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执似乎下意识地找报告里的官方解释,看见我的一脸茫然又放弃了。
“有点像姚渊那种状态。”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人话,只好给我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退伍后没有PTSD,类似精神解离,但实际上并不是的状态。”
“只是单纯的,没有?”我有些费解地挠头,“情绪稳定?听起来不像坏事。”
林执自己也叹气,扶额:“也可以理解为,不论有什么情绪,因为RM的副作用,会全部中和掉。不会有多开心,也不会有多恐惧。”
没怎么听懂,但因为RM副作用比较罕见,我也懒得逐句理解,又不用考理论。
我比着下巴试图整合信息。
“当然,我没有说姚渊的状态跟RM有关,因为所有副作用都会因为RM的代谢而消退,他大概只是,”林执语气有点微妙的羡慕和疑惑,“天赋异禀吧?”
我忽然笑着摇头:“你觉得是好事吗?”
他十指相抵,顶着下巴很认真地回答我:“从纯粹技术角度出发,姚渊很适合做LEA实验体。”
想说什么,我看着林执镜片下的陷入沉思而渺远的眼神,最后只是轻咳了一声:“那他也是个人。”
“真遗憾。”林执收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分析,“LEA没控制好记忆内容,副作用就是精神分裂;没考虑RM受体耐性和剂量,最差的后果就是情绪过度导致死亡。假如放在他身上,后者几乎可以不用考虑,而对于活着的实验体来说,精神问题也——”
不新鲜。我想着,目光在空间里扫了一下,试图找到钟表。
没等我找出点什么,林执猛地停下解说:“纪殊珩用这种方式?”
刚刚他说了什么?精神分裂?
我没跟上他的思绪,冲他眨眼:“什么方式?”
“人格替换。”林执在一叠文件里找出我昨天晚上看见的案件档案备份,“外表像是纪殊珩,但生物信息比对跟纪殊珩本人、甚至跟纪殊珩直系旁系家属都没关系。”
思维跳跃真快,我真的跟不上。我要不是早就知道结果,怕是得愣神一会。
“你见过假纪殊珩吗?”他问我,“性格呢?”
我有些无奈敲敲桌子边缘:“我没见过纪殊珩本人,但看姚渊反应,应该是一样的。”
“那这位死者就是人格被替换的结果了。”林执陷入了专业的思考,非常贴心地为我外放思维过程,“LEA有精神分裂的副作用,如果本体人格被压制得足够弱势,那完全可以通过更强势的记忆塑造一个新的人格。”
“不过,LEA能再怎么记录记忆,也不能超过剂量能记录的记忆上限。”林执说着说着又摊手,“如果真的是这个路径,纪殊珩手里的LEA大概没有时间限制,我不确定。”
沉默片刻,我看着林执:“昨天晚上,是只有我不知道LEA时间限制吗?”
林执看着一点都不意外,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坏笑:“自作自受。”
我气得在他头上给他一个弹脑崩:“全是白眼狼。”
林执挡着额头,悻悻地收回幸灾乐祸,用很严肃地语气对我说:“注意安全,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比如说?”我站直身体,不再靠着桌边,“我的仇家大概能绕城市一圈。”
“中午,或者晚上再说。”林执深呼吸,恢复了平日里无精打采的社畜模样,“我还有一堆文书没写。因为吴潍要我检测RM版本,现在法医没做完的活全移交给我了……真的没有加班费吗?”
