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但是,赵忠平日十分老实,断断不会说谎的,众人一时间摇摆不定。

场面混乱了一会儿,李知府与钱师爷作为府衙话事人,亦闻讯而来。

赵忠立即朝着二人重重一拜。

“大人!小的知错,不该鬼迷心窍,耽误了巡房!可这实在事出有因,我是被奸人构陷,遇见仙人跳了,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仙人跳?”

谢观玉重复了一次。

舌上的痛楚愈发鲜明,许是再度被卷入这等腌臜事,厌恶化作剧烈的呕吐感侵袭着他的肠胃,被他强压了下去。

赵忠在他宛如看着死物的目光下生惧,他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攀咬下去。

李知府将牢房内的情形细细打量一次,才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小人今日照常巡房,此女以身体受伤为由将我引入牢房,我一时心软,破了规矩,进去将饭递给她。当然,为了防止她逃跑,还是将牢门锁了。结果她一把抱住了我,正在此时,她夫君便冲上来打人!若非合谋,他怎会来得如此及时?请大人明鉴啊!”

此时,牢头拿了册子给李知府看,压低声音道:“大人,师爷,赵忠的巡房时间无误,此间也正在他的巡查范围内,没有什么蹊跷。”

“动机呢?”谢观玉问。

“谁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许多人有意制造官民对立的舆情。”

“你是说,我指使一个傻子勾引你。”

众人看向一言不发的江雁锡。

“这……”李知府没有头绪,转身打了个眼色。

钱师爷接收到了指令,恭敬地点了点头,走上前,问她:“姑娘,你怎么说?”

江雁锡比较了一下谢观玉捏她下巴的力道与方才狱卒捂她脸的力道,虽没有镜子,但料想也是有留下痕迹。

“他这样。”她做了个捂嘴的姿势,“怕……怕……”

赵忠这才越过谢观玉看清了她的脸,雪肤上的红痕分外暴虐,顿时改了口风。

“是!我是摸了她,但我的的确确受了勾引,她方才勾我时可不是这痴傻的样子!依我看,她是装傻——”

赵忠是想故意为难,只有拼命证明自己不傻的,真傻要如何证明呢?不过倒真误打误撞,说中了江雁锡的伪装。

“嗯,怎么证明是真傻呢?”

江雁锡抬头,只见谢观玉作壁上观,并无搬出身份,助她脱困的打算,甚至细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当然证明不出来。

哪怕她当场失禁了,也能被打成是在做戏。

江雁锡并不打算被他的思路牵着走,轻轻拽了拽谢观玉的袖子,献宝似的将怀里的饴糖塞进他手里:“糖,甜的,你吃。”

谢观玉了然,顺着她问:“哪来的糖?”

江雁锡指了指赵忠。

“血口喷人!”赵忠惶然了片刻,又不觉得这能算什么证据,“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饴糖而已,能证明什么?”

“可以的。”谢观玉道,“她因外伤而胸胁积水,昨夜喝了十枣汤,不能吃甜,医馆的药渣与单据皆可为证,不可能是从医馆带的糖。”

谢观玉垂眸扫了眼糖纸上的印记。

“红印成色鲜亮,看来刚买不久。如今天色尚早,买糖的人不多,你可敢召这‘福顺记’的伙计来认,看是不是你买的饴糖?”

“那又如何?我不过看她是个傻子可怜,给她一块糖吃——”

“够了!”

钱师爷心中有数了。

“赵忠,你有消渴病,哪能吃糖?若非蓄意为之,怎会起早去买糖。这不是构陷,是你在诱/奸!”

李知府挥手道:“本官向来秉公执法,没想到手底下竟出了你这么个奸人!还不快拿下!”

“我……我!”赵忠瞠目结舌,脸色灰败,却辩无可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昔日同僚死死捂住嘴,拖下去,以待后续调查。

“这赵忠,长得仁善,平日里也老实,怎会做出这种事?”

“今日是东窗事发,还不知道从前造了多少孽!”

……

李知府忐忑不安,看二人身上的衣料,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又摸不清底细,也不知底下哪个糊涂蛋把人拘来的,只怕冲撞了哪路神仙。

他朝谢观玉作了一揖:“二位受惊了,在下定会仔细查办,还百姓公道。”

谢观玉颔首。

“那……二位,请?”李知府示意二人出狱。

谢观玉却道:“不着急。”

李知府一窘,与钱师爷先行告退。

江雁锡暗道他看人下菜碟,兴许今日只她一人,结果便全然不同了,私心里希望谢观玉早点介入肃清。

戏终人散,又只剩下她与谢观玉面面相觑。

江雁锡怕谢观玉不肯带她走,若落在这些人手里,更加棘手。

她轻轻拉了拉谢观玉的衣袖:“回家。”

谢观玉道:“我是来拿回衣服的。”

江雁锡睨了他一眼,只当听不懂。

谢观玉却没走,坐在她的轮椅上,手中把玩着那包糖,冷不防问:“你真的没有勾引他吗?”

这话问得难听,江雁锡怔愣地看着他,甚至有些难堪,手指下意识攥住了衣角。

原来他方才不拆台,却早已生疑。

谢观玉也吃了块糖。

“有多甜?”

许是他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她那句诱敌深入的话……可是,怎么没有多听几句呢?

江雁锡想解释,只是有前科,在谢观玉这个受害者面前全无底气。

“我想不出你勾引他的目的。”

谢观玉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扶手,江雁锡的心跳跟着乱了几拍。

“除非,是在扮猪吃老虎。如此看来,皇嫂并不傻。”

江雁锡的隐痛被激了出来,眉眼低垂。

若有得选,谁会乐意一点朱唇万人尝?

只是求生的**很快压过了烦恼,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再抬眼时,她的左眼精准地坠下了一颗泪。

“有勾引。”

她声音发颤。

谢观玉很轻地抬眉,见她哭,理性的判断被骤然打断了。

“我不肯,他打我……我肯,他疼我……”

地上的碎碗与她脸上的痕迹佐证了这一点。

谢观玉低眼看她,后知后觉,江雁锡过于漂亮了。

他尚未适应江雁锡已变得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很窝囊,像是说什么都会乖乖照做,连个下三滥的狱卒都只敢顺从。

一个漂亮傻子,在牢房里自生自灭,如小儿闹市持金。

与其留江雁锡在牢里苟延残喘,不如由他亲手杀了。

谢观玉递了方帕子。

“是我先入为主了,抱歉。”

江雁锡不接,反而听话地一点点脱下大氅,递给他。

谢观玉薄唇轻抿,也不接。

“把衣服穿好。”

江雁锡没反应,只当听不懂。

谢观玉不得不将话说得更直白:“我没有说过不管你。”

江雁锡得了想要的答案,立刻止了哭,笑得阳光灿烂,一对酒窝深深地陷进去,冲他抬手:“抱。”

“……”

谢观玉眸色沉静,冷哼一声。

饴糖在舌尖化开了,廉价,劣质,甜得发腻,一如她此刻真假难辨的眼泪,令他心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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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雁记
连载中黑铁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