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将军令。”郑乐兀然开口。
蒋殊皱眉,喃喃在口中重复一遍:“将军令?”
郑乐走到桌前坐下,与她耐心解释道:“将军令,正二品以下官员在关于军队调度,和军需准备上必须无条件听从持令者。”
蒋殊闻言眼睛一亮:“那这么说,咱们可以给太守施压,让沈氏无条件让咱们开采矿石?”
郑乐颔首。
“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也不用去找沈修贤,直接一步到位多好!”蒋殊瞥一眼郑乐,颇为愤然。
郑乐神情不变,一本正经地回道:“但你也没问,况且那时你已经兴致冲冲说了你的计划,我也就没说。”
“等等。”林昭伸出一只手,插入两人中间,打断他们火热的对话:“那个,我有个疑问,咱们什么时候有的将军令?”
蒋殊猛地一抬头,看向林昭,讶然道:“咱们没有将军令吗?”
林昭嘴角抽了抽,双手一摊:“反正我这没有。”
二人看向郑乐,郑乐面上颇为无辜:“我肯定也没有。”
“那你说什么!”蒋殊翻个白眼,抿抿嘴,又瘫倒到椅子上。
林昭也顺势坐在椅上,叹出口气。
郑乐转头看看蒋殊,又看看林昭,开口道:“林副将这个身份,咱们还需要真的将军令吗?”
蒋殊慢慢转头看向郑乐,正对上他的视线,瞧见他往林昭方向扬扬下巴。
蒋殊视线转向林昭,看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缓缓勾出个笑。
林昭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警惕看着不怀好意的二人。
*
西矿城,沈府正厅。
沈云清目色沉沉看着面前站立,不断抬手用袖子擦拭头脑冷汗的钱太守。
视线又转向在下手坐着,背靠椅上悠闲喝茶的三人。林昭甚至抬眼冲他笑了笑,还露出一排洁白的上呀。
沈云清闭上眼,深吸一口,问道:“钱太守,你是说,林副将三人想要进我的矿区挖矿?”语气森然。
钱太守腰微微弓起,脸上讪笑,附和道:“诶,是是是,沈大公子。”
沈云清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他语神色温和,态度有礼:“钱太守应当知道,西矿城的矿山,归我们世族所有。不知有何理由...”他轻笑声,神仙落在林昭几人身上:“能让他们进沈氏矿区采矿?”
钱太守无端觉得身上发冷,但转念想到林昭手中的东西,微直起身子,苦笑对上沈云清的视线:“林副将持将军令来寻,沈大公子,你看...”
沈云清垂眸,轻轻转动手上的翠玉扳指,心思千转百回。
再抬眼时,依旧套着那张温润的神情,嘴角含笑看向林昭:“沈某才疏学浅,见识短薄,从未见过将军令,不知林副将可否拿出与我一观?”说完,抢在林昭开口前又说道:“倘若,林副将拿不出将军令,那我也没法跟族中长辈交代。”
语罢,含笑看向三人。
郑乐听闻身上一僵,视线不受控制飘向蒋殊、林昭。他们哪有什么将军令,只不过拿由头来诓骗钱太守。给钱太守显示一眼的将军令,还是林昭临时凭印象雕刻出来,经不起细看的。
林昭抿起嘴角,对上沈云清的视线,反问道:“沈公子怀疑我?”
沈云清面含笑意,温声回道:“林副将想多了,你的身份虽然人尽皆知,但沈氏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总要拿出让家中长辈认可的东西。”
林殊喉咙微微发紧,心不断下沉。
“小将军,别犯倔脾气,抓紧把将军令给沈公子看一看,咱们拿到军需还需要时间呢,将军可是让咱们一个月就得回去。”蒋殊的声音兀然响起。
林昭转头看去,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冲沈云清扬扬下巴,催促道:“看我干嘛,赶紧给沈公子看看。”
沈云清唇角弧度下压,目光微冷,看蒋殊这态度,将军令十有**是真的。
林昭从怀中摸出将军令,亮了一下,就要收回去。
沈云清含笑道:“沈某从未见过将军令,不知林副将能否给沈某细细观赏的机会。”
林昭拿着将军令的手微微捏紧。
蒋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想来林将军不会介意你把将军令给沈公子观赏的。”
林昭方才缓慢起身,把将军令递到沈云清手中。
沈云清接过将军令,拿在手中,细细观摩。
良久,他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却全部收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把将军令递给林昭,语气微冷:“林副将几人想要进矿山,今日怕是来不及,还需到等我安排好。”
蒋殊挑眉,她对这种话术可太熟悉,标准的甲方画大饼话术。她抬眼对上沈云清的视线,含笑问道:“不知何时我们能去采矿?毕竟,将军也是给了我们期限,想必沈公子也一定不想耽误军需。”
沈云清不自觉咬牙,沉声回道:“后日,后日就带蒋姑娘前去矿区。”
蒋殊得到满意的答案,起身招呼其余人告辞,临走前,她特意冲沈云清道谢:“那就多谢沈公子慷慨解囊了,以后要遇到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记得找我。”
沈云清心头一梗,这分明是上次他曾对他们说过的话。
往沈府外走出的时候,郑乐快步行至蒋殊身后,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激荡和好奇,微微俯身,低声问道:“这将军令...”
