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肉?”
“嗯!”
这话算半真半假吧。路淼小时候最怕被挠痒了,不止腋下和脚心,腰腹、大腿,几乎全身都是痒痒肉!
后来练了体育,生生把痒痒肉给练没了,训练完累得精疲力竭,身体感觉阈值也提高了,谁碰都没感觉。
但是,他不确定在安静状态下被碰那里会不会发痒,也不确定在课上被碰了那一下,由之产生的感觉是不是痒。
谢桐笑了:“好可爱。”
噗——中枪了。
谢桐:“像小孩一样。”
噗噗——又中一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我已经在努力做一个大人了,可是在谢医生眼里还是个“小孩”!
少年飞扬的眉角似乎有些下垂,嗦粉的速度也变慢了,谢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久前,那个男孩忸怩不安而又坚定不移地对自己说:“可是我我觉得好幼稚哦!我想通过整牙,让我的脸变得更加帅气成熟一点!”
谢桐忽然有些后悔。习惯了说话前先思考,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随意地、不加思索地讲话了。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在面对路淼,竟然毫无顾忌地、想说什么说什么了。并且因为“可爱”“小孩”这样的字眼,伤到了这个盼望长大的少年。
谢桐小声解释,声音低得像是自语:“我只是觉得,‘痒痒肉’这个特征像小孩子,而不是你像……”
路淼没有听清:“什么?”
谢桐自嘲般地笑了笑:他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会采用如此拙劣的补救方法?
他不再揪着那个点解释,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同学们说,你打篮球很不错。”
“诶?”路淼没反应过来。
“嗯。”谢桐点头。
路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怎、怎么突然向你提起我啊……”
“聊到这堂课,自然就聊到我们的模特了。”谢桐笑着说,“他们说,你在球场上是得分之王,是京大迄今为止最强的小前锋。”
“不敢当不敢当!”路淼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敢说我是最强的球员,但我们球队一定是最强的球队!王宽和林垚是体能最强的,有他们在,内线可以说是无懈可击!项谦,是个学霸!他虽然是数学系的,但不是体育生都能进球队,可想而知他有多强!而乔迪呢,他是我们球队最可靠的投手,你永远可以相信他的三分球!”
“那你呢?”谢桐把筷子架在碗沿上,手支下巴望向路淼。隔着升腾的热气,他的面容有些氤氲,但目光却因此更显专注,似乎写着,“我对你感兴趣”。
路淼是球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不仅是全队的气氛带动者,在球场上,更是个十分可靠的队友,总是在大家最需要的地方出现。而于对手而言,路淼是整场比赛最大的变数。自以为掌控全局,却永远猜不透他会给你怎样的惊喜,而且很大可能是致命的。
然而,这些都是队友和对手对他的印象,路淼自己是觉察不到的。
路淼举起拳头:“我是小前锋啊,是要冲锋陷阵的人,时刻走在最前面!”
谢桐眼底漾起笑意,还有几分艳羡:“读书的时候,我也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打球。可惜毕业以后,好多年没有摸过球了。”
路淼心下一喜,提到篮球,语气便克制不住地兴奋:“原来桐哥你也会打球啊!喜欢打什么位置呢?”
谢桐提起筷子,在碗里搅动:“我们打球没有位置这一说,只图个开心。”
“正常,现在篮球的趋势越来越模糊化了,娱乐性的打球也没必要强调位置。”路淼忍不住问,“那为什么好久不打了呢?”
“因为毕业了。同学们风流云散、各奔前程,不会像学生时代一样,一起约着打球了。”谢桐很平静地道出了这令人伤感的事实。
“确实是这样哦……”路淼莫名有些低落:篮球是集体的运动,一个人打球,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谢桐的这番话,再次强调了他们两人的差异:象牙塔里的学生,见识阅历都比不上社会人吧?
“但我还是有好好运动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谢桐又说。
“去健身房吗?”路淼问。
“偶尔会去,但我更喜欢游泳。”
“游泳也很好啊!”
“嗯。下班常常会去,再见到你之后,频率明显变高了。”谢桐说。
路淼心里一紧:这话说的,“再见到你之后”,那不就意味着谢医生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小时候那件事吗!好丢人……
不过眼下,路淼更在意的是:“为什么频率变高了呢?”
主要原因,是因为你做的咖啡含糖量太高,不好好运动消耗掉的话,很容易发胖啊[苦涩]
但是谢桐没有点破,只道出了次要原因:“因为羡慕你的身材。”
路淼闻言,有一瞬的小雀跃。但转念一想:桐哥身材也不差啊?这么说是哄我开心吧!
