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茗的身影透过风雪,出现在庇护所门前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突然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迈开下一步。
地上蓬松的雪花被踩的紧实,来来回回的脚印,吴婶在门口等了很久。
吴婶迎着寒风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搓搓双手,不等顾茗开口,风雪夹杂着吴婶的声音送到顾茗耳中:“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这么大的雪,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跑外边去,快进屋来。”
语气中略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见顾茗回来的欣喜。
“吴婶……”
顾茗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她不知道会有人在外边等着,这样的温度自己虽然不觉得什么,但顾茗瞥见吴婶的手都冻得通红,穿着厚重的防护外套,显得吴婶整个人有些臃肿。
“……小顾啊,哪怕你明天就走,也要跟我们说一声,虽然现在活着难,但情还在,总有人会担心你的安全。”吴婶语重心长地叮嘱着顾茗,生怕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走了。
吴婶这样的称呼顾茗也不反感,反倒感觉不错。
顾茗不理解为什么吴婶突然这么说,自己与他们不过是见了一面,吃了一次早餐而已,为什么她会担心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担心自己不回来。
“嗯,我会的。”
顾茗点头应下,她十分好奇,在这黑雾下,现在吴婶会是什么表情。
天色灰沉,凭肉眼根本没办法看出现在是什么时间,只知道在吃晚饭的时候,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停了下来。
几个人围坐在食堂里,桌子上摆着饭菜,虽然简单,但热气腾腾的,很温暖。
安拉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即使是吃饭也要不停说今天的开心事。
“今天福里在路上没站稳,在雪地里摔出一个人形来,太有趣了!我也去印了一个,戴维还假正经,一开始还不愿意,还是我和福里把他拉下来的。”
“我才不是没站稳,我就想这么玩。”福里有些不好意思的为自己的脚滑找借口。
一直安静吃饭的戴维傲娇的轻哼一声,“我看你明天就要感冒了。”
安拉一听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捏着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大胆戴维!不许说这种恶毒的诅咒!”
戴维也不为自己辩解,默默放下筷子,没理安拉的无闹。
张叔不在意三个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只是语气严肃的叮嘱着:“不管怎么玩,不要错过吃饭的时间,还有我们约定的不能去湖边,戴维你最大,要看着他们两个。”
戴维听完张叔的话,认真点头,对着张叔吴婶说道:“我会的,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吃这么快!可恶!”看着戴维离去的背影,安拉不由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时不时催一下一旁的福里。“福里,我们也快吃。”
很快安拉和福里也吃完了,安拉迫不及待的从椅子上跳下去,福里慢悠悠的起身,跟着安拉离开。
张叔和吴婶也不插手几个孩子之间的胡闹,毕竟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
不得不说几个十多岁的孩子,这样的天气还能出去玩,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在这边没什么感染者出没。
这样的场景让顾茗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上一次吃到这样的饭菜,还是在小红花会时于娅为小队的大家做的,再简单不过的饭菜,大家一起吃,味道就如同山珍海味。
也不知道于娅和阿妤逃出去了没有,颜白得到治疗了吗?小红花会和祁连又有着什么关系,一想到这些,顾茗只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张叔吴婶他们在想什么,顾茗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饭桌上的人,要是能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或许会方便很多。
吴婶见顾茗饭菜都没怎么下口,关切的问道:“没什么胃口吗?还是说吴婶做的不好吃?”
顾茗听见吴婶的话,回过神来,发现吴婶一张黑脸望着自己,让顾茗有些不自然,连忙说道:“没有!很好吃,只是在想有些事情。”
说完,赶忙扒拉了几口饭,证明自己真的很有胃口。
吴婶喔了一声,没在说话,一时间空旷的食堂内只有筷子偶尔碰撞碗边的声音,气氛有些尴尬。
让顾茗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问什么问题,倒是自己有问题想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直到晚饭吃完,都没有什么交谈的言语,顾茗不禁思考着,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冷漠了。
张叔如同大多数中年人一般,不善言辞,吃完饭后去照例巡查周边的情况,食堂内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顾茗依旧帮着吴婶一起收拾,看着吴婶熟练的动作,顾茗发出疑问:“吴婶,你每天都做这些事情吗?”
吴婶拧了一块抹布,擦着桌子:“是呀,自从来到这个庇护所,就一直是这个工作。”
“每天都这样?”
