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淼跑了趟影像科和检验科，拿着各项检查结果，回去找谢桐拔牙。
走廊上，林垚睡得正香，只不过身上多了条白色的毯子。
路淼有些疑惑，而回到诊室，谢桐就为他解答了疑惑：“外面的是你朋友吧？医院里冷气开得足，我看他穿得也不多，就给他盖了条毯子。放心，是干净的。”
路淼一时颇为动容：林垚和他一样，只穿着球衣，就在走廊上睡了，很容易着凉，路淼作为基友，竟然忽视了这件事。
而谢桐不仅照顾到患者，还照顾到了他的朋友！
好贴心，好温柔。
好喜欢！！！
在路淼出神间，谢桐已将他的全景牙片夹在灯箱上阅片，看着那颗龋坏的牙齿，猜想得到验证一般，颔首道：“果然如此。”
“怎、怎么了？”路淼连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凑到近前：虽然垂涎牙医的美色，但也不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啊，不能放弃治疗！
然而接下来，谢桐的话却令路淼大跌眼镜：“你的这颗龋齿，大小和色泽都不太对。现在，在片子上看得就更明显了。这颗牙，其实是乳牙。”
“乳牙？”路淼不解挠头，“怎么会是乳牙呢？我都这么大了，早就过了换牙期了吧……”
谢桐：“是过了换牙期，但是你真的能确定，所有乳牙都已脱落、换上了新牙？”
这次路淼的回答有点没底气了：“不能确定……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便是了。”谢桐用激光笔照着牙片，“你看，这颗牙的牙根，比其他恒牙要短很多。”
路淼一看，果然如此：周围的每颗牙，牙龈之下还藏着一两公分的牙根，而那颗“乳牙”牙根的长度，却连它们的一半都不到，这在片子里显示得一清二楚。
谢桐的光标转到左侧：“而且，对侧与之相对的那颗牙，也是乳牙。”
不错，那颗牙也是一样的情况，两颗牙像是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在路淼的牙列中格格不入。
路淼下意识捂住腮：“怎么会这样啊……”
谢桐解释：“应该是先天性牙列缺失，第二前磨牙未萌出，导致的第二乳磨牙滞留。这种现象在临床上并不少见。”
先天性缺牙，听上去还怪吓人的。路淼有点慌：“那我该怎么办呀？”
“如果乳牙功能健全，可以选择保留。”谢桐道，“但是经检查，这两颗牙皆有一定程度的老化，而且发生了龋坏。如果不予处理，会发展成更严重的炎症和神经痛，影响正常生活。”
“对呀！”路淼对他的话深有体会，拖着哭腔哀求道，“我现在就已经痛得不行了！谢医生，你快帮我拔掉它吧~”
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谢桐莫名联想到了实验室里打了胰岛素蔫了吧唧的小白兔……
“好，你先躺下吧。”
小白兔自觉躺上了兔台。
各项检查指标正常，器械准备就绪。
路淼乖乖张大嘴巴，任谢桐给自己打了麻药。
这一次，他没有完全闭上眼，而是眯起眼睛、偷偷留了一条缝，暗中观察：
谢桐认真工作时，神情十分专注，眉眼浓黑，与白皙的皮肤形成的强烈的黑白对比，深深印刻在了路淼的脑海。浓密的睫毛如鸦羽般下垂，那长度令路淼担心会不会遮挡他的视线，而那淡定又有神的目光，证明着他正清清楚楚地注视着自己！
麻药生效了，牙龈分离器、牙挺、牙钳等等恐怖的器械探入了他的口腔，而路淼一点也不怕：器械是冰冷的，但是人是有温度的呀！谢医生这么温柔，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过谢桐视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下，路淼的口腔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而那颗龋坏的乳牙，便是他要攻克的“**oss”。
然而，拔牙的过程并不顺利。谢桐握着牙钳使力，额角渗出汗珠，又被吴幽细心擦掉。但是那颗牙却岿然不动，丝毫不像是一颗牙根只有几毫米的乳牙该有的稳固。
不过谢桐不愧是谢桐，京大医学院口腔专业的优秀学子、种植科研究生，临床能力极强。他换用探针和口腔镜，再次检查一番，稍稍抬头喘口气，对路淼道：“这颗乳牙滞留时间过长，牙槽骨与邻近牙骨质发生了粘连，直接拔出比较困难。现在我需要把它敲碎，然后一点点夹出来。你不用怕，不会疼的，只是时间会有点长，麻烦你多坚持一会。”
好的谢医生！怎么弄都随你喜欢！多长时间我都可以！我会好好配合的！
路淼张着嘴巴无法发声，传达不出积极配合的决心，只能热切地望着谢桐，用力眨眨眼睛。
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竟有几分楚楚可怜。谢桐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指背轻触他的脸颊，语调和缓，再次安慰：“不怕不怕，真的不疼。我会尽快完成，不会让你难受太久的。”
啊啊啊谢医生为什么这么温柔！路淼简直遭不住谢桐看他的眼神，闭上眼睛，又双叒叕狠狠心动了：来吧谢医生！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怜惜我！
紧接着，路淼听到什么爆裂的声音。
哦，是我的乳牙。
谢桐把老化的乳牙与正常牙组织分离开来，动作利落而迅速，争取不让路淼受太多苦。又怕他张嘴时间久了不舒服，还不时替他揉揉两腮。
他不知道的是，路淼才没有受苦，心里甜得很呢：能近距离观察喜欢的人、感受他的每一步操作……路淼想入非非的，梦里都和谢桐过完一辈子了！
一会走的时候，该怎么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呢？路淼思考着。
耳边不断传来牙齿碎片和镊子碰触托盘的微响，床上的心猿意马，床旁的全神贯注。