他也没有点破,因为他确实被哄得很开心:“那桐哥以后锻炼的时候,如果觉得一个人很孤单,就叫我啊!我可是专业的~”
谢桐笑了:“好。”
·
升入大二,路淼对他的新生活很满意:球赛开门红,打赢了京体;有了兼职工作,还多了个又帅又会打球的同事;认识了……准确来说是重新认识了谢桐,喜欢的人,每天早晨都能在咖啡店见面;拔掉了象征着幼稚的乳牙……
但是光拔掉还不算完。谢医生说了,等创口愈合,还要找他做种牙手术。
就是今天了。
路淼在宿舍翻箱倒柜,想穿得成熟一点。然而他的衣柜已然被潮牌T恤短裤承包了,唯一一件衬衫还是拍证件照的时候糊弄着买的,压在箱底,皱皱巴巴。
唉,成长不易,淼淼叹气。
回忆起谢桐来学校代课那天,为了显得成熟,穿了黑色衬衫。也就是说,哪怕只有T恤短裤,黑色相对来说会显得沉稳一点!那就它吧。
“年轻真好,代谢旺盛,牙槽骨愈合也快。”谢桐给路淼做完检查,如是说,“这次手术,目的是在空缺位置植入种植体,术后一段时间,种植体与牙槽骨愈合之后,就可以佩戴牙冠了。但是在手术之前,我需要取得你的牙齿模型,以便设计出形态美观。咬合良好的牙冠。”
“好、好的!辛苦谢医生……”谢桐讲得很清楚,语气也很认真,路淼也跟着紧张起来。
而谢桐就像是会读心一般,笑眯眯地安慰他:“别紧张,种牙手术不会痛的,比拔牙都要轻松。”
“好的谢医生!”路淼笑着点头。
谢桐戴着浅蓝色的外科口罩,只露出了眉眼,但路淼可以想象出他微笑的样子,心头的一点点紧张也烟消云散了。
而且听谢医生的意思,还要给我设计牙齿?好刺激哦嘻嘻嘻……
首先要取模型。牙模泥的口感很奇怪,像一大口被人嚼到没滋味的泡泡糖,强行塞到你嘴里,然后压到口腔的每个角落……
路淼难以接受,总担心它会堵住自己的嗓子眼,恶心得想干呕,扑闪着眼皮无声地挣扎。
为了更好地取模,谢桐一手固定路淼的头部,一手给模具加压,双手几乎是把路淼的脑袋半搂在怀里的姿势。见路淼这般难受,覆在他下巴上的手轻轻摩挲,柔声安慰:“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四目相对,令人安心的嗓音环绕耳畔,路淼感受着谢桐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隔着手套的抚摸,颤抖不安的小心脏一下子飞上云端,心驰神荡。
他的脸颊开始发烫,眼角因为激动挤出一丝泪水,将落未落。
“完成了。”时间到,谢桐取出模型递给吴幽,关切地问路淼,“还好吗?”
口腔终于得到了解放,路淼起身,惊魂未定般摩挲着下巴,委屈巴巴地吐舌:“呜,好恶心啊……”
谢桐轻笑出声,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替他拂去眼角的悬泪,语气动作皆是温柔:“好了,没事了。”
“……”路淼捂着胸口,一目不瞬地盯着谢桐的笑眼:有事,我有事!谢医生,我心动过速啊!!!
接下来是手术,植牙术的要求比一般要高一些。
换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路淼跟着吴幽走进手术室,瞧见无影灯的灯架上,挂着一个短耳兔布偶,背朝着他,圆圆的屁股圆圆的尾巴。
“好可爱的兔子!”路淼小声说。
吴幽穿好了绿色的手术服,裹得严严实实,闻言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接着,路淼绕道床边躺上手术台,看到了短耳兔的正面,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明明是只萌萌哒的小兔子,却被强行安上了一口假牙,张着嘴巴露出28颗成人的牙齿,违和又滑稽,丑得很残酷。
路淼实在忍不住了,笑弯了腰直捶床:“噗哈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
吴幽也有点绷不住,无奈耸肩:“没办法,我们医院的玩偶都是这个调调。”
笑够了,路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护士姐姐,这只兔子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病号都有?
吴幽含笑道:“不是,是早上谢医生专门从儿牙借过来、挂上的!”
儿童牙科?
嘤,又把我当孩子哄QAQ
那厢谢桐做好消毒全副武装,双手举在胸前,利落地走向手术台:“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在说这个玩偶呢!”吴幽朝那只短耳兔指了指,笑着,“这么丑的玩偶,真的不会吓到小朋友嘛?”
路淼也暗戳戳地:“某医生还专门拿它来吓唬我……”
谢桐眼帘微垂,含笑看他:“你不喜欢啊?”
“嗯……”路淼声音小小的,“喜欢,也不喜欢……”
虽然看不到全脸,但谢桐显然又笑了,眉宇舒展,眼带笑意,无菌帽和手术服都无法遮挡那笑容的魅力,淡淡道:“没关系。”
路淼一头雾水:什么叫“没关系”哦?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原因了:谢桐和吴幽合作,给路淼进行了严格的口周消毒,然后铺盖上无菌治疗巾,把路淼的视线完全捂死了。
嘤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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