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床伴

我猛地收回了目光。

我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总是这样,总是在最温情的时刻,说出最煞风景的话。

“我……”我低头看着我手里那罐苏打水,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话题。

然后,我问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

“你这几年……还好吗?”

天哪。!我在心里哀嚎,克洛伊,你这个白痴。 “你还好吗?”这听起来太傻了!

但这确实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我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这五年,她是怎样度过的。她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她和她妈妈的关系改善了吗?

维罗妮卡听到我这个问题,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哦,拜托,克洛伊。”她嘲弄地说,“不要问这种离婚夫妻重逢才会问的问题,好吗?‘哦,约翰,你还好吗?你的前列腺好点了吗?’太恶心了。”

我被她逗得差点把汽水喷出来。

她看到我笑了,她也笑了。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我好得很。”

她双手插进了她那头乌木般的黑发里,把它们向后捋去,秀发像丝缎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靠在沙发上,摆出了一个近乎《Vogue》杂志封面的姿势,示意她那完美的外表,那昂贵的衣服,她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好”。

那是一个表演。

但我知道,那也是事实。

“那你呢?”她突然反问我,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我没想到的真诚和好奇。

然后,她又立刻补上了一句吐槽,仿佛要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

“看吧,你把我也变得这么尴尬。”

我忍不住笑了。

那是一个卸下了所有防备的笑。

“我……我也还不错。”我抿了抿嘴说道。

“只是‘还不错’?”

“嗯,”我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慢慢说着,“我后来也搬家了。两次。我爸妈还是老样子,总是在‘寻找自我’。”

“我高中的时候,超级无聊。加入了四个学术俱乐部。”

维罗妮卡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呕”的声音。

“天哪,你这个书呆子。”

.......

我们絮絮叨叨地聊着。

我讲着这几年发生的、那些离奇的、搞笑的、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对人说的“蠢事”。她听着,她大笑着,她用最刻薄的语言,精准地吐槽我遇到的每一个“奇葩”。

一切好像都没变。

“……很高兴,”她突然说,笑声停了下来。

她看着我,火光映在她脸上。

“很高兴再见到你,Mouse。”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认真。

我感觉我的心脏,被那团火焰轻轻地烫了一下。

“我也是,Vee。”我说。

姐妹情深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这种诡异的温暖,让我开始不安。

我需要回到现实。

我清了清嗓子,从这种诡异的温情中抽离出来。

“所以,”我环顾着这个昂贵得不像话的客房子,“这是谁的房子?”

维罗妮卡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哦,”她懒洋洋地拿起她的苏打水,“我现在的男朋友的。”

“这是他家的‘度假小屋’,”她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这是他家夏天用来避暑的,这会儿没人来,所以,被我征收了。”

征收。她用词总是这么精准。

“走吧。”她突然站了起来,朝我伸出手。

“去哪?”我警惕地问。

“你不是明天有课吗?”她不耐烦地说,“你总得睡觉吧。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我犹豫地看着她那只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完美无瑕的手。

我把我的手放了上去。

她握住了我。

她的手还是那么凉。

我突然想起来。

很久以前,也是初中,我曾经问过我的医生老妈,“妈,为什么维罗妮卡的手总是冰冰的?就算是在夏天?”

我妈当时正忙着做普拉提,她头也不抬地说:“哦?是吗?那可能是雷诺氏综合征,末梢循环不好。也可能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体温偏低。”

我当时把这个“病症”记在了心里。我存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跑去体育用品店,给她买了一副那种电加热的滑雪手套。

她看着那副手套,笑了。

“谢谢,Mouse,”她当时说,“这真可爱。”

然后,她当着我的面,把那副手套扔进了她那个昂贵的Miu Miu书包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第二天,她来我家,那会已经很冷了。

我还记得,我当时不服气地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套?你就是手冷啊!”

她看着我,那双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她当时说,“我生来如此。”

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在耍酷。

现在看来,她说的,是对的。

她把我拉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很长,铺着厚厚的地毯。她没有开灯,我们借着楼下客厅透上来的火光往前走。

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停下,维罗妮卡把门推开。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间房间开了暖气。

“你先进去。”她说。

我走了进去。

“砰。”

她在我身后关上了门。

“咔哒。”

门被她锁上了。

我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了。

“你为什么锁门?”

“习惯。”她说,“我讨厌被打扰。”

我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巨大的主人房。房间中央,是一张铺着深色床单的大床。

维罗妮卡没有开大灯,她只打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

然后,她当着我的面,开始脱衣服。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只是利落地脱掉了那件外套并随手扔在了地毯上。

然后,她背对着我,开始解她裤子的扣子。

“你……你……你在干什么?!”我吓得闭上了眼睛,转身面壁,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

我听到了她在我身后的轻笑声。

“别表现得那么像个女同性恋,Mouse。”

我听到了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而且,”她继续说,“你不热吗?你想穿毛衣,在这里被热死吗?”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房间的温度,高得不正常。至少有三十度。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偷偷往后看。

她已经脱完了。

我看到了她的背,呼吸一窒。

她只穿着一套黑色的蕾丝内衣。壁灯那昏黄的光线,像蜂蜜一样流淌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她的背很美,是一种充满力量的、线条分明的美。能清晰地看到她肩胛骨的轮廓,和脊椎那道优美的笔直的深沟。

她随手从床尾的衣堆里,拿起一件oversize的黑色短袖套上。那T恤很长,刚好遮到她的大腿根部。

这显然是她那个“男朋友”的衣服。

她转过身。

她从那个衣堆里又拿起一件差不多的T恤,扔给了我。

“穿上。”

我呆呆地接住T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里,”我的声音很干涩,“这里是主人房吧。”

维罗妮卡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不然呢?”

“我……我最好去客房睡。”我抱着那件T恤,开始往门口挪。

“当然可以,”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径直走向那张大床,一头栽了进去,“你当然可以去。”

我停住了。

“但是,”她从枕头里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这栋房子只有主人房的暖气是好的。其他房间的,都坏了。”

“……什么?”

“他们正准备修呢,”她耸耸肩,“所以,你想明早起来被冻成冰雕,就去吧。我不介意。”

我看着那扇门,又看了看窗外那片漆黑的、寒冷的森林。

我没有选择。

只能僵硬地转过身。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唯一的床上。

维罗妮卡看着我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她身边的空位。

她走到我的身边。

她又靠得很近了。

“怎么了,Mouse?”她歪着头,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睡在一起吗?”

她提到了那个我们挤在一起的、狭小的单人床。

“甚至……”她的声音压低了,变得像丝绒一样,“我们还……”

“Stop!”

我立马尖叫着打断了她。

我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像个煮熟的龙虾,一直烧到了我的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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