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陶俑溯源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也稍稍驱散了盘踞在五个背包客心头的极致恐惧，但留下的后怕和疲惫依旧清晰写在每个人脸上。他们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或桌椅腿，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昨晚那惊心动魄的守夜中完全回魂。
大堂内，艾草燃烧后的淡淡清香与那陶土人偶散发出的、被暂时压制却依旧存在的阴晦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的氛围。
林西煮了一壶浓浓的、加了灵井水的热茶，给每人倒了一碗。温热的、蕴含微弱灵气的茶水下肚，总算让这几人冰冷的四肢恢复了些许暖意，眼神也重新聚焦了一些。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林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领队男子和那个短发女生小赵身上，“关于这个陶俑，关于你们到底在哪里、如何得到它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这关系到你们能否安全离开，也关系到我的客栈是否会再次被卷入麻烦。”
他的语气很严肃，让刚刚放松一点的几人又紧张起来。
领队男子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率先开口：“我叫周伟，是他们的学长，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他指了指其他四人，“我们都是清州大学户外探险社团的……算是有点经验，没想到这次……”
他苦笑一下，继续道：“我们大概是三天前进山的，原本的计划是穿越西桥山外围的一条经典徒步路线，预计两天完成。一开始很顺利，天气也不错。变故发生在前天下午，就是下雨起雾之前。”
“我们当时走到一片从没去过的林子，地图上标注那里应该是一片缓坡，但实际上地形很复杂，有很多奇怪的石头和凹陷。”戴眼镜的小李补充道，他看起来是队伍里比较细心的人，“雾起来得很快，我们很快就偏离了预定的GPS轨迹。”
“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土龛……”小赵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她双手捧着热茶，仿佛要汲取一点温暖，“在一个很隐蔽的土坡下面，被树根和藤蔓半遮着。就是一个很简陋的、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小洞，里面黑乎乎的……”
“我当时觉得好奇，就……就用手电照了一下，”小赵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懊悔，“然后就看到了这个陶俑……它就在最里面，倒着的，上面都是泥……我觉得它样子很怪，又看起来很久很久了，就……就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它拿出来了……”
“我们当时还说她手快，”另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女生小孙小声道，“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挖到古董了……没想到……”
周伟接过话头，脸色沉重：“就在小赵拿出陶俑之后没多久，雾就浓得完全看不清路了。然后……那该死的脚步声就出现了。一开始很轻微，我们以为是错觉或者是动物，但后来声音越来越近，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们彻底慌了，只想赶紧离开那片鬼林子，结果就越跑越偏，完全迷路了……”
“对讲机也没信号，指南针好像也失灵了……”小李的声音带着后怕，“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转，又冷又饿又怕……直到昨天雨小了点，才隐约看到这边有建筑物的轮廓，像是座老房子，我们就拼了命跑过来……后面的事，老板你都知道了。”
林西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地方……听起来不像是常规的地形。
“那个土龛，具体是什么样子？旁边的石头和树木有什么特别吗？”林西追问细节。
周伟努力回忆着：“土龛很简陋，但那几块垒砌的石头……好像不是普通的山石，颜色有点发黑，上面……好像刻着点什么，但被苔藓盖住了，没看清。”
小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附近的树也很怪！不是西桥山常见的松树或栎树，而是……而是几棵歪脖子老槐树！长得奇形怪状的，树皮跟老人的脸一样全是褶子！”
老槐树？刻字的黑石？简陋的土龛？
林西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听起来可不像是天然形成或者猎户临时搭建的休息所，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非正式的祭祀点或者封印地！
槐树聚阴，黑石镇邪……那土龛恐怕根本不是供奉，而是镇压！这个陶俑，极有可能是个被封印的邪物！
这几个愣头青，竟然把这种东西给挖出来了！
林西感到一阵头疼。事情比他想象的更麻烦。
“你们还记得那个地方的大概方位吗？从你们迷路点到发现土龛的距离和方向？”林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沮丧地摇了摇头。
“当时雾太大，又慌不择路……根本记不清了。”周伟颓然道，“只记得是在一片从没去过的洼地里，旁边好像还有条干涸的小溪沟。”
线索似乎中断了。西桥山范围不小，深处更是人迹罕至，找一个特征并不明显的洼地，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古书，再次泛起了微光。
林西心中一动，走过去将手按在书页上。
光幕浮现，这次不再是提示，而是一幅极其简略的、光影构成的周边地形图！地图大部分区域是灰暗的，但有一个点正在微微闪烁，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符号，但林奇异地能理解其含义——【秽源初现】。
而在这个闪烁的光点旁边，还有另一个极其黯淡的、几乎要熄灭的标记，符号更加复杂古老。
古书竟然能标注出陶俑被带走的大致源头？是因为陶俑在客栈内，被结界力量反向追踪了吗？那另一个标记又是什么？
林西仔细看着地图，对比着自己对西桥山地形的了解。那个闪烁的光点，似乎位于西桥山主峰侧后方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地带，确实符合周伟他们描述的“陌生区域”。
而那个黯淡的标记，就在光点不远处。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不仅能解决陶俑的麻烦，还能探查一下西桥山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西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他转身看向忐忑不安的五人。
“那个地方，我大概知道方位了。”林西的话让五人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陶俑不是普通物件，它很可能是一个被错误解封的邪物源头。仅仅把它送回去可能还不够，需要重新进行封印，或者用其他方法彻底解决。”林西语气凝重，“我需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我们跟您一起去！”周伟立刻说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经历了昨晚，他们再也不敢单独行动，也更不敢把这个烫手山芋完全丢给林西。
林西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你们体力消耗太大，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跟我去反而添乱。而且，那里未必安全。”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就留在客栈里。这里很安全，只要不离开客栈范围，昨晚那东西不敢再来。我会尽快回来。”
“那……这东西……”周伟恐惧地看着桌上的陶俑。
“我会把它带走。”林西找出一块厚实的、干净的粗布，小心翼翼地将陶俑包裹起来，隔绝它直接散发的气息。包裹好的陶俑依旧散发着阴冷，但比直接暴露要好得多。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待在客栈，哪里也别去。后院有井水，灵田里有蔬菜，饿了自己弄吃的。记住，绝对不要离开客栈！”林西郑重叮嘱。
几人连忙点头如捣蒜，现在就算拿棍子赶他们，他们也不敢踏出客栈半步了。
林西将包裹好的陶俑放入背篓，又带上了一些必备的工具、绳索、一些灵井水和干粮。他想了想，又从灵田里摘了几片灵气最浓郁的叶子用布包好揣进口袋，直觉告诉他或许有用。
准备妥当，他再次感受了一下腕间那根无形的红线，联系稳定。他看了一眼柜台后的阴影，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但他知道，有缘一定感知着一切。
“我走了，你们锁好门。”
说完，林西背起背篓，推开客栈大门，迈入了晨光沐浴下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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