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清穿过了VIP大楼和住院部之间间隔的大花园，再绕过门诊部后，终于离开了泰云医院。
她习惯地走到停车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赵珍珍的车钥匙交给了赵家的司机。
李仲清为自己这个举动叹了口气，然后径直往地铁站走去。
坐在地铁里，李仲清总算有时间看刚刚她大学同学给她发的消息。
是一条转发的消息合集。
李仲清点开后，发现是一个群里的消息，这个群她也加了，因为消息太多，所以很早之前就已经屏蔽了。
[你们快看新闻，信阳的董事长是不是真的中风了？]
[大概是真的，我刚刚去泰云的VIP见一个客户，我看到了好多赵家人。]
[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个人！你们猜是谁？绝对想不到。]
[你这人，从上学的时候起，就喜欢调人胃口，怎么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没改这个习惯。]
[就是，就是。赶紧地，赶紧！]
[你们这群没意思的人，我刚刚看到14级的李仲清了。我去，她还和赵家人在一起，牛啊。这个时候能陪着赵家人的，不是一般人啊。]
[我听说她还在君达工作，你们谁有她的联系方式，私下发我一个。这么厉害的大佬学妹，赶紧认识一下。]
[李仲清果然厉害，不愧是16岁就读大学的人。]
[学习厉害，工作也厉害，天才难道就是这么生活的吗？佩服。]
李仲清咬着嘴唇，快速地划了一下屏幕，往下刷了一小段。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看着这些“夸奖”、“追捧”之词，心里涌上来的满是心虚。
所以还是有人知道了。
李仲清看到了一条消息，放下手机，看到了她反映到地铁窗户上的脸。
在地铁外隧道里，黑色背景的衬托下，玻璃上反映出来的脸，格外地清晰。
那张脸上的表情，像是等到尘埃落定后的麻木。她终于不用担心悬挂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
[你们瞎吹什么！李仲清她早就不干律师了，人家现在显然名在君达，实际上就是赵家的一个小助理。]
[说起来也好笑，清云大学法学院响当当的天才人物，谁想到现在直接抛弃了法律了。]
李仲清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两条聊天记录。她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忆不起曾经做律师的日子了。
那些抱怨加班，通宵看卷宗，坐在打印机前打印资料，装订资料的日子，好像渐渐地失去了。
她最熟悉的公司法，第150条法条，是什么？
李仲清紧紧地捏着手机，努力地回想。
想起来啊，李仲清。
你还是不是个律师！
喂，李仲清，不会真的就甘愿这样做一个有钱人小姐的助理吧。
李仲清，你给我清醒一点。
李仲清竟然在此刻绝望地猜想，这辆地铁是不是通往泥沼，让她再也无法挣脱。
“铃—”
手机的铃声和手上传来震动的感觉，让李仲清清醒了一点。
她深吸了口气，差点又陷入情绪之中了。
李仲清感叹了一句，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人名，她愣了片刻。
之前所有的情绪顿时都被她抛在脑后，李仲清清了清嗓子，恭敬地接通了电话，
“吴教授！”
电话那头的吴教授此刻正戴着老花眼镜，“仲清，最近在干嘛呢？”
李仲清听到吴教授的话后，就意识到吴教授可能是知道之前那个群里的消息了。
她摸了摸鼻子，语气高昂地说：“君达这边正让我长期跟一个案子，正天天在外面跑呢。”
吴教授拍了拍贴着手机背面，听电话的妻子，“是吗？那你最近有时间吗？你师母老是念叨你，你都好久没来看她了。”
李仲清听到这句话，一扫之前的阴霾，她笑了笑，兴高采烈地说：“老师，说来也是我的不是，好久都没来看您了，您看您和师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您家给您和师母做餐饭。”
吴教授乐呵呵地笑着说：“哎，那用你给我们做饭啊，你来我们家，当然是我和你师母招待你。到时候，我给你做个大餐。”
吴教授的妻子也在旁边喊了一句，“是啊，仲清，赶紧趁这个机会，让你老师露一手，我们两个吃他一笔大，省得他藏私房钱抽烟。”
李仲清大声地说到，“好嘞，那您两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叫随到。”
吴教授的妻子抢过手机，走到了挂历旁，“这周六，仲清，你工作上有安排吗？”
李仲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吴教授妻子安排的时间。
再聊了两句家常后，吴教授就挂了电话。
李仲清也正好坐到了下车的站点，满心欢喜地回家去了。
“唉，不知道小仲清现在怎么样？你这老头，刚刚怎么也不问清楚。”吴教授的妻子叹了口气。
吴教授摘下他的老花眼镜，握着妻子的手，“放心吧，张老师，我的学生，我还是很相信她的。”
