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九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先不乐意了：“你一个人便买了全部，太霸道了吧！”
“买卖讲究你情我愿，我肯买她肯卖，这有何问题？”
“你！这位小姑娘，买卖不是你这样做的，客人多才有回头客，你只卖他一人，下次还有人买你的灵草吗？”
那人见说不过买草的修士，转头居然开始说教起蓝九来，她正要反驳，却听见有人已经帮她怼回去了。
“你说这话好意思吗你，明明是你刚刚质疑人家小姑娘，现在反倒开始怪人家小姑娘了，也不害臊！”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蓝九赶忙开口：“大家别急，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上品灵草，大家看看有需要的吗，统一都是二十块中品灵石。”
这话一出，这群人立马又将视线放在蓝九的萝筐里，刚才说教她的那个人也挑了一些付了钱匆匆走了，蓝九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发现还多了五块中品灵石，有些失笑。
人群散去的时候，她也卖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她正收拾东西，也没细看，只是说：“这次的灵草卖完了，您还是......”
说到一半，看清来人后，又把话生生咽回去了。
“我记得你那天采摘的不是上品灵草。”
短短的一句话，炸的蓝九不知如何是好。
言佑也没想到自己来集市会遇见昨天的小狐狸，她今天倒是把妖气隐藏得不错，刚刚那么多修士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是妖。
蓝九此刻暗叹倒霉，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屯了不少上品灵草不行吗？”
闻言，言佑低下头，似是在思索她这句话的真实性，随后慢慢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小姑娘脸色坚定，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脸红了，言佑这才收回目光并郑重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倒是让蓝九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小子这么好忽悠吗？
“但是，那座山灵气那样稀薄，若是存在上品聚灵草的话，不太合理。”
听见这话，蓝九刚放下的心又蹭一下跳上来，内心发出爆鸣，好想说脏话啊！
“这是我偶然在别处得到的，我家那边当然没有啦哈哈哈哈哈......”
闻言言佑又郑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蓝九简直有些管理不住表情，这小子智商在线但不多......
她在言佑炯炯的目光中背上背篓，看见他还在看自己：“小道士哥哥还有什么事情吗？”
言佑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是道士，我是剑修......”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我叫言佑。”
蓝九没想到他会跟自己介绍自己，也回道：“我叫蓝九，九条尾巴那个九。”
说罢，对着言佑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啦！”
言佑看了看远处，山上弥漫着浓重的妖气，他皱了皱眉，还是决定跟上去。
蓝九的修为还不足以发现言佑跟着她，她正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如何如何，却突然猛地停下脚下的步子。
仿佛有什么东西，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狐狸洞的方向，不由加快了脚步。
越接近狐狸洞，那股子心悸的感觉越强烈，甚至到了没法正常呼吸的地步，而此时她已经可以确定，狐狸洞那边出事了！
脚底下用了灵力，速度快了起来。
快点，再快点，快啊，快赶过去啊！
浓重的妖气压得蓝九喘不过气，但还是撑着身体一步步靠近狐狸洞，却接触到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往日门口总是会插满各种小花的洞口此时满地碎石，娘亲今早晾的衣裳落得满地都是，沾上了泥土，脏得不像样，走近洞口，鲜红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干，空气里，蓝九敏锐地察觉娘亲的灵力。
她此时浑身颤抖，耳朵仿佛失灵般，听不见自己发出的痛哭声，迈着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艰难。
原本一直充满期待的洞口此时变得异常可怕，蓝九不敢进去，里面是也许是她不愿面对的现实。
但最终，她不得不进去，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原本整齐的陈设此时杂乱不堪，最显眼的，便是地上那三只白色的身影。
“娘亲！小五！醒醒啊......阿六！”
那一团娇小的小狐狸动了动眼皮。呻吟微弱得蓝九几乎听不到：“阿......姐......”
说罢，那小小的一团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蓝九颤抖地拍了拍他们，声音破碎：“阿娘，阿六，不要......别......”
