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
一个冰凉的手,拍在了我的脸颊上。
“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
维罗妮卡已经收拾好了。
她换上了一身黑色挂脖式短上衣,搭配一条高腰微喇牛仔裤,让她的双腿看起来修长无比。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带着精心打理出的慵懒波浪,随意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轻拂过脸颊。
仿佛昨晚那个在被窝里的脆弱的女孩,只是我的一场梦。
“几点了?”我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得可怕。
“八点三十分。”她说,一边戴上一副漂亮的耳环。
“八点三十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我那该死的诗歌鉴赏课在九点半!半个小时能从这个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的森林,回到艾斯顿吗?
“我死定了!”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下来,那件T恤大得可笑,我光着腿,在地毯上疯狂地寻找我那条被遗弃的蓝色连衣裙。
“冷静点。”维罗妮卡“啧”了一声,把我的裙子和鞋子扔了进来。“我二十分钟内送你到校门口。现在,去洗漱,牙刷给你准备好了。”
她指了指一扇门。我冲了进去,花了三十秒钟,用冰冷的水冲了把脸,再快速刷了个牙。
我冲出来。
“好了!”
“八点三十一分。”维罗妮卡看了看时间,“刷新了你的恐慌记录。”
那辆黑色的“子弹”又一次在森林的土路上轰鸣。
但我今天早上的心情,和昨晚截然不同。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晨光穿过挡风玻璃,照亮了我们之间的微尘。
我感觉轻飘飘的。
我感觉开心。
是那种喝了三罐冰可乐一样的开心。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和好了
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13岁,我们正坐在阁楼上,分享着一袋薯片,世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被我们吐槽的巨大笑话。
“天哪,Vee,你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说,我根本停不下来,“你不知道我的诗歌课教授有多离谱,他长得像只蟾蜍。他解读《济慈》的方式,我发誓,济慈本人听了都想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
“上周,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分析《希腊古瓮颂》里那个‘Urn’(瓮)字,在‘词源学’上,是如何代表‘子宫的渴望’的……”
“哦,拜托,”维罗妮卡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所有男教授不都这样吗?他们总想把一切都变成‘子宫’或者‘阴/茎’。这很无聊。”
“你的课怎么样?你选了什么?”我问道。
“我选了艺术史和金融。”她言简意赅。
“艺术史!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么……”
“闭嘴,Mouse。”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一个完美的漂移中,拐进了艾斯顿大学的主干道。
“我们到了。”
她把车停在了离我上课那栋楼最近的车位上。
“我……”我解开安全带,还有点意犹未尽。昨晚温情的和解,让我对她的依恋达到了顶峰。“你晚上,还会……”
“会什么?”她摘下了墨镜,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不那么冰冷,但依旧锐利。
“没什么。”我低下头,“谢谢你载我回来。”
维罗妮卡看着我,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比如“别煽情了,滚去上课,你这个书呆子的时候——
“嘿!罗妮!”
一个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
一个大帅哥。
他高大健壮,一头被发胶精心打理过的棕发。他穿着一件印着艾斯顿Logo的橄榄球队卫衣,但那卫衣根本遮不住他那夸张的肌肉线条。
他正朝我们的车走来,脸上带着那种“我拥有这个世界”的灿烂的笑容。
“你昨晚去哪了?”他走到车边,很自然地弯下腰,搭在隔着驾驶座的窗户上。
“这不关你的事,卡特。”
“Come on,”他笑了,他的牙齿白得像广告,“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又放我鸽子。”
“是你自己要等的。”维罗妮卡不耐烦地说。
然后,她转过头,对我这个还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电灯泡挥了挥手。
“去吧,Mouse。”她说,“你的蟾蜍教授要等不及了。”
然后,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和那个叫卡特的帅哥,并肩走开了。卡特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也没有推开。
他们看起来……太般配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进教室的。
我坐在了最后一排。
普林斯教授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那个叫卡特的男孩。
那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那个森林小屋的主人。
“我现在的男朋友。”
当然,维罗妮卡她有她的生活。
她的生活里,充满了像卡特那样的、英俊的强壮充满前途的男人。
而我……
我突然想到了拜伦。
哦,天哪,拜伦。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我昨晚就那么把他一个人扔在了“老托尼”的门口。
我甚至都没给他发个信息。
我被昨晚那场“和解”的大戏冲昏了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突然为他感到抱歉。不,我是在为我自己感到羞耻。
我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躲在桌子下面,打开了它。
果然。
有三条未读信息。都来自拜伦。
第一条(昨晚6:03):克洛伊?你怎么了?你上那辆车了?