我只好让步给出一个确切的饼:“晚上我请客。”
“有预算上限吗?”林执眼睛一眯。
“我跟你说过,上司的前途跟你们这些小喽啰不相干。”我冲他摆摆手,“无上限,能把我吃破产了,算你厉害。”
林执上下端详一番我,最后开口“赶客”:“还有半小时我最早上班的同事就到了,慢走不送,Caster小姐。”
我原路离开,接下来就该去找术煜了,在此之前,还必须去找夏长泽问问上司办公室在哪。
不过说起来,这种做长官的在不在都是问题。
我一边走一边头疼地摁太阳穴。
十年前,帮林执找他弟弟,也是我亲自跑去隔壁城市才找到人的,这年头实在是干什么都不方便。我暗自吐槽着。
谁让四百年前的人非得打仗呢,现在我们倒是新新人类了。
我的历史课学得一般,更何况这些历史没在核战里化成一吹就散的粉已经不错了。
站在夏长泽办公室门口,我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探头从玻璃门上去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说实话,倒不是我有多尊敬上级。主要是我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技能都对夏长泽没用,没有利益牵扯,最好就是给足对方面子。
更何况严格来说,我跟夏长泽只是一面之缘,还狠狠拒绝了她“你要去下层,应该换个身份”的建议。
我现在想起她脸上“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的神色,就有点不敬慈爱长辈的隐约愧疚。
偏偏和那个看着笑眯眯的女人对上了视线,我深呼吸。
她的声音和十年前如出一辙,柔软而有些敬畏:“姚渊,帮你朋友开个门?”
姚渊一脸玩味地看着我,我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
“Wined·Caster,好久不见。”她摸着下巴似乎想要纠正,最后只能有些纠结地换了个招呼,但脸上的揶揄一点没少,“这个名字的话,应该是初次见面?”
站定在她办公桌前面,我多少是有些不自在:“夏总管,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夏长泽在上层统管有关复制体士兵的一切。主要是城外核战责任清算战争的军备,辐射区官方探索队、辐射区巡逻队以及探索队成果的护送。
因为辐射区巡逻队里的人都是执行官,也算是我的半个上司,某种意义上的跨部门上司。
说到底,和术煜手里的生命维护执行官是通用的。
“不打扰你们,”我临时换了个词,“叙旧。我问完就走,我想知道——”
“术煜跟我说过。”夏长泽善解人意地打断我的问题,让我心里松了口气,“方便起见,你任务期间我也可以做你的上司,准确一点应该是负责人。嗯,你的正经上司也不是我们。”
所以我的正经上司到底是谁?我在心里直嘀咕,看看夏长泽浑身散发的亲和力,原本想好的说词又得重新编辑。
“我知道了。”我回答她,习惯性地扫了眼周围,还是压下重新检查一遍房间的冲动,“我的手环被入侵了,有什么替代方案吗?”
夏长泽指了指我身后站着的人,语气隐约有些理所当然:“你六天已经退休三个手环了,制作也是需要时间的,吴队。”
可别怪我。
第一个手环是因为组织追杀不慎报废的;第二个是姚渊亲自“枪毙”的,我手腕的灼伤还没好呢;第三个是因为管理局内鬼,这是任务内必然会出现的流程。
手环的“阵亡”,我在其中的责任四舍五入都是无责任,姚渊全责。
但我又不能实话实说,无奈赔笑:“咳,人生难免意外。”
约人见面倒是可以通过姚渊,但问题在于……
我看着夏长泽一脸不准备找补的表情,还是跟她强调了我的风格:“夏总管,我习惯单人任务。”
而且姚渊还在我的任务名单上。我有些苦恼地扶额,不知道哪里能说哪里不能说。他早晚要跟吴潍一起打包处理的,尽管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在我手里就是要学会团队协作的。”她的尾音带出一点看戏的荡漾,“术煜说后续不会主动联系你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权限给这么高?这不就摆明了我说案件过程是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要是现在立刻闯进辐射区彻底离开,完全消失,也没人找得到我了。这么放心?
我忍不住问她:“不担心我撂担子不干吗?”
夏长泽笑出了声:“你要是不想干,过去十年早找不到人了,还能在这跟我聊天吗?”
没法反驳。我忍不住皱着眉头默认她的推测是对的。
“你临时转到我手里是有原因的。”夏长泽不再说笑,盯着我看,“Tong超界,并且丢失手环。你得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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