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哀思如潮

家中的长辈们早在日前就在忙碌的准备葬礼的各项事宜。

陈筠的遗体被妥当安置在一间装饰着白麻布的房间里,她的身体被洗净,换上了小小的寿衣,脚穿绣鞋,手里握着一颗明珠。

表嫂看见她躺在那里,仍旧是止不住地哭。

短短几日,竟如同老了四五岁不止。

又有陈家老太太在一边安慰说:“好孩子,筠儿知道你爱她的心,她是个疼娘的,不过这世无缘,还有下辈子呢,别哭伤了身子。”

说着,拿起帕子拭了拭脸颊上流淌的泪水。

老爷子和舅舅表哥两人还在外面招呼来送葬的客人,虽然陈筠年纪小,但她到底是陈家第一个孩子,更不用说备受宠爱了,所以来给她送葬的也多,都由三人招待应酬。

舅母也和着说道:“是极,等你身子调养好了,想要几个孩子都成。别伤心太过了,不然传出去说咱们家无礼。”

表嫂一听舅母这么说,想赶紧去擦眼泪,可惜泪水像流出来的河水一样,根本没有穷尽的时候。

褚观南看得心中悲切,忍不住偏过头去。

秦襄姝是待嫁之身,本不必来参加葬礼,可她怕褚观南一个人悲伤太过,到底还是来了。

此时见她面上难掩悲切,还是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安慰着。

只是此时再多的安慰对表嫂也无用了,所幸还有陈表哥陪在她身边,使她不至于一人哭泣。

“该走了,别耽误了时辰。”舅母走了过来,红着眼睛先招呼了褚观南等人,才低声和表嫂夫妻二人说道。

“是啊,耽误了好时辰就是耽误了筠儿,你快别趴着了,起身休息休息也好。”秦姨妈也跟着劝道。

表嫂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筠,沉默地看着下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身体,放入特制的棺材中去。

表嫂站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银玉器,顽器零食,陶俑以及陈筠日常用的器物,穿的衣服鞋子放入紫檀木的盒子中,以作陪葬品。

她把那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的盒子轻轻放在陈筠的棺材上。

按理来说不满八岁的孩童不用为他穿着丧服,未取名的幼儿甚至不用为他哭泣。

可表嫂还是穿了丧衣,泪流满面。

随着时间过去,准备工作接近尾声。

一排排身穿黑衣的下人手持铭旗、孝灯、吉灯、放生笼、铭旌、香亭、像亭、魂轿、纸桥等物簇拥在那口棺材边。

在起杠后,每逢遇有路祭,经过十字路口、河沿、桥梁祠庙、城门等地,表嫂都要亲自扬撒纸钱,本来舅母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可看见她红肿的眼眶,消瘦的脸颊上的倔强,还是叹息了一声,让她去了。

路上自有褚家、陈家、秦家、蒋家包括在扬州的江家等设下的茶桌和路祭棚,不独只有亲戚家的,还有舅舅和表哥官场上的赵丞相、孟家、李家都来设了路祭,以示哀悼。

陈衍正打算开口安慰几人几句,不料外头传来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可怜的孩子,才见过几天人间呢,就这样去了,岂不是活活剜了她爹娘的心头肉去。”

“正是呢,好在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儿那才是真要了他们的命根子呢。”男声唏嘘说道。

“你说的也是,毕竟女孩儿还能再生,弄这么大阵仗作甚,若是儿子没了那才得好好哭一番心肝呢。”

舅母拉住欲冲出去的表嫂的手,安抚道:“你别气坏了身子,筠儿是我们千盼万盼得来的,我们自当宝贝宠着。可外人哪管这些呢,他们自然说的是他们心里的话,不用管着许多。”

“你且养好了身子,日后还能有孩子,说不定是筠儿又投胎到你肚子里了呢。”

表嫂本就不善言辞,被舅母这么一劝也,再没了和他们理论的心思,却把她那番话听进去了。

只盼着陈筠能像母亲说的那般再次来到她身边,一时也顾不上沿路撒纸钱了。

陈衍此时也陪在她们身边,本想训斥她们一番,可偏偏大嫂先说了这一番话,只好将口中欲出之言尽数憋回腹中,一时难受得咳嗽起来。

老太太赶忙伸手去拍陈衍的背,着急道:“可是被他们的话气着了不曾,快先顺顺,把他们赶走就是了,快别动气,伤了你身子叫我如何是好。”

陈衍在母亲的手下,渐渐喘匀了气,接过洗墨递上来的湿帕子按了按眼尾唇角,才觉好受许多。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褚观南却忍不了了,哗啦一声把车帘子一掀,看清是谁在大放厥词后,指着她骂道:“照你这么说,等哪天你归西了,是不是也不用办葬礼啊,直接铺盖一卷了事得了。”

说罢向何堇使了个眼色,何堇立马会意地下了马车,绕到后面去了。

那妇人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怒道:“姑娘这么说就过分了吧,我可是生了儿子的,他哪儿能如此不孝。”

“那你在这里放什么屁,不知道的以为你儿子也死了,在人家这里找安慰来了呢。”褚观南呸道。

“你……”妇人哆哆嗦嗦地扯住边上丈夫的衣服,哭道,“老爷,你看看,人家都欺负到你面前了,你还不帮我出气不成?”