蒋殊头也没回,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来之前,加了亿点点细节而已。”
少有人见过将军令,林昭所做形制自然也正确,只是新雕刻出来,难免没有时间的痕迹,但时间的痕迹也是可以刻意做出。所以在出客栈前,她特意给将军令加了些许细节。
*
沈云立踏入书房,就看到一沓雪纸、青瓷笔筒和几枝字母狼毫笔,散落在藏红色的羊毛织就的地毯上,他抬脚直接踢开挡路的笔筒,绕过雪纸,行至书桌前。
见沈云清背靠在椅上,以手撑头,按压在太阳穴上,闭目养神。
他顺势往书桌旁的椅上一坐,双手背在后脑勺,往后一仰:“我就说吧,哥,咱们早该收拾那个林昭,现在好了,都惦记上咱们家的矿了。”
沈云清手指正在太阳穴上打转,眼都没睁:“怎么?镇国将军的孙子在西矿城出事,还是独苗,你以为他会放过西矿城?”
沈云立闻言一梗,又不服气的挺起胸:“他敢来,就让他知道西矿城姓什么!”
沈云清闻言,伸出手挥了挥:“行了,别在这说一些没用的屁话,我正烦着呢。”
“你烦什么?就算他来采矿也只是拿点军需就走,咱们家矿有那么多呢!”沈云立开口劝慰道。
沈云清睁开眼,看向一脸真诚企图劝慰自己的弟弟,抿抿嘴,叹气出声:“你说,人人要是都像你一样没有脑子,或许就能快乐不少。”
他直直身子,身体前倾,以肘撑桌:“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林昭的身份?难懂皇室对矿产就没有丝毫的想法?”
沈云立一惊,正欲开口再问仔细点。
“咚咚。”书房门被敲响,传来管家的声音“大公子,沈府门外,有自称是军中的人求见,说是...能解咱们沈氏的燃眉之急。”
沈云清略一沉吟,正正身子,回道:“让人进来吧。”
管家应声答是,脚步声渐远。
沈云清捏捏眉心,吩咐道:“让侍女进来收拾一下。”
沈云立起身,又问道:“这个什么曹监军,哥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头看了眼自家傻弟弟,又闭上眼,别过头:“见机行事,不是你该管的事,少问。”
沈云立撇撇嘴,去唤侍女收拾书房。
不多时,管家领着一名身穿玄色锦缎服的青年男子踏入书房。
沈云清坐于书桌后,打量着来人,白面无须,喉结不显,竟然是名内侍。
那名内侍抬手作揖,开口的声音尖细:“杂家刘某,拜见沈公子。”
沈云清勾唇:“刘公公,光临沈府,不知有何贵干?”
刘内侍直起身子,对上沈云清玩味的视线,细着声音说到:“杂家也不跟沈大公子绕着弯子了,我来是想和你谈个合作。”
“哦?”沈云清挑眉,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沈某人微言轻,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公公的?”
刘内侍微微一笑:“沈公子过谦,刘某此次前来是特意为沈公子排忧解难。”
顿一顿,继续说道:“想必沈公子正在为林小将军要挖矿一事,愁得焦头烂额。恰巧我主子也不太希望,某些人可以活着回去。”
沈云清闻言一笑,轻轻转动几下手中的翠玉扳指:“我虽不知刘公公背后的主子是哪位?但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林副将要在西矿城出了事,镇国将军的怒火,沈某可承担不起。”
刘内侍抚了抚袖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气定神闲地说道:“沈公子多虑了,林副将可是镇国将军府的独苗。动谁也不会动他,我主子要的是那个孤女的命。”
沈云清嗤笑一声:“也不知蒋姑娘得罪了那位大人物,竟倒要取她性命的地步。可我若是真取蒋殊性命,那林副将岂不...”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含笑盯着刘内侍。
刘内侍倒也爽快,袖子一挥,双手背到身后:“我来就是解除你的后顾之忧,一介孤女而已,死了罪名还不是随便加?更况且她身上奸细的污名还未洗脱,沈公子更是不用担心。”
沈云清往后一靠,转动手上的翠玉扳指,眼睛直勾勾盯着刘内侍,兀然笑开:“刘公公连你背后的主子都不肯告知,我又如何相信你?”
刘内侍垂眸,低笑几声,抬眼迎上沈云清的视线:“我的主子是谁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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