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门时三人,归途却多了一人,其中两个家伙活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落汤鸡。
路飞和乌塔倒是欢天喜地,将装满蛤蜊的木桶塞给香克斯提着,直接蹦蹦跳跳冲进屋内。红发的海贼却站在门口没动,水珠从他的袖口滴落,在门廊的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你走进屋里,拿了条毛巾擦干头发,又犹豫了一下,多翻出一条,回到门口把毛巾递过去:“擦擦吧,等会儿着凉了可不好。”
他接过的那一刻,你忍不住抬头看他。二十来岁的男人,眼神安静,表情平和——远没有你记忆里那副睥睨天下的气势,也没有被雨水冲淡的狼狈。只是站在檐下,不动不语,似在等待,又像在观察,微妙地笼罩在一种不合时宜的安静以内。
你并没有靠得太近,因此不太能确定那目光是否带有意义,但它让你心里泛起一丝古怪的错觉。只觉得他不像刚才和孩子打闹时那样自然,反倒有一瞬局促,仿佛刻意压抑了什么。
他朝你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语气不轻不重。
刚才那点不自然如水滴落入深海,转瞬无踪,如同错觉。
虽然咚岛此刻并非寒冬,但早晚的温差仍旧逼人。就这样让人湿漉漉地走回去着实失礼,哪怕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可你家也没什么合适的衣服,只好先让他进屋,暖暖身子再说。
你侧身让开一点,给了他个眼神。
擦拭头发的香克斯一顿,没说话跟了上来。你转身时,听见身后木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他的脚步意外地轻,像是刻意压低了存在。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切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在你的影子上。
水壶里的热水还有,你给他倒了一杯,从他手中接过水桶,“先坐这喝着吧,我去给你生点火,烤干了才回去。”
他坐在炉前矮凳上,长腿委屈地蜷着,却像占据王座般自在。
在你从箱子里掏出几块碳往炉里放时,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目光缓慢地掠过书架——那些排得歪歪斜斜的书本,有些卷起边角,显然是被翻过很多次;然后是窗边那个起毛的木雕玩偶,静静地立着,有点旧,也有点孤单,像是小孩留下的朋友,被遗忘在玻璃前。最后,目光落回你身上。
“……阿尤老师一个人住在这儿?”
“还有乌塔和路飞经常来串门。”你随口答道,顺势把毛巾搭到肩上。
除了还在滴水的衣物,那头红色的头发擦拭了几遍就没有什么水滴了。男人真是方便。你摸了摸自己的发丝,觉得还是先冲个凉吧。
乌塔跑到香克斯旁边窃笑着说,“啊,是落汤鸡香克斯呢”
“是落汤鸡香克斯。”路飞跑到旁边重复,香克斯挑眉,作势要袭向他们,“嘿嘿,说我呢!一起变湿吧小坏蛋们——”
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不过男人虽然上半身行为大张,但是仍固定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将沙发和毯子弄湿。刚才捡到的蛤蜊早被你放到厨房里去了。得用海水浸着一天,把沙吐了才能下锅。
你先回房给自己清理一番。
从浴室出来时,炉火已经弱了几分。你拿起铁钳轻轻拨弄炭块,又添了几块新柴。
香克斯的衬衫已经干了大半,只有肩头和后背还隐约带着湿意,在炭火下泛着微润的光。在你离去的时候,他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水珠早已蒸发,但皮肤仍带着些许潮气,在炉火的烘烤下微微发烫。
“啊——果然这种天气就该喝点暖的。”
香克斯开口,像是随口一提,却在话尾忽然转头看向你。火光摇曳中,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阿尤老师,要不要一起去玛琪诺的酒馆喝一杯?”
邀约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有些突兀。
你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
炉火噼啪作响,像是在催促你开口。
你很快摇了摇头。身上才刚换上干净的居家服,发梢还挂着水珠,实在不想再踏出门去。
“欸——那明天怎么样?”
他歪了歪头看你一眼,见你没立刻答应,便一边揉着后颈一边叹了口气,语气带笑却又真诚:“乌塔那丫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这当爸的,总得意思意思。”
“我哪里有给人添麻烦啊,香克斯!”
乌塔的声音突然从沙发旁边插了进来,气鼓鼓地瞪着他。香克斯眨了眨眼,随即哈哈大笑,一把将乌塔捞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吧,这就是麻烦的证据——” 他冲你眨了眨眼,“要不,明天?不然这家伙可要闹得更凶了。”
“我才不是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她翻了个白眼反驳到,目光却突然和你对上——下一秒,小姑娘已经像只灵巧的小猫般窜到你身边。她先是拽了拽你的衣角,见你低头看她,立刻抓住机会张开双臂:"阿尤才不会嫌我是麻烦对吧!“
你本能地想拒绝,社交从来不是你的强项,尤其面对像他这样气场强到能压住整间屋子的人,你抚摸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没事、就小事而已,而且我也很喜欢小乌塔的朝气和歌声——”
“就当是给小乌塔一个面子?”