最后一个碎片夹除完毕，谢桐为路淼做了最后一次冲洗，在创口塞上一颗棉球，让他咬住：“大功告成。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恍恍惚惚坐起身子，路淼感受一下自己的口腔：除了麻药劲没过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感！
路淼顿时眉开眼笑，学着刚才小姑娘的口吻：“不难受了诶！谢医生好厉害~”
旁边的吴幽一听，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谢桐倒是没有笑出声，但是眼角漾开了笑纹，像是春水中的涟漪……
我真是没救了。路淼自嘲地想。
“今天先拔这一颗，另一颗可以明天来处理。”谢桐向他交代后续治疗的注意事项，“拔完牙，可以选择义齿或者种牙，年轻人比较推荐种牙，我就是种植科的，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嗯嗯！”路淼捂着泛红的两颊，瓮声瓮气道谢，“谢医生，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的。”谢桐笑着摇了摇头，“淼淼，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
“……诶？”路淼呼吸一滞。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令他微讶：路淼的同学一般不叫他的小名，不熟的叫大名，熟的叫三水、水哥等等。“淼淼”这种酸唧唧的叠词词，好兄弟们叫不出口！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小名。
所以谢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叫我QAQ
迎着路淼疑惑不解的眼神，谢桐单手摘下口罩，路淼的小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了。
口罩对于颜值的意义，因人而异：有的人戴口罩能遮挡瑕疵，增加氛围美；可对于另一种人来说，口罩却是颜值封印术一般的存在。
谢桐明显属于后者。鼻梁高挺有型，脸型棱角分明，皮肤白皙没有一点瑕疵，一笑起来，脸颊浮现出一对酒窝，仿佛盛着甜酒，令人如沐春风。唇间露出一排牙齿，带着保养得当的、珍珠般的光泽。
路淼觉得，就凭他这张脸、这口牙，完全可以去拍拍广告、做做代言：什么牙膏啦、漱口水啦、口香糖啦……甚至可以做他们医院的形象大使！那职业照一拍，圣娅绝对会成为医疗界最出圈的口腔医院！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看到谢桐的脸，路淼终于想起来了：似曾相识并非错觉，谢医生，他确实见过的！
那是十多年以前了，路淼才刚记事的时候。
路淼的父亲是是京大附院医疗器械科的科长，谢桐的父亲是知名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总，工作上往来频繁。有次饭局，两家带着小孩一块吃饭，七岁的路淼在席上遇见十六岁的谢桐。
彼时谢桐刚上高中，虽然生来便是柔顺性情，但也有着少年人的明朗意气。简简单单穿了件白衬衫，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便已耀眼至极。
小小的路淼坐他旁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这位哥哥浓眉大眼小白脸的，真是好看极了，就扭着头一直看他。
后者注意到路淼的视线，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谢桐。”
好看的男孩子，笑起来只会更好看。路淼傻傻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唔，我叫淼淼~”
开席了。
一上菜，路淼没工夫盯人了，旁若无人般狂炫水果蛋糕，圆嘟嘟的脸颊沾了奶油，眼睛弯成满足的形状。
“噗，”谢桐有被他幸福的样子感染到，嘴角不自觉漾起笑意，“这么爱吃甜食啊？”
“嗯嗯！”路淼狂点头。
谢桐趁着大人们谈生意，没人注意，把面前一道花胶鸡的鸡腿掰下来一只，夹到路淼的骨碟里：“也吃点有营养的，长身体。”
“唔，谢谢桐哥！”
路淼的吃货属性并不局限于甜食，啥都爱吃没有忌口，根本无法抗拒鸡腿子的诱惑，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但也没忘对谢桐礼貌一句，“桐哥，你不吃吗？”
“我也吃呀。”
谢桐把另一只鸡腿也夹过来，两个男孩相视一笑，像是一对有共同秘密的好朋友，在大人们的高谈阔论之下，大快朵颐。
吃完了，路淼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但觉得还缺点什么。
毫无疑问是甜食啦。
“还想吃点什么？”谢桐偏着头问他。
路淼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下颌线条清晰利落，脸颊的软组织却饱满又紧致，笑起来还有酒窝，就莫名让人……很有食欲。
“好软呀。”路淼下意识伸出食指，在谢桐脸上戳了一下，“桐哥，你的脸，好白，好像一块棉花糖哦……”
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一样的味道呢？
于是路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猝不及防地凑近谢桐，照着他漂亮的脸蛋就是一口：“嗷呜~”
一咬定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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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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