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漾的提问，易渊川早已预先设想过，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透露自己的少许信息，从而引起时漾深入了解的兴趣，这都是他精心策划的。
而易渊川真正目的，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时漾真实身份的线索。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就等着时漾问出那句话。
然事与愿违，甚至相差甚远。
易渊川揉了揉绷紧的眉心，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时漾的话语满是真诚，“你也想打LPL吗？”
莫名其妙被剥夺选手资格的某LPL现役顶级adc：......
他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照正常思维推理，九成九会得出易渊川是选手的结论。
但时漾，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夏季赛开赛在即，作为前职业他知悉每个战队都正在紧密备战中，训练排满日程，一天假期都已经成为奢侈。
这种情况下，选手不可能还有闲心跟时漾这种无关人员双排。
再根据一些“事实证据”，例如易渊川紧迫的上分需求，超越段位的游戏水准等等，时漾顺理成章地推测出了“真相”。
时漾：“我了解过很多队伍的试训条件，大部分都要求提供韩服大师和国服王者账号的其中一个。但其中有三个的俱乐部，必须同时提供韩服和国服账号才能入选，并且段位都要在大师以上。”
“以易哥你的水平，之前应该是韩服路人王吧，王者路人认识选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为了达到那三家俱乐部的面试资格，你想尽快登上国服大师，赶在夏季赛开赛前报名。
“而在视频中隐藏声音，则是因为你不想被人发现曾经双排上分的事情，以免被误会段位的真实性。”
时漾讲得头头是道。
如果这段话描述的主人公不是自己，易渊川绝对会毫不吝啬地颔首称赞这段精彩的推理。
......
久久没收到男人的回应，房间中陷入沉寂，耳机中无尽的白噪音侵蚀着耳膜鼓。
不会猜错了吧。时漾有点慌。
“......”
几秒后，男人的笑声从耳麦中释出，在平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突兀。
时漾囧起脸，耳尖涨得通红。
易渊川眼里的笑意久久未散，他朝一旁被笑声吓得面带惊恐的林宇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察觉到时漾的窘迫，易渊川浅叹了口气，道：“也可以这么讲吧。”
时漾：“！真的？”
原本邋遢下的卷毛又顿时精神地呲起来。
易渊川：“嗯，**不离十吧。”
他确实在找东西，不过找的不是队伍，而是一个切合的辅助。
“是吗。”时漾紧绷的神经慢慢散开，“那，你又为什么选择跟我双排？”
“碰巧，觉得你打得不错就邀请你了。”易渊川道。
真的这么巧吗？时漾皱眉。
每天在排位上分的高手数不胜数，但易渊川就这么“恰好”地选择了他。
“有其他理由吗？”他问。
想起之前他坦白视频博主的身份时，易渊川那过于平静的态度，时漾愈感不对劲。
他心里一紧，一个无厘头的揣测逐步成型。
难道他，认识原本的时漾？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他手掌渐渐攥紧握成拳，似乎是动作有点大，手背上的伤口牵扯得隐隐作痛。
如果这人真的认识他，那多半跟原主沦落至此有什么牵连。不，万一他就是推波助澜的......
“需要理由吗？”
易渊川的一句话，让陷入混乱和惶惑沼泽的时漾徒然清醒。
“想跟你双排需要理由吗？”易渊川垂眼，
“我觉得跟你玩不会有负担，很轻松。这个理由可以吗？”
“......嗯。”
时漾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莫名哄小孩的语气，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偏头。
互相拉扯一番，时漾的疑虑终是渐渐被打消了。
也是，既然都知道他是谁，干嘛还费尽心思地在游戏中邀请他双排，图什么呢？
时漾暗自反省着自己的冒失。
进入游戏选择完英雄，易渊川单手撑着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漾摇头：“没有了，谢谢。”
“那到我了。”易渊川道，
“作为交换，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来头吗？”
——
FTL基地二楼训练室。
“林宇你快跟我说，老川哪来的妹妹？”
风尘仆仆的老齐抗着背包冲进门，几步便窜到林宇。
林宇作势便要摆故事，“就是啊......”