“嗯,每天都这样。”
“那你不会无聊吗?”自己做这些事,只觉得枯燥无聊,当场自己只是做了几天就觉得乏味,而吴婶做这些的时长只会比自己更久,是顾茗的几百几千倍。
吴婶擦完桌子,将洗碗池里添了一瓢热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怎么会呢,这是我的工作,却又不仅仅是工作;这里是我的家呀,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为其他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感到很开心。”
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就会开心,顾茗不太理解这样的心境,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来这里后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收留我,我们都不认识,只是陌生人,哪怕你们赶我走,我都不会有意见。”顾茗停了一下,恰好头顶上的灯光忽闪了几下,就着闪烁的灯光,继续说道:“毕竟自身安全更重要,没人能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人。”
顾茗现在并不觉得温度有什么差别,并不觉得冷,用余光瞄了一眼还在洗碗的人,洗碗池里不断有热气升腾。
原本想帮着吴婶一起洗,吴婶却说要洗的并不多,两个人一起反倒不方便,于是顾茗就在一旁帮忙,擦擦边角污渍。
吴婶停下洗碗的手,转头看向顾茗,依旧是那样,漆黑的雾笼罩在脸上,看不清五官,看不到脸上是何种样子的神情。
这样的氛围加上这样的话,她会想什么?
是后悔?是惊恐?还是害怕?
按照自己内心的角度为吴婶脸上想象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但吴婶没有,或许是想起自己还有几个碗没洗,于是厨房又响起了叮叮当当洗碗的声音,一个又一个干净的碗被吴婶从水池里捞起来。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害人的心;只要你的武器对准的是感染者,哪怕你是感染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看不清脸庞,从她的语气和动作中感受到的是关心,顾茗甚至觉得她脑子有问题,觉得这庇护所里的人全都不是正常人。
但她说的话却让顾茗摸不着头脑,这答案分明跟自己问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吧。
顾茗还在思考这段话的意思,又听见吴婶接着说:“你能来这里,就是我们有缘分,都是命运安排好的。”
“您怎么知道我的刀就没有对准过感染者之外的东西呢,如果我为了活下几乎杀了一整个营地的人呢?这样,还觉得留下我是什么好事吗?”
考虑到对方年纪比自己大,顾茗换上了尊称,乍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威胁的话。
吴婶将洗碗池收拾干净,安静的听顾茗说完她自己的比喻。
“那他们一定是罪大恶极的人,吴婶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守卫幸存者的大英雄。”吴婶耐心开导顾茗,通常这种比喻一般都是真人真事,希望她能想明白。
顾茗心下了然,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待的地方,他们这些人一个都不简单。
顾茗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吴婶打断:“好了,不早了,英雄也要睡觉。”
吴婶走在前面带路。
“我带你去房间休息,这几天没睡过好觉吧,床铺都是下午刚铺的,干净的,放久了可能有点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婶将顾茗带到房间门口,推开门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我们都在二楼,我睡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什么事再来找我。”吴婶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几句。
“好,谢谢您。”
吴婶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叫吴婶就行。”
“谢谢吴婶。”
吴婶离开之际,还不忘重新叮嘱,用布满黑雾的脸对着顾茗说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去湖边。”
等隔壁传来开门声顾茗才将门关上,这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屋内的设施很简洁,窗边摆放着一套桌椅,不远处还安放着一个深色的木柜子,房间小小的,这些加上中央的床,整个房间显得紧凑但不拥挤。
顾茗站在窗前,听着呼啸的风声时不时拍打着窗户,只感觉这一切很奇妙,甚至有些仓促。
这个庇护所的大家,又会带着什么秘密。
直觉告诉顾茗,这里也和三年前的自己有关系。
甚至是不能在这里久留,顾茗回头看了一眼铺好的床。
已经有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但她也不打算在这里休息。
这里的人和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就是傻子来了也不会在末日呆在这种地方。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去湖边。”
脑海里有闪过吴婶刚刚的话,这不就是为顾茗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吗!
顾茗再一次在房间内游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
重新回到窗口,伸手将窗户推开,凛冽的寒风趁机从窗口吹进来,顾茗眯了一下眼睛,要去哪顾茗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顾茗从窗户里跳了出来,轻轻落在地面,心虚的回头看了一下二楼。
非常好!没人发现。
顾茗拿好长刀消失在漆黑的风雪里。
吴婶站在窗前看着顾茗离去的身影后才安心去睡觉,她还担心顾茗会听自己的话不去湖边。
这样才对,去见见她,小祁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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