香克斯说,语气还是那个调调,爽朗中带着笑意。但你听得出,笑意下头埋着某种认真,看上去竟有几分父亲的样子。“她总说,在你这儿玩得很开心。”
炉火"噼啪"爆开一粒火星,映得香克斯眉骨投下的阴影微微晃动。
“去嘛去嘛阿尤——我可以带你到雷德弗斯号看看!“怀里乌塔抱着你的腰撒着娇,路飞有样学样地扑上来,两个小家伙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你身上,把你晃得站立不稳。
拒绝的话语在舌尖转了三圈却被两个孩子一棒打搅,仿若被火烤松的门栓,啪一声脱落了,“……好吧。”
炉火还在烧,柴枝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但不知怎么,你突然觉得这间屋子变得有点太安静了。乌塔和路飞还在你腿边闹腾,可他们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雾,模糊又遥远。
你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毛巾的一角,布料吸饱了水汽,触感微凉。自刚才起,古怪的第六感在神经游动,你的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但又不懂哪里生出的倔强让你抬眼往男人方向看去。
香克斯正好也在看你,笑容依旧,看起来非常诚恳,又微微混杂着稚气和土气,瞧不出在海上浪来荡去的凌厉,“那么,明天派对酒馆?”
你含糊地“嗯”了一声。
乌塔突然拽了拽你的衣角,你低头时正撞上她扑闪的睫毛,“阿尤,那么明天我们可以吃你刚才说的奶黄蟹嘛?”
“奶黄蟹我也要!” 路飞闻言猛地抬头,这两个就是复制粘贴是吧?
你蹲下身来叹口气,不过还是要看玛琪诺那边方便吗?而且得先绕道去渔市那边买几只螃蟹吧。
乌塔一听,眼睛亮起来:“我可以跟你去嘛?我可以帮你挑最大只的!”
“我也去我也去!”路飞立刻跟上。
“挑最大只的回头又不敢煮,还要我哄你们。”你低声念叨了一句,还是伸手揉了揉两颗脑袋瓜,“行啦,明天早上看天气如何。不过最好还是先把蛤蜊给煮了。”
“对哦,还有蛤蜊。”
“小蛤蜊就不能暂时养着吗?”
“不行哦,蛤蜊可不能拖太久。”你站起身,顺手把炉火收了收,“再晚一点就不新鲜了,最好是吐沙泡一夜后就下锅。”
说完才察觉香克斯一直没动。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你们身上,唇角微微下陷,带着比炉火更灼人的温度让人有点不自在,你压下那股怪异,起身把毛巾拿下来拧了拧,顺手搭在一边的木椅上。
“那么明天我们把蛤蜊拿给玛琪诺加工?”你突然问出口,连自己都微微一愣。
他怔了一下,旋即笑出声:“我都行。”
“好,就这样决定吧”,你清了清嗓子,转开话题,“玛琪诺的清煮做得还不错。”
炉火又“咔”的一声爆开一粒小火星,像是谁轻轻戳破了刚才那一瞬安静下来的气泡。
夜深些了,乌塔和路飞终于歪在靠垫上睡着。
男人的衬衫早已干透,只在衣角还留着几道未抚平的褶皱。香克斯轻巧地背起路飞,又小心地将乌塔拢在臂弯,红发垂落时扫过小姑娘的脸颊,惹得她在梦中咕哝了一声。
"看来得把这两个小麻烦送回去了。"他压低声音。
虽说清楚对香克斯来说,带两个孩子回去根本不算什么,你还是礼貌性地问了句:"要不...我帮你送路飞?"
"不必了。"他调整了下姿势,路飞背着草帽歪在他肩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顺路的事。倒是你,今天被他们闹腾够呛吧?"
“不过顺手的事。”你学着他的口气回敬,换来他一个挑眉。月光从门缝落下,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银边。
“那明早,我过来帮你把蛤蜊带去玛琪诺那儿?”
“嗯?不用啦,就那么点儿——”
“那就明天见咯,阿尤老师。”他不等你拒绝,直接打断。扯唇一笑,转身便走了。
门在他身后轻轻阖上,木板与门框咬合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
屋子一下子空了下来。炉火仍噼啪作响,炭火像在悄声絮语。你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一掂,暖意已散,湿冷的水渍从指尖滑落。
你叹了口气,把毛巾搭回炉边,抱膝坐着等头发自然风干。
视线漫无目的地飘向天花板,思绪却乱糟糟地缠成一团。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完全没搞懂。
明明感觉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每一个决定又确实是自己做的。可恶——这就是从小混迹海上的男人特有的游刃有余吗?
你现在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受宠若惊?毕竟那可是红发香克斯的邀约,说出去谁不羡慕。
但你不想惹麻烦。
你只知道你所知道的,那就是:红发香克斯是个大麻烦。
——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
——别想太多。
炉火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一点火星在灰烬里明明灭灭,你把自己往床铺一摊,强行掐断了越飘越远的思绪,同时努力忽略心底那根始终绷得紧紧的弦,让睡眠将你拥抱。
这男人,难搞,发现给自己整了个地狱难度的(沉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