“又在偷懒，不是叫你们赶快完成排位任务吗？”熟悉的催促声响起。
两人立刻噤声，老齐迅速溜回座位上。
易渊川转身，便看见他们队经理磊哥进了训练室。
磊哥走到老齐旁边，问：“怎么样，拍摄顺利不？”
老齐瘪嘴，“顺是挺顺的，就是没啥意思。”
这两天老齐参加了一个官方线下青训营的拍摄，联盟邀请了五个LPL颇有成就的选手给青训生们熬鸡汤，美其名曰新老传承。
“新人的毛病太典型了，操作好但没记性，同一个地方能死个三四回。”老齐斜靠在椅子上，
“如果你硬要挑一个辅助过来打首发，青训拍卖的时候我可以给点建议。”
磊哥正准备张口，一声沉稳的男声传来：“不用，我们最终决定从自家青训里挑算了。”
见人过来，老齐招手：“哟，咱们的韦大教练，有什么进展没有。”
“难办啊。”韦浩背着手，无奈道，“你也知道现在没几个现役辅助愿意顶着舆论压力来咱们队。”
夏季转会期不到一个月，他们发出过许多邀请，从自由人到退役选手到知名主播。
但几乎过半都婉拒了他们，剩下的要不是实力不济就是狮子大开口。
“可惜啊，年初青训营本来还有几个好苗子的，比如那个刚成年的辅助，还有那个玩千珏的小打野，本来我还挺看好的。”韦浩叹气。
老齐顿时警铃大作，“什么意思？我要去替补席看饮水机了？”
韦浩横眉，故作威胁道：“看你表现。”
易渊川低头看着手机，墨云般的浓密黑发在顶光折射的阴影下盖住面庞，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训练室后方，磊哥正指挥着阿姨打扫着后排的几个座位。
基地二楼新建的训练室非常宽敞，首发五人占了房间前侧的一排最舒适的机位。后面空间里零零散散地摆了几台电脑，以供不时之需。
磊哥朝几人说道：“最近大概要来四五个辅助，训练室会热闹一点。”
“要搞人海战术啊，我们到时候不会打一场换一个辅助吧。”林宇打趣道。
磊哥直接一个眼刀扔过去，“那能怎么办？找自由人和提青训新人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了。”
“练新人......”老齐的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易渊川瞥了他一眼，“那你出资给我们找个辅助吧，你一年的工资应该刚好能付然然的违约金。”
“别，就当我没说。”老齐头摇得飞快。
林宇嘲笑：“你就这点志气。”
老齐给了林宇一个警告的眼神，扔开包，顺势坐在了易渊川左边空着的座位上。
座位上空无一物，电脑下方留有一个黏性标签纸撕掉后的痕迹，上面隐隐透出几缕潦草的名字标记。
老齐说：“川，今天我遇到老然时，他交代了我一件事。”
“什么？”易渊川问。
老齐扬脸，故意将音量放大，“他让我问你，跟你双排的那人是谁？”
训练室的目光霎时齐刷刷地集中在易渊川身上。
“老然说昨天练英雄时遇到了你的新小号，还说你们趁人不备下手太重了。”老齐嘴角的笑容缓缓咧开，“所以，他派我来打听打听，那个辅助是何方神圣？”
“他发现了？”易渊川不急不躁，反手轻叩了几下桌面。
本想瞒着然然排位撞车的事情，没想到那个老狐狸还是发现了。
“双排？”韦浩竖起耳朵，“跟谁双排？”
易渊川：“没有规定上分不能双排吧，况且我还是在规定训练完成后才排的。”
韦浩耸耸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少跟人组队吧，有什么原因么？”
“那还用说吗？”老齐也一起挤了过来，邪笑道，“是林宇说的那个把易渊川迷得神魂颠倒的妹妹吧。”
十分钟后，除了去处理事务的磊哥，其他三人都挤在了易渊川的电脑前。
“这就是你说的妹妹？”
看着对话框里挑衅的文字和熟练的嘲讽表情切换，老齐瞪大眼睛，扫向林宇。
林宇摊手，“带把的。”
韦浩紧盯着屏幕中辗转腾挪的主角，没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一把录像结束，易渊川抬头问：“怎么样。”
“这个ID我好像见过，”韦浩摸着下巴，“最近分析师在整理各大平台上辅助博主的名单，我有看过录像。”
“这人是个钻石呢，你们连这都要看？”林宇挑眉。
“钻石？”韦浩有些惊愕，看向易渊川，“真的？”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易渊川说着，登上国服点进时漾的对局战绩，
“这不是一个钻石能打出来的内容。”
战绩榜上，展示着堪称究极华丽的完美数据，十把游戏八把mvp，剩下的一把躺输局一把svp（败方最佳玩家）。
更重要的是，仅仅几天前，时漾还只是一个纯黑铁。
“这数据确定没问题？”韦浩提出质疑。
除了少数职业选手和极为熟悉排位机制的高手，普通人想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连跳六个段位，简直难如登天。
“我跟他双排了两天，各种辅助英雄和打法都尝试过了，是他本人不会有错。”易渊川说。
他俯身掏出了抽屉里的东西，交给了韦浩，“这是我们双排的排位录像，你可以当作参考。”
韦浩指腹摩挲着手里小巧的U盘，有些不是滋味，“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操心的。”
易渊川轻笑：“春季赛打成那样，有我一半的责任不是吗？”
“没多少选择了，抓紧时间吧。”他双手交叠放在膝头。
良久，韦浩站直身子，撇开视线：“行，我今晚看看。”
他慢慢地张开嘴唇，似乎有东西即将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无声地将话语咽下，转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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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互相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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