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光与影的斑驳显出沙发布面上经纬的纹络,给冰冷的银色增添了一丝柔软。楼梯不可避免的被照到,光线落在观虞的身上,褐色的棉布长裙下是一截细细的腿,莹白如玉,光里的发丝闪耀如金,半只耳朵尖浸在光里,透着点粉色。
眼镜片下是一双平静温和的眼睛,每一个被看的人都会觉得对方倾注了百分之百的耐心和专注倾听。
黎许暗掐自己一把,强逼自己清醒。
“唔……因为,”她冷着一张脸,摆出很不好说话的酷酷样:“因为还要搞卫生。”
观虞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黎许顺着灵光一现的话头继续编下去:“房东有洁癖,每个月收房租会来检查一次卫生,之前都是临时请阿姨来大扫除,但是其实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你住进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清理。”
因为不想请陌生人做清洁,所以和陌生人合租?
观虞有点理不清了。
怕她再问下去,黎许关上冰箱门,给自己也拿了瓶水:“我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才给租金优惠的,给个准话,租不租?”
催促之下,观虞忽视了她先前充满疑点的回复,低下头慢慢思索。
“其他空房还会出租么?”
喝完一口水,黎许把瓶盖拧回去:“不租了,就我们两。”
她又不傻,奖金不变,赌约难度翻倍。
让步选择观虞当室友,也是因为她看着温温和和,脾气好,就算两个人拌嘴了也没那么难哄,真要有的选,黎许就想一个人住,宽敞又自在。
这次观虞思考的很快,她浅笑点头,伸出右手:“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观虞,又见观,虞美人的虞。”
黎许伸手握住:“黎许,黎明的黎,许诺的许。”
刚刚拿过冰水,黎许的手心并不暖和,肌肤相贴的那一刻是突如其来的冷意,观虞的指尖下意识颤了一下,被黎许牢牢地握紧了,柔软的指腹擦过掌心。几个瞬间后,冷意散去,温暖如潮水裹住了她的手心。
观虞撤了手,黎许把右手背到身后,虚虚地攥紧了:“加个联系方式吧。”
加完好友,小肖正好拿着修改过的合同下来。
“那二位方便的话,咱们明天上午就可以签合同,你们看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还是去公司销售部?”
黎许道:“那么麻烦干什么,就在这里。”
观虞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小肖向她们再一遍确定合同细节后,收拾好东西送观虞回去。
黎许送她们到门口,追着问了句:“明天你几点来?”
观虞想了下:“上午可以么?我想尽快搬完。”
黎许的嘴角忍不住翘起:“行,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找搬家公司了么?我有认识的朋友干这个,服务好速度快,免费附赠损坏险。”
“我东西不多,住进来再买吧。”观虞的视线落在吧台桌上的袋子上:“抱歉,耽误你吃饭了。”
见面时黎许就是为了吃晚餐才下楼拿外卖的,现在饭菜应该冷了。
黎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热一下就好了。”
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小区里路灯大亮,警卫亭站着魁梧的保安。
小肖开车送观虞回家。
正是七点多的晚高峰,数不清的车辆汇聚成河,高架桥上红色尾灯和橘黄前灯泾渭分明。堵车堵了半小时,为了不那么安静,小肖说起几个笑话活络气氛,观虞很给面子都笑了。
下了高架桥,手机进了条消息,是赵览书发的。
【明天上午有空么?】
观虞回复他。
【抱歉,已经安排好了。】
赵览书回的很快。
【那约下周?】
观虞查了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切回聊天界面。
【好。】
外面又开始下小雨,小肖送到观虞楼下。雨滴在车灯中连成银线,鞋子踩过水滩,观虞小跑着停在屋檐下。
小肖降下车窗,冲她笑:“观小姐,那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观虞冲他遥遥点头:“今天麻烦了,早点休息。”
小肖高兴地诶了声,关上车窗,掉头离开。
观虞边上楼,边掏出面巾纸擦头顶的雨丝,所幸雨不大,只是微微粘湿了表面的织物,她用完两张纸,捏在手心准备扔到家里的垃圾桶中。楼道有一股灰扑扑的灰尘味,夹着一点雨水的清新,干燥的阶梯上印着沾湿水的脚印。
一道影子落下来,罩住了观虞。
她抬头望去。
齐思越穿着卫衣,站在上三四阶的位置,手里的伞往下滴水,汇聚成小小的水滩。
齐思越喉头微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观老师。”
观虞眼里的温柔渐渐散了,乌云乍起,凉风过境。她看了下周围,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我记得你不住这里吧。”
她罕见的严厉,让齐思越生出退缩之意,但一想到备考时暗无天日刷题时她温柔如晨光的笑颜,他攥了攥拳,鼓起勇气道:“我有话跟你说。”
观虞不想听,绕过他前行:“周一来办公室再说。”
齐思越不留神,让她走开,忙上前两步抓住她手腕。
“观虞!”