第二条(昨晚6:25):你还好吗?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太对劲。你是不是被威胁了?如果你不方便回信,就随便发个‘A’过来。
第三条(昨晚11:30):……请你,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是安全的。我真的很担心。
我的脸颊在燃烧。
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混蛋。
我盯着那个对话框,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我该怎么解释?“对不起,拜伦,我被我的童年好友绑架了,她威胁要撞死你,然后我们去她男朋友的森林小屋里,进行了一场‘和解’夜谈?
我不能。
于是,我编造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
我:拜伦!天哪!我真的太抱歉了!你还好吗?昨晚……昨晚是我一个老家的朋友,她失恋了,我整晚都在安抚她。我手机没电了。我真的……真的太抱歉了...
“叮。”
拜伦秒回了。
我盯着他的回复,愣住了。
拜伦:谢天谢地。
拜伦:你安全了。
拜伦:我昨晚一晚上没睡。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
我看着那几行字。
我突然非常难过。
我难过,不是因为我骗了他。
我难过,是因为他相信了我。
他是一个善良、真诚、会担心别人安危的“好人”。
而我,刚刚从一个疯子的车上下来,并且还为此感到开心的自私鬼。
维罗妮卡说得对。我不是“白栅栏”。我不是正常的,我只是在假装得很努力。
我甚至不值得这个好人为我担心。
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拜伦:别道歉。真的。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很高兴你没事。
我:或许,我们可以……另外找时间再约?
拜伦:当然。
拜伦:等你准备好了。
拜伦:由你决定。
我关掉了手机。
普林斯教授那令人烦躁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突然,很想哭。
上完课,我像个幽灵一样飘回了宿舍。
305B的房门一打开,我就受到了“审判”。
“哦——吼——”普莉娅正盘腿在她的椅子上看书,她用一种“名侦探”的眼神看着我,“看看谁回来了?彻夜未归的克洛伊·米勒小姐。”
“你昨晚去哪了?”由纪也从她的电脑屏幕后探出了头,小声地问,脸上写满了八卦。
“我……”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又红了。
“别‘我’了,”普莉娅站起来,开始围着我转圈,像是在检查什么,“你这身衣服……是昨天的。你的头发……有点乱。而且你身上,”她凑近我,使劲闻了闻,“有……烟味?”
“是壁炉!”我赶紧解释。
“壁炉?!”普莉娅和由纪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天哪!”普莉娅兴奋地抓住了由纪的胳膊,“她和她的神秘男友,去了一个有壁炉的地方!他们在壁炉前干了什么羞羞的事!”
“我没有!”我急得跳脚,“不是我男朋友!我只是和我一个老朋友待在一起!”
“‘老朋友’?”普莉娅坏笑了起来,“克洛伊,一个能让你彻夜不归、并且带你去有壁炉的地方的老朋友……我们通常称之为炮友。”
“不是!”
我没法反驳。
我总不能告诉她们,我是在维罗妮卡·肖的床上醒来的吧?
我总不能说,我确实和一个人“睡”了一晚上,但那个人是艾斯顿大学的“话题女王”,而且我们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算了,”我放弃了抵抗,抓起我的毛巾,“我要去洗澡了。”
“你看!她害羞了!”普莉娅在我身后大喊,“她绝对做了!”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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