轰！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妖风猛地击飞，后背将角落的柜子撞得七零八落，碎木渣刺进血肉，疼得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见一股妖力朝她袭来，蓝九闭上眼睛，心想也好，可以去见娘亲了。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灵波，她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言佑帮她挡下了这一击。
她也反应极快，知晓自己在这里只会添乱，咬着牙跑出狐狸洞，言佑看到蓝九已经出去，也不再压抑灵力，一招一式又快又狠朝着眼前的黑影招呼，眼见要将它制服，这黑影却砰得散开，再也不见实体。
言佑发现弥漫在这座山的浓重妖气也不见了，便知道这东西跑了。
他扭头看了看地上鲜血浸染的尸体，眸光暗淡下去，他走过去将三只狐狸抱起，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袍。
蓝九在外面焦急地不知该怎么办，终于看到洞口走出的人影，待看清人影怀中的白色，心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言佑将三只狐狸轻轻放在干净的草地上，蓝九神色早已没了刚才在洞内的皲裂，形容呆滞，泪水却是没法止住。
他试图去擦蓝九脸上的湿润，刚伸手却收了回来，起身默默走远。
蓝九摸了摸娘亲的身体，还有一丝丝余温，但很快就会变凉，她终于承认，她的家人全部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言佑隐匿在暗处，听到那边传来的呜咽声，内心五味杂陈。
又是这样，他心想。
空气变得有些湿润，那股清新的泥土香气掩盖了血腥味儿，又下雨了。
朔日。
蓝九好好安顿了娘亲和弟弟妹妹，又将狐狸洞好好收拾了一番，她采来各种各样的小花插在洞口，就好像一切都没变一样。
言佑一直默默跟着蓝九，暗中帮着她做一些事情，他一直观察着这只小狐狸，她没再哭了，只是没之前那么多话了。
她呆呆地坐在狐狸洞口，不知今后该怎么办，小雨点啪嗒啪嗒砸在她身上，其实她早就湿透了。
忽然，她又听到那规律的脚步声，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头上没有小雨点砸她了，只有雨水打在伞面的沉闷声，少年神色淡淡的，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
“要不要跟我走？”
仅仅只是一句话，却击溃了蓝九尽力铸就的伪装，泪水汹涌，打湿了少年的白袍。
上一世她就早早失去了母亲，本以为这一世是上天的补偿，谁曾想是往她心口再补一刀。
如果不曾得到，那倒无妨，最痛的，无非是得到了再失去。
天晴了，蓝九收拾好东西，便跟着言佑下了山。
临走前，她又去看了眼娘亲，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便再也没回头。
维持一日的人形已经是蓝九的极限了，此时她变作小狐狸，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跟着言佑，走累了就趴在言佑的肩膀上休息。
不怪她弱，娘亲也说过，她这个年纪，在狐狸里面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幼崽。
言佑已经习惯自己肩膀上偶尔会多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现在也在考虑一件事，养狐狸，尤其是天狐，是不是很费灵石，毕竟他作为一个剑修，还是个散的剑修，实在很穷。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结果，索性不想了，多接一些活儿应该勉勉强强。
蓝九全然不知道言佑已经在考虑怎么养她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得吃饭。
她用爪子碰了碰少年的脖子，等到言佑歪头看她，她才开口：“我们要不要找个店吃饭，我饿了。”
早就辟谷的剑修确实没想到这小东西还要吃饭，转念一想她还是个幼崽又觉得挺合理的，于是找了个小店留下先喂饱这只小狐狸。
等餐的时候，蓝九变成了人形，她盯着言佑好看的眉眼看了会儿，才开口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灵云山。”
虽然言佑确实是回答她了，但是她哪里知道灵云山是哪里啊！
“那我们去干什么呀？”
闻言，言佑抱着胳膊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有人告诉我仇人在那里。”
“仇人？”
有关这个，言佑没再多说，恰好在此时小二端来了他们点的饺子，蓝九看着白嘟嘟的饺子一个挨着一个挤在盘子里，不假思索伸手去夹，塞进嘴里才被烫的斯哈斯哈地呼气。
看着小姑娘这样着急的吃相，不由有些奇怪，她娘不给她吃饱饭吗？
事实当然不是言佑想的那样，主要是蓝九当狐狸当了十八年，都有些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人，她已经十八年没吃过饺子了。
正吃得香，突然瞥见对面言佑呆呆地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尴尬，于是将自己的小储物袋递给他：“那个，谢谢你，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灵石，我......”
她正酝酿要说些感谢的话，一抬眼，便看到言佑一直以来淡淡的表情此时却十分生动，眼神直勾勾看着手里的储物袋，甚至说话都带了一丝小雀跃：“这是给我的吗？”
她虽然只见过三次言佑，但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神情，就像......就像得到了零花钱的小孩子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言佑，没错了，自己的形容简直太贴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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