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屋内瞬间死寂。

崔嬷嬷一步步走到江雁锡面前,让众人看清了那件狐裘。

“阿雁,你说,这是什么?”

江雁锡解释:“嬷嬷,之前我随行去无相寺侍候,路遇一公子有伤,便请示了夫人,领府医去帮他包扎。这件狐裘便是那位公子留下的。”

“我年府养不出这种丫鬟,竟私自披外男的衣裳!”

崔嬷嬷声音尖锐了几分。

“还是说,不是外男,根本就是你的情郎?你甚至放他登堂入室,在后院私会?”

江雁锡觉得荒唐,声音冷了几分:“我请府医,是得了夫人首肯的,之后一直与小姐待在一处,再未与那公子见过。”

“贱婢,还敢攀咬夫人与小姐!”崔嬷嬷说着便要掌掴,手却被江雁锡死死擒住,“你……反了!”

“我们处处忍让,可嬷嬷您步步紧逼,毫无公正可言。”

江雁锡盯着她,质问道:“今夜之事,究竟是嬷嬷自作主张,还是奉夫人之命?我要见夫人,若夫人要我认罪,阿雁无话可说,可要是嬷嬷你欺上瞒下……”

话音未落,崔嬷嬷喝到:“愣着做什么?还不捂了嘴关进柴房去?”

两个婆子与崔嬷嬷合力,将江雁锡捆了,嘴里拿布条封得严严实实。

崔嬷嬷问:“按年府规矩,与外男私通,该当何罪?”

婆子接道:“沉塘!”

丫鬟们一惊,没料到事态会闹得如此严重……

甘棠怒道:“嬷嬷,你这是草菅人命!”

“你要替她出头?”崔嬷嬷眼中寒芒毕露,“你们当我崔嬷嬷是死的,一个个都骑到头上来了?要知道,入府是签了死契的,说话做事前动动脑子,掂量掂量轻重。”

空气凝滞了,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一时间满堂寂静,唯余江雁锡的呜咽。

她被两个婆子押着,动弹不得,婆子抓着她的手,要往认罪书上按手印,江雁锡用力对抗着,场面僵持不下。

崔嬷嬷见只要一点一点耗着她的力气,画押已成定局,敛了厉色,倒露出点惯常的慈爱。

“甘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见了夫人与外男一处吗?你来瞧瞧,阿雁这双眼睛与夫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分得清。”

江雁锡轻轻坠下泪来,听见唯一敢为她出头的甘棠颤声道:“是……是很像,看来真是阿雁。”

她终于坚持不住,无力挣扎,手指也被婆子按着,结结实实地在纸上按下了一个手印。

崔嬷嬷看着白字黑字的认罪书,盖棺定论。

“好了,此事了结了。以后就按这力度查,若再有流言,便再搜一次,直到后院安宁为止。”

众人默了默,应道:“是!谨遵嬷嬷教诲。”

……

柴房。

四面漏风,寒气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江雁锡被麻绳紧紧缚住手脚,手腕间因挣扎而磨出了血痕,她蜷在干草堆里,半睡半醒。

“吱呀——”

门被打开了,江雁锡蓦地惊醒。还未认清来人是谁,一阵甜腻的暖香便先涌入了鼻尖,让她放松下来。

是年絮。

年絮还未开口,眼泪先一步落在了她手腕的伤口上,很烫。

“阿雁……”

那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听得江雁锡也难过了几分。

嘴里塞着的布被取下来,身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江雁锡惊讶地注视着她:“小姐?你……”

年絮一向雅致的举止第一次有些急,她纤弱的手指展开布帛,露出里面发冷的馒头。

“厨房里只剩这些了……都硬了,不好吃,只能、只能垫垫肚子。”

“多谢小姐。”江雁锡睫羽轻颤,如对待什么珍宝般,将馒头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我一点也舍不得吃,要好好留着。”

“阿雁,对不起……我明知道这府里吃人的规矩,可是我喜欢你,想让你陪着我,自私地将你买了进来……”

年絮的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

“可是我懦弱……我救不了你,我不敢放掉你……”

她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郑重地交在江雁锡手上。

“听说,沉塘定在明日午时,阳气旺些……阿雁,你早饭要吃得饱饱的,把这柄匕首藏在袖中,到时候划开绳子和麻袋。府中的湖是活水,一路连着护城河,这也是唯一能出府的方式了,你要一直往南游,也许,也许……”

年絮说不出话来了,她比谁都清楚,天寒地冻,要凭一口气游出这深宅大院,希望是何其渺茫。如今说得再有盼头,也不过是求个慰藉罢了。

江雁锡的思绪却锁在她的“听说”二字上。

听说……听谁说?连幽居深闺、不谙世事的小姐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后院了吗?

江雁锡压下心中的思量,露出点笑,反过来宽慰她。

“小姐这份心意,阿雁记在心里了。小姐放心,我水性很好,特别特别好,一定能游出去的。”

年絮不再言语,那双含泪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愧疚。

然而外头传来脚步声,离别之时到了,年絮只能不忍地用绳子重新将江雁锡绑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柴房的门重新闭上,江雁锡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多时,靠近外侧的墙根下,忽然传来了几声极轻的敲击声。

“阿雁?阿雁……你还醒着吗?”

江雁锡怔了怔,艰难地挪近墙壁:“甘棠?”

“不止我!”

众多丫鬟聚在墙外,甘棠的声音染了点振奋:“还有采薇、茯苓、桑柔……阿雁,我们大家都来了!”

江雁锡心头忽然后知后觉地涌上热意,鼻尖也酸涩,急急劝道:“夜里太冷了,崔嬷嬷指不定会差人来巡夜,大家快回去吧!”

采薇的声音比往日坚定了许多:“阿雁,你别怕!目击者又不止你一人,这事怎么会是谣言呢?崔嬷嬷明摆着想捂嘴,息事宁人,今日她敢在深宅里冤枉你,明天我们也指不定死得悄无声息……”

“所以,我们要自救!”甘棠接过话,重重在墙上捶了一拳。

江雁锡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全府戒严,我们一点也出不去,要怎么办呢?”

桑柔道:“我们与外界联络的唯一途径,便是院子里的湖。听闻建造时,它便与护城河相连,人虽然游不出去,但是我们可以用油纸叠小船,将这个消息递出去……”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夜就一直叠小船,放进湖里。只要有一只船能代替我们出府,将这消息传出去,闹起来、闹大了,族长为了颜面,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阿雁,你一定不能放弃希望,一定要等我们,我们能救你出去的!”

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茯苓的声音都冻得有些发颤。

默然片刻,柴房内终于传来江雁锡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不尽千言万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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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黑铁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