次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乔琪!
郑居庸发觉自己比管盈还要语无伦次,急忙老老实实转回Daniel的话题上:“那天晚上气走了Daniel,我担心Kassim和南钢之间的协商会因此出问题。第二天谈判,我特意去的晚一些,呵,总要让Daniel先发泄一场吧...但南钢的事也不能拖下去,等他会议结束之后,我单独约了Kassim。他是个生意人,他知道合同里的违约金条款是个硬伤,只不过Daniel态度转变得十分坚决,他顾及着与哈桑在生意场上的交情,不便得罪而已。我与Kassim,还算说得上话,单独约他并不难,我跟他谈了一笔交易。”
管盈好奇:“什么交易,能让他可以不顾和哈桑之间的交情?”
郑居庸:“他妹妹索菲娅。”
管盈想起他在甲板上与Fred的对话,串联起几分来:“哇,郑居庸,强按头、拉郎配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现在为了谈生意,还真是不择手段。你这样让Kassim背刺Daniel,他不揍你才怪...”
“他打我,不是因为Kassim的背刺,他们两个本来也没什么交情。”郑居庸叹了口气,“呵,这种家务事,Kassim是不会外道的。Daniel误以为是我和Kassim的妹妹之间...他打我的时候,还提起了乔琪,他认为我勾三搭四、玩世不恭、不尊重你,所以他就教育了我一顿,打我的眼睛大概是嫌我有眼无珠吧。”
管盈听到这,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男人们之间打架,都这样稀里糊涂?
“其实Daniel打得也没错,我没什么好还手的,我的确有眼无珠。”郑居庸自嘲似得苦笑了一下,起身钻出舱门,躺到甲板上去,望着波斯湾的夜空,释然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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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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