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将顾茗送到雪山脚下，虽然都说北区是联盟的直辖地，但雪山距离联盟还是要走很远的一段路，完全不会担心有联盟的人会来，毕竟这里环境恶劣，没人会想来。
北区的海拔比其他几个区的稍微要高，霜云雪山的海拔更是到了4千左右。
雪山像是突然从地上拔地而起，让人萌生退却的想法。
但顾茗不会。
霜云雪山是一座山脉，眼前的这座雪山并非单独的一座山峰，而是一整片绵延不绝的山脉。
而顾茗此行的目的地要去山脉深处。
不过好在这段旅途不算孤单，刚踏进雪山的地界，顾茗就看见了属于祁连的蓝色浮光。
“祁连?”
顾茗不太确定的对着浮光喊了一声，浮光飘到顾茗面前，在顾茗鼻尖点了点，似乎再这样回应顾茗。
“你还好吗？”
顾茗伸手，让浮光落在自己手心，光点上下浮动了两下，也许是想表达没事的意思。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蓝色浮光先是沉默，然后不再驻留在顾茗手心，引导着顾茗朝前走，往雪山深处飘去。
颇有几分跟着光走就能见到的意思。
顾茗不再多问，毕竟一个微弱的浮光也回答不了自己。
不过浮光的出现让顾茗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管她需要的是不是现在的自己，起码现在有人陪着，有人在身边。
尽管不能说话，和自己聊天，但这就够了。
足够了。
……
十五小时前，逆序希望。
颜白收回触摸阿妤脑袋的手，转身看着阿妤，问道:“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怎么不多穿点?”
寒风凛冽，阿妤穿的单薄，用翅膀挡着也还是瑟瑟发抖。颜白见状，二话不说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阿妤身上。
那件外套带着颜白的体温，阿妤能感受到外套传来的温暖，开口道:“队长……我好像不是冷。”
“都在发抖了，不是冷还能是——”
话音戛然而止，颜白看得十分清楚，阿妤变得透明了，哪怕只是一瞬间，也逃不过颜白的眼睛。
"阿妤？！" 颜白心中一紧，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仿佛生怕自己下一个眨眼，阿妤便会如幻影般消散无踪。
她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阿妤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让阿妤微微皱起了眉头，但颜白却浑然不觉。
“队长——!”
阿妤的声音让颜白反应过来，将手上的力道收掉，替她揉着被自己抓红的手腕，“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阿妤摇摇头，向颜白告别，“我好像该回去了，队长。”
“什么?”在这一刻，颜白已经完全知道在阿妤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她只能被动的看着。
“其实我醒不过来的，我和祁连做了个交易……”
“等等，别说了，别说——”颜白有一瞬间的慌乱，祈求着，她不想听到这话的结果，只要不说出来，是不是就能不发生。
就像鸵鸟遇到危险把头埋在土里欺骗自己一样，颜白也试图说服自己，欺骗自己。
阿妤无视颜白的哀求，继续说道:“我躺的太累啦，所以换一种方式出来走走，只是时间到啦，等我重新回到身体里，就认不出所有人了，我就会变成……”
“别说了……”颜白紧紧地拥抱着阿妤，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阿妤小小的身体完全被颜白包裹着。
颜白再次恳求着，她想着只要阿妤不说出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阿妤能够感受到颜白的心跳声和温暖的体温。
很乱，颜白的心跳很乱，不像她表现得那样镇定。
“我就会变成——异变感染者。”
阿妤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试图让它听上去像往常一样平静自然，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那细微的颤抖和紧张还是无法完全掩盖。每一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似乎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
阿妤嘿嘿笑了几声。
“笨蛋队长，要捂嘴我才说不了话啦。”阿妤伸手在颜白背上安抚的拍了拍，“你离开这里一年，都没人来跟我说话了，所以我自己出来找你，不过我找了你好久哦。”
“我原本想最后在陪你几天，然后偷偷的消失，我没想到你居然回到这里，离身体越近，我能感到我已经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阿妤会突然出现，为什么编的谎言漏洞百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阿妤，自己究竟在怀疑什么。
“你让大家都离开，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所以，你也快点离开吧。”阿妤说，她不想颜白再因为她受伤，“我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别说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离开，我就在这陪着你。”颜白用额头轻轻触碰着阿妤的额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无尽的爱意。
两人的视线交汇，阿妤看着自己碧绿色的瞳孔倒映在颜白眼睛里，认真的说道:“可是这样你会死，我不想你死。”
“没有谁会死，现在我们一起去该去的地方，好吗？”
阿妤点点头，她似乎也对颜白说过没有谁会死这样的话，她不再说话，她知道不管怎么说，颜白都会留下来。
颜白正打算拉着阿妤准备去那扇厚重的机械门，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
“瞧瞧，我看见了谁？”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不是我们叛徒队长和她的小实验体吗？”语气中充满着嘲讽。
一头棕色卷发的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穿着联盟专属的制服，白衬衣、西装裤、加皮鞋，还有那黑色大衣。
这走到哪扎眼到哪的装扮，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逗哏不在，你一个捧哏要在这唱独角戏吗？”颜白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和以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但那充满刺头的话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看来你在联盟混的不错，三弦。”
“居然能被逆序的主儿惦记，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三弦话是这么说，但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
扣下扳机，对准了颜白。
颜白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三弦将枪挪向阿妤，颜白一成不变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微变。
“肖敏还好吗？”
对于从前的队友，颜白这个做队长的自然有义务关心一下。
“死了。”三弦说的轻描淡写，“死在你们这些异能者去炸联盟的那天，可你们都没走出流民区，肖敏也是，要不是你们这群疯子，她马上就能有更好的生活了。”
“抱歉。”颜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别，您的道歉我可受不起。”三弦说道:“无福消受。”
“你知道她当时说的什么吗？”三弦不管颜白想不想听，自顾自的说道:“她说让我跟你道个歉，让我们别吵架，她怎么这么傻，居然觉得我们只是吵了一架。”
颜白不想和她多说废话，现在阿妤的情况比较紧急，哪怕一刻也不想在这浪费，说道:“你走吧，道歉的话我不想听，你用流区区两百多万人命换来的前途，可得好好揣在兜里，别掉了。”
“不好意思，道歉我还是要说，不然死了肖敏该埋怨我了，还有——”三弦扣下扳机，“她必须死。”
砰——
三弦在颜白挡住前开枪击中了阿妤的脑袋，又在颜白冲过来前将枪抵在自己太阳穴。
“布防图不是我交出去的!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流民区的事!——”三弦朝颜白喊着，为自己证明，颜白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解决掉这个实验体，起码不会让她继续祸害颜白。
砰——
“傻肖敏……你听见没，我道歉了，天杀的队长不接受而已……”
两朵血花在颜白眼底迸射。
两声枪响，震耳欲聋。
洁白的雪地上染上了鲜红。
颜白看着三弦的尸体，又看着阿妤逐渐消散的身形，意外的平静，或者是没有任何情绪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她用力的紧攥着手，压下心底的起伏，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颜白迈开腿朝前走去，一步一步。
慢慢的颜白的步子越来越大，走的越来越快，直到跑起来。
她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关着异变感染者的地方。
不，那是困住阿妤的地方。
不管结果如何，阿妤都还在等自己。
颜白打开那扇厚重的机械门，里面的情况和她设想的差不多，阿妤醒着。
在这里躺了三年的阿妤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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