吴教授的妻子扭头望了吴教授一眼，“那咱们两个说好，周六那天，如果小仲清说她真的转行了，你也不要批评她。”
吴教授哑然，他回想起李仲清曾经读书时努力刻苦的模样，还有对法律的热爱，“难道她真的转行了？不至于吧。”
吴教授的妻子瞅了吴教授两眼，就知道要事先和他说清楚，“你也知道小仲清家里的条件，我觉得她如果转行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管到时候她说不说，你都不要怪小仲清。”
“她真的很不容易的。”吴教授的妻子想起第一次见到李仲清时，李仲清的样子。
在她看来，李仲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读书认真，成绩也好，人也聪明，每次看到他们都精精神神的。
她更是能从李仲清身上看到吴教授的一些特质。师生两个都是对真相有着执着的追求，骨子里都是有些顽固的人。
吴教授想起李仲清读书时的传闻，叹了口气。他这个学生，似乎总是没能一帆风顺。
吴教授望着他的妻子，特别认真地说：“放心吧，张老师，我的学生，我当然会爱护他们的。”
“好了，我去做饭了。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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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回来了！”
“二姐。”
李仲清站在玄关拖鞋时，听到了两个妹妹的声音。她穿上拖鞋有些意外地往客厅走去，看着她们两个正在对着屏幕跳舞，
“这是新买游戏？”
李季萱点了点头，转过头望了李仲清一眼，“二姐，你要不要也来跳跳。”
“和三姐跳，太没意思了。她对我这种四肢不协调的人来说，就是降维打击啊。”
李淑云双眼丝毫没有离开屏幕，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上方显示的打分系统，“技不如人，不要找借口。”
李仲清在地铁上滋生的负面情绪，彻底一扫而空。
“你们先玩，我去换件衣服。”李仲清提着包，回到了房里。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季萱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李淑云则吃起了苹果。
“你们两个谁输了？谁赢了？”
李季萱双手一拍，坐了起来，“二姐，你说我能赢得过三姐吗？”
“她可是从小跟着光碟学习舞蹈的狠人，我哪里比得过她。”
李季萱兴奋地看着李仲清，“二姐，要不你来试试吧？你上班后不是一直在健身房里学拳击吗？”
李仲清时常对李季萱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感到无奈，“我学拳击，也不能和淑云比跳舞啊。”
李季萱顿时丧气地瘫坐回了沙发上，“我这不是想着，你至少身体灵活一点嘛。”
李淑云将苹果核丢到垃圾桶里，拿纸巾擦了擦手，“说起来，李季萱，你是不是该加强运动了？我们家最爱吃垃圾食品的是你，最不爱运动的还是你。等你老了以后，怎么办？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李季萱翻了身，把脸埋在了沙发里，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过了一会，她闷闷地说：“我会运动的，我现在都办了健身卡了。”
李淑云点了点头，然后瞪着李季萱，大声问：“你去哪里办健身卡了？”
李季萱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在心里暗暗地批评着自己的嘴巴。
李季萱啊，李季萱，怎么说话老是不经过大脑呢！
李仲清慢悠悠地说：“对啊，季萱，不是说好，姐妹之间不互相隐瞒的吗？”
李季萱听着李仲清看似不徐不疾的话，实则细听可以听到李仲清一个一个字都在咬着牙的说话方式后，李季萱立刻端坐了起来，
“二姐、三姐，我保证我把所有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你们。”
李仲清看着李季萱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说：“和泰云医院的医生有关吗？”
李季萱诧异地惊呼，“二姐，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李淑云起身，拍了拍手，“等一下，我去拿下本子梳理一下。”
李仲清赞同着李淑云的做法，“挺好，正好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梳理一下目前的进展。”
李季萱举手，“要拿电脑吗？放心，连不了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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