那男人褚观南既没见过,也没听父亲提起过,再看他穿着打扮,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果然那男人也不认识她,先是嫌弃地撇开妇人的手,才转头对着褚观南斥责地说道:“姑娘家说话还是要守礼些得好,不然哪有男人敢娶你。我家女儿要是像你这样说话早就扔恭桶里溺死了,哪还有空还来这咒我儿!”

“我呸!”褚观南不屑地开口说道,“按你这么说,你要是个女孩,生下来还不用脐带把自己勒死我都看不起你。”

“得亏我不是你女儿,不然哪天你叫我砍死了也不知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男人肚子里也没什么话好说,气得胡子乱舞,不过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听得褚观南都想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在人家葬礼上闹腾了。

不多时褚父就骑马而来,他在何堇口中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看见那夫妇还要上前来向他讨个说法似的,赶紧溜到马车边上不提。

褚父看了眼夫妇二人,也不想听他们说话,干脆上前轻拍了一下褚观南的头,斥道:“怎么和人说话的,我瞧他们一大把年纪了,你要是不小心把他们气死了,我是抓你不抓呢?”

“啊,那怎么办啊。”褚观南捂住了嘴,反推了推父亲的手,“那爹你赶紧去看看他们死了没吧。”

夫妇两人气得发抖,他们原以为褚父来了,怎么也得训斥她几句呢,怎么还一起骂上了。

褚父这时又冲着他们歉意地说道:“你瞧瞧,她就是被我惯坏了。”

“方才那些不过是儿童戏言,我看你们也好好的,就不必追究了吧。”

夫妇二人目瞪口呆地在原地愣神片刻,怒然拂袖离去。

褚父这才转过来,戳了戳褚观南的额头骂道:“平日里你怎么忍不住我可不管,今日是你侄女的日子,可别让你搅坏了。”

褚观南撇撇嘴说:“这我还能不知道不成,特意让堇儿叫下人看着呢,不让别人听见的。”

“你有分寸就好,我去看看你表兄,免得他伤心太过了。”褚父叮嘱道,听她应下才转身离去。

“好。”褚观南乖乖应道,扶了刚上来的何堇一把。

出殡的队伍缓缓行进,在沿途的街道上摆设祭品,点燃香烛,支着招魂幡。

每当送葬队伍经过,就有百姓便会跪拜行礼,然后去领些米和蜡烛等物,直到队伍远去才慢慢散去。

“我的筠儿,下辈子还要来给娘当女儿啊……”到了选定的墓地,由母亲来给孩子盖上第一层土。

纵然不舍,表嫂还是面露期盼地接过铁锹,亲自为那个棺材覆上了一层黄土。

又取来一对童男童女样的纸人用红布扎了放在棺材旁,陪着些金砖铜钱,龙镯首饰以及日常要用的被褥衣物,琉璃瓶,金盏,玉兔,玉鱼等,棺材前立着些侍女俑及镇墓兽。

最后才将刻有陈筠姓氏的灵位牌随之葬下。

“别哭了,筠儿怕也不想你这么伤心。”陈默生看见妻子浑然不觉自己流泪的样子,到底不顾母亲的劝阻,走上前去。

他抹了抹妻子的泪水,然后和她一起握住那铁锹,一同往坑里填土,直到厚厚的黄土把棺椁和陪葬品都埋得严严实实了才停下手来。

表嫂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填满的深坑,忍不住把脸埋在丈夫的肩头上。

封土之后就是祭祀,褚观南拿过三支细香,在一字摆开的三牲五果盘面前上过了香,才静静站到一边去给表嫂等人留下位置。

等陈衍过来了,褚观南才暂时离开这里,走过去将她扶住,看见母亲略显苍白的脸关切地问:“娘还好吗,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家呢?”

陈衍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还好,能撑得住,不要去麻烦你舅母表嫂她们了,等过会儿宴席结束了再回家也不妨事。”

褚观南看母亲坚持,只得听从,等陈家宴席结束后坐上回家的马车,才命人去请了大夫在家预备着。

叶家虽然设了路祭,到底人没怎么出现,可不知叶鸣渊怎么想的,竟差人送了一碟桂香斋的糕点来,还传话说让她不必伤心太过。

褚观南笑了笑,还是收下了他的好意,赏了来传话的人一把银子,才让人回去替她好好谢谢他。

孟回君也听说了消息,特意让人送来了一盆黄菊花,以示哀思。

褚观南都一一给他们回了礼。

父女超绝大声蛐蛐别人~

下期预告:孟大人耍心机现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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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哀思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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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南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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