被人握住手腕的瞬间,观虞反射性挣扎,好似碰到她的不是齐思越的手,而是触肤即烂的穿肠毒药。
齐思越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被挣开后也不敢再伸手,站在楼层上,承受着观虞厌恶的目光,后知后觉向她道歉。
“对不起。”
观虞久久盯着他,良久长叹一声,声音平静:“齐同学,我有点累,可以让我先回去休息么?”
楼道安静极了,只有走廊外稀稀拉拉的落雨声。
自打察觉自己心思一来,齐思越辗转反侧,忍了又忍。掐了自己一把:“观老师,如果保送结果出来,我成了你学弟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他鼓起勇气看向观虞,期待看见哪怕只有一丝心软动容。
但什么都没有,观虞一动不动,眉间微不可闻地蹙起:“你打算保送南湖大学?”
不是她看不起对方,作为全国一流学府,南湖大学的保送条件极其苛刻,齐思越只是在槐祝市竞赛成绩不错,但金牌和银牌之间有天壤之别。
齐思越不知她心里所想以为自己有戏,心扑扑跳:“对,我妈让我考虑兰英大学和千山大学,但我只想去南大。我想……读你读过的大学,想更加了解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齐思越的耳朵已经红的流血了。
“选南大的事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齐思越彻底僵住,好似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他抬起头,楼道灯从头顶照下来,在观虞鼻尖落下小小一块亮光。
“按照去年的保送录取水平,你大概会在候补的名单里,除非前面的人放弃保送,否则按照你的竞赛成绩很难会有满意的结果。”
她知道齐思越备赛的辛苦,不希望他草率抉择,选大学和选专业都是半辈子的事。虽然进入学习后,学生能通过努力学习申请转专业,但转入的新专业会受专业大类限制,到底没有最开始选的时候束缚小。
“兰大和千山建校虽然比南大晚,但是理工科排名整体不错,而且他们入学先是大专业学通识课,半年后再填表细分,制度对学生来说更友好。”
“云川大学的物理系也很优秀,这些年学校加大对相关学院的投资和人才引进,有三位副教授都曾在国外著名研究所工作过,成果斐然。如果能够去他们门下当学生,后期出国推荐事半功倍。”
观虞用心良苦,一条条罗列原因给出建议,但齐思越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剩一句‘你考不上南大’。
他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快溢出来:“你是因为觉得我考不上南大才……”
“不是。”观虞温和又坚决地打断他。
齐思越流着泪大声质问:“那为什么?”
他自问各方面都不错,身高一米八二,身形匀称,脑子聪明走竞赛路子,运动也厉害是篮球校队主力,八块腹肌倒三角体型,而且他才十八岁,十八岁!网上的姐姐们不都说喜欢年下么!
齐思越说不出这么丢人的话,咬紧牙强忍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观虞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从包里拿了张干净的面巾纸递到齐思越身前。
齐思越不接,低着头哭,泪水挂了一脸,一阵风吹过冰冰凉凉的,齐思越哭得更伤心了。
观虞把纸塞他手心里,齐思越赌气握紧手心,不让她塞。尝试不成后,观虞放弃地收回手。
“哭够了就回去吧。”她把面巾纸收好,继续上楼。
没料到她会不管自己,齐思越着急地喊了句‘观老师’,站在下面哭喊:“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吧?”
二人之间隔了半层楼梯,楼道灯正处于中间,齐思越清楚地看见了观虞的脸,远山似的眉,秋水般的眼,只是没有了秋日暖阳的温度,倒添了分走廊外寒夜密织的凉。
她说:“拒绝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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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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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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